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句实在话，养马这生意，墨斗心里还真没谱。
坐骑肯定是硬通货，这点任何网游都成立——起码国产网游是这样。
引进的网游，很多都是点卡收费模式，为了保证付费玩家基数，不能做太多影响平衡性的东西——也正是因为这一点，这类型游戏，土豪玩家多不怎么喜欢玩。
花了钱装不到nb嘛。
世道是公平的，想在某个方面获得利益、势必会在其他方面失去一些东西。
但国产网游能活下来的点卡游戏只有一款，其他都是道具收费，强化石、时装、坐骑、翅膀这些，强化石那是不买玩不下去、玩家没辙，其他东西玩家凭什么要买？
游戏公司为了赚钱，肯定得在这些东西上强行堆出等级歧视；
游戏币马——或者任务马可以跑出400的速度，100块钱的怎么说也得跑个600吧？
其实吃相很难看，跟单机游戏玩dlc商法没什么区别，本质上都是阉割游戏内容、逼玩家付费。
只不过相对来说，在坐骑上面动这种心思，玩家更容易接受。
因为游戏币得来的坐骑也不是不能用，起码比玩家自己两条腿去跑要快吧？
基于这一点考量，玩家直接充值买来的坐骑，速度不能超过通过其他免费手段得来的高太多。
像页游、包括手游厂商，每天副本限次数，想多刷？5块钱一回，得劲儿买。
端游副本很多也限次数，但墨斗还真没听过有哪个游戏敢冒天下之大不韪直接在元宝商城上架副本牌子的。
是的，端游里任何收费道具都必须有一个免费的下位替换方案，靠极差效应，一溜烟东西摆到玩家面前，一分钱一分货，想玩的爽就花钱、一分钱不充那就老老实实去肝。
其实都是恰饭，吃相都难看，相对而言，端游会有底线。
页游手游成本低嘛，都套用以前cq和qj的模版，换个构图就上阵，再加上买一两箱土豆当服务器，就几万块钱的事，捞一笔就走，不需要管别的；
端游成本那可就上千万了，先不说先期开发，后期运营，光是弄个打团不卡的服务器都得100多万，拉几十万一年的宽带，还得养程序员修bug做更（ke）新（jin）活动，不是一勺子买卖，需要留一点体面。
基于此，养马生意，养得好了当然是稳赚不赔，这一点可以确定；
出来的坐骑速度再慢、起码能用吧？
一分钱一份货咯，参照游戏公司坐骑速度和价格去定，或者做点儿马鞍、马蹬、蹄铁之类的“外设”，实在不行批量打便宜牧草嘛。
怕就怕养不好嘛。
到时候养出来速度比30文一天的小驴子还慢，哪个玩家会买账？
这个问题上，涂山那边相对而言还有那么一点优势，荒山野岭嘛，什么都便宜，很多生活玩家眼里就认装备，为了买好东西自己身上什么都能扔，收货是件很简单的事。
涂山那边，经营了这么几天，销售这一块成绩感人，几个人累死累活一整天盯下来也就二三百两银子；
得亏是有船，运完货还能当个仓库使，毛利率还能稳在8%以上，一天也能赚个一两千块钱，付工钱还是没问题的。
但收获这一块确实没得黑，有大概20%的东西都是以事前想都不敢想的价格收回来的，倒回南野，一天反倒是能进账500多两。
只是这个利润率不见得很高，想捡漏必须是那种“什么垃圾都要”，桥苯他们几个现在还刚学嘛，很多东西该收多少价他们心里没底，墨斗又不是一直在线，拿个小本本给他们记好不同东西值多少……
累不死人？
20%的东西，收回来的价格低得难以想象，但与之对应的，也有大概20%的东西，收回来是亏的，或者说算上物流和仓储成本是亏的——生意做到了那船肯定要更新嘛，当然要算折旧。
但依然比卖货这一块赚的多，搞的桥苯他们几个现在在店里都懒得推销了，一天到晚都在收东西。
对此墨斗倒是没有意见，就当是多交点儿学费咯，反正也没直接亏钱嘛，天天把机会成本挂在嘴边说不赚就是亏那是逃税、是lm行为！
机会成本只有在没有开始做的时候才有讨论价值，生意已经在运转了就不需要去管这种东西，觉得其他行业能赚更多那就直接转行，手上已有的物料全部算沉没成本能扔赶紧扔。
在养马这个问题上，现在倒是需要考虑一下机会成本这回事，但也不需要纠结太多，就当锻炼新人呗。
跟菲利斯讲了一下，一番引导后，他大概也清楚状况了；
“所以，你的意思，我们自己没有必要花精力去养马，但可以扶持生活玩家去做？一开始不要说是养坐骑，而是宠物？”
