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这今天就剩一间了,床比双人间大点,能挤俩,你们看看吧,小伙!”
晋旭尧还没有身份证,即使有,按照他们现在跑路的情况,也绝不可能拿出来示人,所以两人至少找那些不需要身份证的小旅馆或者招待所,在这老街上,倒不算难找。可是连续找了几家不是卫生条件太差就是看上去龙蛇混杂不太安的,最后找到了这家叫宏泰的,已经是各方面都比较不错的了,价格是一晚40,不算高,但问题里这家的生意异常火爆,居然就只剩一间单人的了。
“老板娘,能不能通融通融给加张床啊,你看我俩这个头,挤一床上能舒服么,我俩可得在这住一礼拜呢!”
宁凯脸上堆着笑先跟老板娘商量出一个折中的办法,面前的中年妇女大约四十左右的年纪,烫了一头麻花卷,庞硕的身上穿了一件碎花的连衣裙,正笑盈盈地打量着这俩青春逼人的帅哥。
可惜帅哥的笑容并没有起到很好的效果,老板娘毫不犹豫地说:“真不行啊,我们这条件好,一向都是这条街上生意最好的,今天能剩一间都是你们运气了,要就要,不要就麻烦两位去别的地看看。”
“就这间吧。”
正当宁凯还想再多说几句时,晋旭尧从兜里掏出了100块押金拍在桌上,这事就算定来了。
走到房间的一路上,宁凯还在絮絮叨叨地埋怨晋旭尧太冲动,并且信誓旦旦地保证以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必定能让老板娘给他们加张床,可是到了房间一看,才觉得这40一晚真值。与其他招待所不同,这家房间里的墙壁刷得雪白,看上去没有一点脏污,地板也是干干净净的一尘不染,床虽不大,但的确如老板娘所有足以容纳两人并躺,床套一看就是新换的,看上去洁白齐整。
把背包放在了一旁的桌上,晋旭尧走到了窗边,透过狭窄的窗户观察着周围的情况。之所以选择这家旅馆,一是这里的地理位置非常容易隐蔽,杂乱喧嚣的老街道让这家旅馆看上去毫不起眼,而且周围就是菜市场和一排小饭店,也方便他俩解决一日三餐。二么,就是他的私心,他已经有一年半时间没跟宁凯同床共枕了,想起宁凯身上那股干净清爽的味道他就无比怀念。
宁凯则是一刻不得闲地收拾着两人为数不多的行装,并且把床上的被褥铺好,近两年的生活让他勤劳得像一只永不停歇的工蜂,永远以伺候好晋旭尧这只女王蜂为己任。
他忙碌的身影让晋旭尧会心一笑,似乎只要和这个人在一起,再艰险的困境都能让他甘之如饴。
当把他们要住一周的环境彻底布置好后,宁凯想起了一个问题:“这一周咱俩干什么?”
晋旭尧躺在宁凯刚铺好的褥上,柔软的棉被让奔波了一天的他有了些困意,他眯着眼睛答道:“呆着。”
这两字听上去简单,但宁凯至少这只是说给他听的,至于晋旭尧要干什么那就不是他能干涉的事情了。这小孩的心思越来越重了,他这家长之职看来是要提前卸了。
晋旭尧躺了一会困意就越来越重,一路上为了让宁凯多睡会,他一直让他靠在自己身上,然后保持着高度警惕观察四周的动静,所以此刻也已经是强弩之末,实在是要坚持不住了,可躺着躺着他又觉得缺了点什么,于是眼睛力地睁开了一道缝,拍了拍床的另一边,用细微的声音问道:“你、你不睡么?”
此时宁凯抹了脸,正对着镜梳理自己的那头短发,听到这话心里突然咯噔了一,然后回过头去看了看晋旭尧。小孩看上去疲惫至极,眼有重重的青色,似乎随时都能进入梦乡,但他脸上两坨可疑的红晕和极不自然的表情还是出卖了他。
睡不睡?
宁凯在心里嘀咕着,他俩已经有一年多没有睡在一张床上了,当年他纯粹把晋旭尧当成一个小孩,就算是在几天前,他也可以心无芥蒂地毫不犹豫地躺上去,毕竟么,两个大老爷们,怕什么?
可如今……
似乎是发现了宁凯考虑的时间略长了一点,晋旭尧的满心期待和试探迟迟没有得到回应,于是撑着胳膊肘坐起了身问道:“怎么了?”
