叶小倩许久不曾觉得如此心慌过。
谢卿虽然不胖,但怎么说也比她高了一个头,叶小倩又不像风离他母亲似的可以四两拨千斤,所以这个节骨眼上,她只能拔萝卜似的拔谢卿。
谢卿不愧为一代影帝,真是扮什么像什么,此刻扮起萝卜来那也是惟妙惟肖,脚底和生了根似的。
叶小倩满脑子都是他从阳台飞身而下的英姿,只觉得血液轰的一下都涌上头顶。她一心只想将谢卿拖离阳台,结果脚下一绊,整个人连带着手里的萝卜就向后倒去。
倒下的一瞬间谢萝卜眼疾手快地翻了个身,叶小倩只觉得眼前一晃,接着是“轰”、“噗”的两声,她的下巴戳在谢卿心口。
谢卿摔倒时撞倒了一边的椅子,他一只手撑着倒下来的椅子,一只手去摸她的背:“摔着哪儿了?”
叶小倩被摔地有点迷糊,半天才反应过来一晚上多灾多难的谢影帝没跳下楼去摔死,倒差点被她压死。她动了动四肢想爬起来,刚撑起来一点,又和中弹了似的倒下了。
她一只手去拢他被扯开前襟的睡衣,另一只一拳砸他在胸口:“别叫我看不起你!”
先被压又被捶的谢影帝将差点砸在脸上的椅子放好,才眸色难辨地伸手在她眼角一抹。
他将手指凑近眼前看了看,最后伸出舌尖一舔。
嘴里慢慢蔓延起苦涩,心尖上却漫上一抹甜。他借机伸手将人往胸前提了提,睨着一双得意兮兮的桃花眼问:“怎么吓成这样?”
叶小倩自己一摸脸,才发现刚才把眼泪都急出来了,她心里骂了一句大脑角落里的那个,坦然地胡扯道:“摔的。”
桃花眼眨了眨,谢影帝那双从来不知节操为何物的爪子从她的脊背一路摸下去,嘴上认真地问:“摔着哪里了?”
叶小倩整个人的注意力都随着他那细长的手指往下,最后不得已用一个极复杂的动作将他的手按住在尾椎上三寸,她撑起身子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他们说的,我从来不相信。给我一个月,我一定把害你的人找出来。”
谢卿戏谑的目光在她说“从来不相信”时敛了敛,他声音有些哑:“这次事件牵涉六名女艺人,除了安安以外,其他五人都没有否认,甚至有两名已经公开道歉,承认照片和视频是真的,其中一个甚至说她那时候‘很傻很天真’。”他的声音听着有些凉,“这样,你还不相信?”
叶小倩仍撑在他胸口,神色淡淡而认真:“第一,我给你做助理的几个月里,你每天在家过夜,从不带女人回来;第二,你家里并没有任何专业摄影器材,你也从未没表现出对摄影的热爱。第三,你有不将电子产品带进卧室的习惯,那些照片又明显不是用手机拍的,几千张照片和视频的背景没有一个是你的卧室,那是因为你从未将自己卧室的照片公开过;第四,根据发型、面部轮廓和照片背景来看,照片中有3o%都是近一年的内拍摄的……”
她目光斜斜一扫:“你每天的日程表我都看过,就算我住院那段时间,你都每晚过来……除非你晚上偷偷出门,不然,在过去一年里,你根本没有机会拍这些照片和视频。”
谢卿反手抓住她的手,问:“如果…..我确实晚上偷偷出去寻花问柳呢?”
叶小倩眼波一扫,两排微翘的长睫毛忽闪了几下,她换了种语气,换了个人似的问:“你觉得,她们比我漂亮?”
谢卿调笑的心被她这一句半真半假的问话撩拨得正经了,他将她另一只手也收进手中,庄重地回答:“没人比你漂亮。”
叶小倩的心漏跳了四分之三拍,这时听他问;“你以为我要轻生?”
她咬了咬唇,把那句“难道不是吗”咽了回去,这时觉得腰上一紧,他抱着她的腰站了起来。
有些斑驳生锈的铁栏杆前,谢卿赤脚将她圈在胸口,抬头看向东方:“b1oodmoon。”
叶小倩抬头,只见一轮血月悬在空中,于层层天幕中带着一种妖冶的美。
此刻万籁俱静,眼前重重楼影如同绵延不尽,只教人觉得这世上已无他人。一缕夜风穿起她长发,贴着她的胸膛温暖而有力,鼻尖缭绕的是他特有的气息。
叶小倩抓着冰凉的铁栏,她的双手两侧是他骨节分明的手腕。
谢卿微微低头,脸颊擦着她耳廓,他的声音好似注了水银:“我睡不着,是因为你在我隔壁。”他轻笑一声,声音更小了点,“你在我那儿时,我确实常常晚上溜出去,因为我整夜整夜地失眠。”
他的头更低了点,嘴唇沿着她的下巴弧线滑到她唇角:“你可知道,这三个月零二十一天,我有多想你?”