“没错，这游戏现在还没有上线宠物系统嘛，但农学技能是有畜牧和养殖分支的，与之对比，养鱼是单独划了一系，游戏公司这种安排，你觉得是什么原因？”
“当然是怕玩家养出宠物了到时候会抢他们生意咯。”
“这属于揣测，未必是事实……”
话到一半，菲利斯却自己接了下去，“对这种没有依据的揣测，我们不用考虑成真了之后会对我们带来多大的利益，但必须提前准备应对损失。”
“没错！”墨斗已不能更满意了，“毕竟这系统还没上线，现在就去想怎么应对太早了，但平时无聊的时候可以多想想，我们现在要做的呢，就是借着这个由头联系一些对这种事情感兴趣的玩家……甚至说要碰上了靠谱的工作室我们让一点利益出来合作也是可以的，到时候筛选出一些体型合适充当坐骑的宠物蛋，低价供给，平时看到有人卖牧草也尽量接一下、哪怕价钱高一点也不要紧，关键是让他们愿意一直做这个，等商机快出来的时候，我们就可以比其他人更快响应。”
“毕竟，不管是什么，只要是新系统，刚出来的前两天随随便便就可以卖出天价，那真的是躺着就可以赚钱。”
菲利斯讲这话，语气……
反正起码没有兴奋的意思。
甚至可能还带着点儿嘲讽。
可能他自己也意识到了吧，随后又立刻说道，“做生意嘛，能赚钱的地方肯定还是要赚的，这种道理我是懂的。”
“是吗，所以，你是觉得，我肯定是做双手打算，能养出坐骑就养、养不出干脆就捞一笔宠物钱。”
“这种方式，我感觉应当是更稳妥吧。”
“你觉不觉得你这种逻辑在某个节点说不通？”
菲利斯有些奇怪，“嗯？”
“宠物这个东西，究竟有没有，现在只存在于揣测阶段，这样的东西谈何止损呢？所谓止损，是在原定目标无法达成的情况下选取一个可以立刻抽身而退的方式离开，这个系统有没有都两说，如何保证抽身？就算真要止损，也不可能用这种虚无缥缈的方式吧。”
“那……你、你的意思是？”
“我的目的，单纯就是养马，就算要谈止损，那也是外设和牧草，宠物？就算这个系统真的上线了，我也不打算捞这笔钱，如果到时候真的能囤积到大量宠物，要卖，我肯定也是清仓大甩货、能多便宜就多便宜。”
菲利斯那边愣了半天，方才回道，“你、你这个……这……跟、跟平……”
墨斗哈哈一笑，自我揶揄道，“跟平时表现出来的奸商本性不一样是吧？”
“额……”菲利斯也没掩饰，“这是你自己说的哈，我可没这么讲。”
“有些钱可以捞，有些啊，得不偿失，你知道为什么吗？宠物不同于时装，虽说都是一点属性不加、没卵用的东西，但时装好歹可以diy，宠物？长什么样子不还都是系统预设？
“玩家花大价钱买了件时装，只要他自己喜欢，花多少钱他都乐意，但如果是宠物？今天100块钱卖给他，过两天他看见这玩意儿就值10块，他肯？装备买了还能装到2天的比，宠物能换来什么？只能换到别人的笑话，这钱你跑去赚了他的，以后他要是看见是你了肯定绕着道走，不光是他，他身边的人肯定也都这态度，这种钱你敢赚？”
“也是，这就杀鸡取卵了。”
“好吧，这个事情，尽量还是多思量一下，大方向上来说这么干应该不会有问题，但具体能操作出什么样子谁都不知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方法、包括与人沟通时候的临场表现，都需要提前准备好；
“反正点子是你自己想出来的，你觉得可以做就放心大胆去做，要花多少钱跟我说，只要是合理的，我不会扣扣索索。”
菲利斯这家伙，之前和墨斗聊天的时候那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羽扇纶巾、经天纬地，真到了要上手实操了，怂了。
“这……这个……真、真要做啊？我、我一个人他、他不一定能、能……”
“你可以找人帮忙，这是你自己的事情，怎么分配你自己去掂量，你说我奸商没有问题、任何人都可以这么说，但我不想再戴一顶挑拨别人友情的帽子，不管你找谁，我反正态度摆在这里，只要是合理的成本，我绝对不会抠。”
菲利斯考虑了一会儿，“好、好吧，我、我再看看。”
菲利斯是第二个过来汇报的，接下来，还有菲醌和桥苯。
他们两个，包括第一个的芳香法师，说实在话，满分100墨斗充其量给10分。
数据本身没错，但没有任何发散。
这东西是一个工具，对着一天的流水发懵、懵完了之后流着口水“哇、今天赚了这么多钱！”，这不叫“数据”，这叫“会计”。
他们三个，基本就这表现。