“没、没什么。”
宁凯摇了摇头,顺便把自己心里乱七八糟的想法扔出去,离a市越来越近,也就代表他和晋旭尧的相处时间要开始倒计时了,不管小孩对他存着什么样的心思,至少在这最后的这段时间里,他会扮演好他管家兼保姆的形象,把晋旭尧稳稳地送上那个位置。
这床看着不小,但事实上当他躺上去以后才发现,这种单人床对他们两个身高马大的男人来说还是显得窄小了点。至少他俩同时躺在床上的时候,他的身体不可避地挨着晋旭尧,对方的体温不断地从两人肌肤相触的地方传来。
一旁响起了均匀慢速的呼吸声,宁凯估摸着小孩应该是睡着了,于是轻轻地转了个身,背对着小孩,这样既能节省空间,还能避他心里的一些尴尬。
时隔境迁,没想到再次跟晋旭尧同床,心境居然如此天差地别,宁凯的心中哀叹了一声,随后疲惫的感觉席卷了他,上眼皮也开始打起架来。
正当他模模糊糊地正要进入黑甜的梦想时,突然感觉自己的身体落入了一个实宽厚的胸膛内。宁凯脑里猛地一惊,困意顿消。他转过头去看了眼近在咫尺的晋旭尧,发现对方似乎仍在熟睡,这也许只是他熟睡中做出的无意识的举动?
既然都已经睡一起了,就没什么好矫情的了,只要小孩不捅破那层窗户纸,他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而且一路上都是晋旭尧在照顾他,也是该让他谢谢了。
这么想着,宁凯的心渐渐平静了来,他对晋旭尧到底是极为心疼的,不仅仅是因为他骇人听闻的凄惨身世,还因为他超乎寻常孩的过人表现,当然还有对他上一世见死不救的愧疚。
宁凯心中闪过了很多念头,最后在做好了决定之后也沉沉地进入了梦乡。而他身后的晋旭尧却露出了一个带着狡黠和满足的笑容。
两人在江城市过着无所事事的平淡日,却不知此时在a市已经掀起了轩然大波。晋家花了重金买通媒体,想要强压此事,却事与愿违地愈演愈烈,在事情发生的第三天竟然再度登上了一家日报的头条,标题赫然就是“掌心掌背的差距?”,意指晋雷厚此薄彼,疼惜幼不顾长死活。
而极富八卦天赋的网民们更是把晋雷和乔家的那点事都给挖出来了,甚至还有几个号称曾经与乔媚春晓一度的人绘声绘色地描述了当年乔家大小姐的放浪形骸,这更让人猜测长的不受宠是由于母亲对丈夫的不贞。
晋雷也不是吃素的,最后他竟然想出一招以毒攻毒的法,召开了一场记者招待会,声泪俱地控诉那个给他传递了假消息骗取酬金的人,并以十分卑微的姿态求国媒体帮他寻找儿,允诺只要有半点消息都将以重金酬谢。
看着视上晋雷无懈可击的演技,金绍南的脸上露出了一个不置可否的笑容。此刻的他换了一副无框眼镜,让他眉眼间的风致更加外露,举手投足间优雅高贵得如同一位遗落人间的神只。
一旁的助理小王再次被自家老板这种极致风韵给折服了,如果不是在旁侍奉了整整一年,打死他也不会相信一个黑道老大竟然会给人不食人间烟火的感觉。
“老大,我们要不要干点什么?”
“不用,只要盯着晋雷的人就行。”
“为什么?”
金绍南晃了晃手中的红酒,眼睛一刻都未曾离开视画面,画面中的晋雷已经开始与各家媒体握手致谢,“晋雷这人虽然上比不得他的岳丈乔孟山,不如自己的儿晋旭尧,可不得不说,他这招出得的确高,既挽回了自己的形象,还能借别人的手来寻人。”
王成一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我立刻去通知面的人。”然后就匆匆地跑出了客厅。
金绍南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摇了摇头,这新来的年轻助理虽然办事伶俐,对他也是忠心耿耿,但毕竟是年轻,性浮躁了些,莽莽撞撞的,有时候还得他这个做老板的为他摆平一些事情。
可他对他一直是宽容的,为什么……只是因为他的眉眼间与那人有几分相似么……
想起那个曾经与他形影不离,随时都陪伴在他身侧的清冷的男人,他的眼微微眯了起来,似乎沉浸在美好的回忆中,手中的红酒被无意识地摇晃着,如血滴般鲜红的液体晃出了一个又一个的涟漪。
突然,金绍南的眼睛睁大了些,他的身原是仰靠在沙发上的,此时猛地往前倾,往视机的方向凑近了些,由于动作过大,酒杯里的液体溅了出去,在华贵的羊绒毯上留了斑斑点点。
视中的镜头依然对准了卖力地表现自己慈父一面的晋雷,却在不经意间将他身边的人也带入了镜头。
画面中的青年比他印象中五年前的他气质更加内敛,几乎有种稳如泰山的感觉了,只有那一头削得平短的头发微微透露出主人不肯服输的强硬个性。此刻他面无表情地跟在主人身后,熨帖的黑色西装将他美挺拔的身体衬托得淋漓尽致,每一处的线条都流畅得让他心醉。
原来,竟已过了五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