叶小倩抓在栏杆上的手紧了紧,她清了清嗓子:“这种太阳、地球和月亮三点一线的奇观,是太阳光受到大气层的折射投在月球上,肉眼看去,月亮就会呈现出一副铜红色或橙色的样子。我记得下一次月食应该是——”
科普讲座还没做完,她惊呼一声,眼前的景物晃了晃,只有月亮仍然静静趴在那里看着。
谢卿一只手避过她的绷带穿过她腋下,一只手托着她膝窝,转身大步走向卧室。
叶小倩被放在床上后,好歹把最后一句话说完了:“下一次月食应该是十月八日……唔……”
事实证明,不要尝试与对你心怀不轨的男人讨论月食周期,他们对你的月经周期更感兴趣。
她这句话说完,只觉得身下的床一沉,男人的身体已经压了下来。
谢卿虽然没拍过三|级|片,但圈子里混十年,在床上的镜头还是有的,作为业界良心的代表,影帝他老人家哪一次不是演到位?哪一次不是演得观众热血沸腾?
结果今晚没有摄影机和观众,他反而僵硬起来,撑在她身体两侧的手竟然微微发抖,连带着她身下的床都跟着抖。
他的身体慢慢沉下来,他那令人无法忽视的气场和气息一起于黑夜中压下,叶小倩大脑里“轰”的一声,噼里啪啦电光火石好似几亿个小行星撞地球了一般。
脑子里地球都被撞成筛子了,才感觉他的手指轻轻捏上了她的下巴。
夜风吹起窗帘,一抹不太清明的月色映出他一双桃花眼里的颜色。他手指轻轻挑起她的下巴,低头间曾出现在万千少女少妇梦中的唇自她嘴角鬓边滑过,他的唇齿贴着她的耳畔,自头骨传入耳膜的声音比平时听着更为魅惑。
他说,我多希望那五年里,你不是一个人。
他说,用了十年才又遇见,我怎么舍得跳下去?
说完这些,他翻身从她身上下来,躺在她身侧。
黑暗中他牵过她一只手十指相扣,扣着她的手仍然瑟瑟发抖。
过了不知道多久,她听到他在黑暗中叹息一声:“这下更睡不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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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续三十个小时心惊胆战的叶小倩居然在谢卿说完话之后又颇有大家之风地睡着了,再醒来时已经是早上九点,她“噌”地坐起来,才发现手还被人攥着。
她迷迷糊糊一扭头,发现身边躺了个男人,这个男人他单手枕在脑后,正用一双清澈的眼睛看房顶。
而他的胸口趴着一只脏不拉几的兔子。
叶小倩看了他一会,才问:“你在想什么?”
给小旻做肉垫的谢卿半天才回过神来,颇认真地说:“我在想,也许我们的大脑是最大的寄生虫,身体不过是宿主。那样的话,我究竟应该听谁的呢?”
叶小倩听了这话,就知道水瓶座的奇思怪想又来了。她看了看他眼底的青色,忽然问:“你不会一晚上都没睡吧?”
这句话问完她就后悔了,果然求知欲极强的影帝他老人家又开始想了:“你说睡觉,究竟是寄生虫在睡还是宿主在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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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叶小倩的坚持下,两人总算是折腾到谢卿的一位专用牙医那里。虽然已经超过六个小时,好在她处理得当减慢了牙齿氧化,医生说应该不会有问题,只是近期不能咬食坚硬的东西。
精分儿童思路广,说到这里又激发了谢小朋友的灵感,他盯着诊所门前的一块石头看了很久,最后自言自语道:“我觉得石头是高级生命,它们不和人类说话,是因为不屑和我们说话。”
叶小倩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为了表示赞成,她一脚踢开那块据说很高岭之花的石头:“想升级,少说话。”
看完了牙又去看脸,给他看脸的医生表情十分复杂,叶小倩坐在一边看着,她觉得那医生几次都想伸手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来拍下这百年难得一见的一幕。
白衣天使到底是白衣天使,居然还就忍住了。只是当谢卿再次戴上墨镜时,对方眼里流露出极其明显的依依不舍和扼腕叹息。
从医院出来的时候出了点小意外,盯着大理石地面的谢影帝他老人家可能觉得墨镜有点碍事,就稍稍拉下来点,结果当即被满层排队挂号的群众抓了个正着,一时间喊打喊杀要签名的直把他们俩追出医院,有几个还直接追到车边上砸了两下车窗。
这么一折腾,她才明白他最近都在过着什么样的生活。回去的路上她让谢卿在超市停一下,下车时嘱咐他在车里等她。
超市里,叶小倩以做竞赛题的速度往车里丢吃的。走到海鲜部时,她看了看平时杀了她再奸|尸她也舍不得买的空运温哥华帝王蟹,掰断了一根指甲,管师傅要了一只。
推着车往收银台走,忽然间前面的车好像忽然四轮驱动了。她一侧头,谢卿已经从她手里接过了推车。
他将手里一大包要开水族馆用的海鲜往车里一丢,掏出一张疑似镀金的“金卡”塞进她手里:“密码是你生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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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后无业游民的谢影帝自觉地把袋子里的东西往冰箱里塞。叶小倩也不敢让精分儿童闲着,索性自己开了电脑研究起艳照门事件来。
她原来在搜索上就很开窍,这半年又把图搜索研究了个透,所以找个图片来源,基本就是谢卿把东西都摆进冰箱的工夫。
顺藤摸瓜,她最后把目标锁定在某个不大的论坛十天前发的帖子上。
发帖人是匿名——但这不是问题,她按照ip地址摸过去,发现对方是在邻市的一个网吧登6的。
一般人如果查到这里,基本上线索也就算断了。但是叶小倩她身上有一股劲儿,那股劲儿的名字叫不弄死你不罢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