只是，这种事情确实没有办法强求，一步一步来吧，一回生二回熟，做久了人家肯定也会慢慢上手；
安排菲利斯去招呼养马的事，赚钱只是其一，另外的也是希望其他几个人能在他的带动下赶紧入门，有个“貌似很专业”的人在身边做事，耳濡目染之下，谁都会进步。
至于那些流水，其实也就那样，涂山那边人终究还是少，消费力不可能一下子就变得那么旺盛，反正墨斗也就混个任务，慢慢等就好，不要紧。
但还有另外一个事情。
是菲醌讲出来的。
汇报完后，他是吞吞吐吐了好一阵，“额、那个、您、您现在、有、有时间吗？有、有点事情……”
“怎么了？是私事吗？有困难可以直接说，能帮忙的我一定会帮。”
“不不不，”菲醌连忙解释了起来，“是私事，但不是我自己的私事，实际上，是……蒽芘的。”
这个名字以出来，墨斗就猜到是什么情况了。
当初，他对墨斗是最不屑的嘛，当着面明着说了不会跟他个奸商同流合污。
现在这个名字再度出现，有两种可能；
第一，他自立门户，找了一个他认为不是奸商的商人要来拆墨斗的台；
第二，他想回来了。
其实本来还存在第三种可能，那就是，蒽芘的看自己老乡被墨斗这个奸商忽悠得晕头转向、深陷“恶行”泥潭难以自拔，一直旁敲侧击——或者用了一些“更实质性”的方法“陈述利害”想让他们退出，然后菲醌被说动了……
那如果是这样，菲醌没必要之前汇报半天东西，要冲着“站好最后一班岗”或者怕墨斗不结工资，这件事情也没有必要提，反正涂山那边效益不算很好嘛，他直接说赚不到钱不就行了？至于这么尴尬？
这件事情，是他先提的，之前的芳香法师和菲利斯都没说，那么第一种可能也可以排除；
首先是不可能到了实质性阶段咯，那如果是筹备阶段，菲醌知道了、其他人为什么不知道？
蒽芘的对菲醌的态度也是鄙夷嘛，没理由菲醌消息反倒那么灵通；
如果菲醌对蒽芘的也是臭脸相向，遇到这种事，他至于支支吾吾半天才说？而且是拖到现在墨斗突击检查让他们汇报工作的时候？
肯定是看见有迹象后第一时间就来墨斗面前邀功嘛。
那么，就肯定是第二种情况，蒽芘的想回来。
细一问，果然如此。
“实际上，我们之前跟他也聊过，涂山这边人太少了，玩家买装备成天往南野跑也是浪费钱和精力，您愿意来这里投资是好事，他一开始确实有点儿那个……额，他那个人平时比较倔啊，属于顽固型的，您别生气……但现在我们这边做了几天生意之后他应该也是看到了效果，毕竟您要求的定价还是很公道的嘛，玩家那边反响也都不错，我们把装备拿到人家手上的时候偶尔还能听到一两句谢谢……总之，他现在是……”
“是想过来做事是吧？没有问题啊，他当初走的时候我就讲过，我的大门永远敞开，这个事情你们不需要问我，自己做决定就好，毕竟你们是拿分红的，严格说起来我们是同等关系，不是上下级，这种事自己决定就是了。”
菲醌一听，狂喜一番，但随后……
“等等，您说，我们自己决定？”
“对啊。”
“那您的意思，他、那个、额……身份……”
“员工啊，怎么，他也想按照分红来算？”
“这……他、他自己倒是没说……”
“说了也没用！”墨斗态度很明确，“你不需要跟我讲别的，我知道你们自己肯定愿意，起码表面上愿意，当然你肯定会讲自己心里也是愿意的，行，我当你是真心话，但你怎么能说其他人也是呢？而且说得难听点，当初是他自己主动弃我而去，我没有理由一视同仁到这种地步吧？更何况做这个好人会影响到你们的切身利益，为了弥补一个人的损失、赔上无关人士的利益，你觉得这种行为对吗？
“而且这事情也会开一个不好的头，现在涂山那边情况怎么样我先不说，要是以后真做大了，突然之间来一个人，说是谁谁谁亲戚，上来就要入股，给还是不给？不给，然后他说怎么当初蒽芘的就行啊？给了，有一就有二，这事情，嘿嘿；
“年轻人，要注意保护自己，人情是人情、生意是生意，不能混着来。”
话说完，菲醌那边……倒是松了一口气般。
但他依然是“万分惋惜”得回着，“那，那我只能再跟他讲一下了，希望他可以理解吧。”
墨斗笑了。
是嘛。
这种事情谁肯呢？
哪怕是亲兄弟，为了几块砖头闹上法庭的事情还少了？何况还只是老乡。
谁都不肯，只是不想自己说而已。
那没有问题啊，当恶人嘛，墨斗自己来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