损失大了去,段乔都没地方没时间伤心,跟着小舅走,心里还计算着这一晚得花多少钱,一想到钱,就觉得心疼,还不如、不如……
她呆在原地几乎有两三秒,以后想起来她就记得今天这一次是特别的决断,就花了两三秒,一把抓住小舅的手臂,“小、小舅,我家、我家找人开、开门……”
决断是有了,一紧张就结巴的毛病还没改,说的断断续续,让她都想给自己一巴掌,着急地看着小舅,生怕小舅摇头。
“嗯。”
她还怕小舅摇头,真的,两眼巴巴地看着他,手还拽着他袖子,那是军服,她都没顾着,人家回答的干脆,她到有点茫然,没反应过来。
“嗯?”
还是刚才那个字,跟刚才的口气不一样,这回是疑问了,看着她的眼神都是那种神情,仿佛是问她还在干嘛呢——
她顿时回了神,眼见着自己抓住人家手臂,那橄榄色的军服叫她抓在手里,捏得挺皱的,刚消了点红的脸立马又红了,跟染了胭脂似的,两手忙不迭地收回来,此时觉得两手放在哪里都觉得不太对劲。
包的肩带往下一滑,她才觉得手有了用处,一手使劲地拽着肩带,一手垂在身侧,“小舅,我住的那地方隔壁就是个开锁的,能叫人开门。”
总算是正常了点,她深呼吸了下,才算是正常,不怎么紧张了,把人当石头,把人当南瓜,她一贯这么暗示自己,不然的话,两三年的课她才上得正常点,现在上公开课,简直是要她命,一紧张就会出错。
一出错,她就怕什么事都不成了。
于是就走后门了。
后门没走成,现在成就这样子,问题又在她脑袋里绕回来了,觉得自己什么事都做不好,自己都嫌弃自己,没能力,非得当老师,要是当年高炽问她时,她没答应下来得有多好。
“那叫车?”
小舅估计是没发现她的不对,淡淡地问了句。
她赶紧点头,眼看着出租车刚好停在不远处,车里的人下了,她赶紧拦车,心里乱得没章法,就晓得要好好对这位小舅,据说要调回来的小舅,生怕以后见面的次数会多,她要是没表现好,婆婆那里头一个过不去。
跟司机报了个地址,司机二话不说就开车。
段乔这个人不习惯太热情,再说又没有没事还能找话说的本事,坐在车里,到是坐得直,她妈说的,人到哪里都不能坐不直跟站不直,话是她是记得,可从来只记得坐直了,没记住得站直。
今天这事就坏在没有站直上。
她低着头,对自己今天碰到的事进行一种反思,或者叫自我批评也行,确实得自我批评,她回去得做个思想工作,嗯,对自己的深刻批评。
“名字叫段乔,有什么说法?”
她还在那里纠结,冷不丁地耳朵似乎窜入个声音,让她瞬间抬起头,眼角的余光似乎看到小舅的嘴唇动了下,那声音从左耳入又从右耳出,所有的感觉仅仅是一个声音,而不知道声音里有什么话。
她呆了。
眨了眨眼睛,她的心紧张地跳到嗓子眼,“小舅,你说什么?”
她真没听清楚。
“你名字叫段乔有什么说法没?”
小舅重复了一次,似乎对她还挺有耐心。
她心里有种奇怪的感觉,觉得小舅好像在让她别紧张,在寻找着话题,她顿时心安了,胆子小的时候她什么怕了,心一安,就什么都敢说了,其实她这种性格说白了,就是窝里横——一出窝,什么都不是。
她手心里还有点汗意,那是紧张的,现在她完全嫌弃这种了,觉得自己实在是拿不出手,让小舅这么一问,她真的有点放松了,这是小舅,高炽的小舅,就她妈说的,不就是她的小舅?
紧张个毛!
“我报户口那会都要上学了,刚好在播,我妈随口给取的名字。”
她回答的很老实,那时候电视节目没有现在这么多,电视剧也没有现在这么多,是真红,那时候的人随便哼哼就能把里头的歌都给哼出来,她妈贼迷许仙,就是后来看到扮许仙的那演员扮别个角色,她妈都觉得不对劲。
“是许仙?”
小舅还问。
看来小舅还知道那个电视,她心里头高兴,赶紧点点头,“就那个,许仙不是跟白娘子在断桥上重逢的吗,我妈生我时刚播到两个人重逢的那一段,直接就给我取名叫段乔,我上学时同学们还直接叫我断桥的,对了,我还真有个同学许仙的,不过是个女的……”
她心态一放松,讲话就没有顾忌,说得还高兴。
“跟同学都处的挺好?”
小舅适时地插上一句。
“一般般吧。”她的兴致突然没了,念书时别的都不出挑,就成绩好,同学们都叫她书呆子断桥,真不是什么好回忆,笑得有点难为情,“我就会死念书,别的方面不太好。”
“高炽多长时间没回来了?”
小舅跟着就这么一问。
她抬眼看去,这位头一次见的小舅神情有点严肃,比起刚才来让她有点不安,甚至是有些心虚的感觉涌上心头,“才刚回来过,他部队里挺忙的,哪里能时不时的回来。”
避重就轻,她跟高炽,中间的事,她现在都弄不清到底是怎么样,反正两个人是结婚,她还是军嫂,军婚这个事,她妈觉得挺好,挺牢的,主要是她妈觉得她这个女儿不靠谱,找个军人嘛,那是最靠谱的事。
“他比我早回来,应该是前一个小时的班机,你都不知道?”小舅面上似乎是软化了点,眉头微皱,对她似乎是有点不满,“你们俩就这么相处的?”
两点的班机?
段乔再想为高炽找借口,也晓得自己再不能当着小舅的面为高炽说谎,甚至她还有一种错觉,小舅刚才是不是有意扯下她心防,让她全无防备地把大实话说出来?婆婆还在电话里说明天高炽才回来。
她不知道是婆婆帮着高炽瞒她,还是高炽连婆婆也瞒了。
顿时,她心惊胆战的,又有点怨自己,怎么就做事这么不经大脑的,讪讪地试图为高炽开脱,“我们相处的挺好的。”
“相处的挺好,他还不回家?”
问题刚好击中红心,一对小夫妻,结婚两三年,丈夫是个军人,虽说不能常常回家,但没道理轮到回家的时候没回家,绝对不正常,任何一个人一听就晓得不对劲,她还偏装作没事人一样,处处替高炽遮掩。
“他一定是外头有事。”
段乔这个人吧,讲面子,谁要说她老公不着家,把她不当一回事,她也烦,别人同情目光,挺烦的,人不着家没关系,她不管他在外头做什么,但得给她留面子,两三年来都是这么过的,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
现在有人把这事揪起来,她觉得真打脸,火辣辣的,脸烫得不行了,要是来个蛋,她都觉得贴着她的脸,蛋都能熟。
“是外头有事,还是有人把他留住了?”
小舅根本不信她的话,直接把话说出来,说得不留情面。
这便是硬要从把她从默认的状态里揪出来,段乔心慌意乱,更是害怕,“小舅你别、别乱说,高炽跟我一直好好的,一直是好好的——”
她低头,说出的话近乎喃喃自语,不像是说服小舅,到像是在安慰她自己。
“跟你好,会都替那个女人把房子都买了?回来时都是跟那个女人住一起?你到底在想什么,连自己丈夫的事都不注意?”
小舅说话的声音不重。
却让她的心有种沉重感。
“不可能!”
破天荒的,她重声否认,双眼睁得大大的,一点都不相信。
小舅看着她,一张小脸,有点白,双颊又有点红,表情坚定,眼神不如她表情坚定,有一点空,想相信又不敢相信的模样,叫他曲起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膝盖,“前面小区有他买的房子。”
前面小区?
她心一跳,不由自主看向路过的小区——华清山庄,第一期楼盘开的时候她还听同事说这里的房价老贵,一平方都快到七八万,高炽在这里买的房子,她肯定不相信的,高炽的工资卡是直接给她的,还有存折,家里的房证都在她手里。
“小舅,你肯定搞错了,他的钱全在我手里,哪里能在这里买房子。”
她说的比刚才有底气多了,却见到小舅让出租车停下,她刚想叫车别停,却看见小舅的手指着车窗外不远处——
那是一男一女,女的清纯美丽,男的高大英俊,男的刚好搂住女的腰,女的小鸟依人般地偎在男人怀里,男人的手还提着一袋东西,估计是刚买的。
女的她不认识,男的脸,她做梦也不会忘记,脸一下变得刹白,“开、开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