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禩猛然间笑了一声,他的头颅离开了胤禛的脖颈处,姿态慵懒地与他对视。
胤禛面色微热,耳朵却泛红。
“八弟,你做什么?”他轻声呵斥,眉头皱着看他。
胤禩嘴角微扬,淡淡地说:“没什么呐,四哥。”
胤禛心有怒气,这是戏弄他这个哥哥玩么,他目光带着责斥,咳了一声,厉声训道:“八弟,你身为皇子,得注意自己的仪表,和一举一动。”
胤禩懒得站立的规规矩矩,反而眼睛里带着笑意,口中调笑道:“四哥,你害羞了?”
“你——”胤禛张口结舌,真是不知道说胤禩什么好。
“弟弟与你玩笑呢,何必板着个脸。”
“不像话!”
胤禩见胤禛生气了,心里不知怎么就舒坦极了。
雍正此人颇有意思,什么事儿都喜欢叫个真,历史上看他倒是忧心忧国勤奋的皇帝,比他老子强多了。
胤禩想到了康熙,心情甚不爽快,看着眼前的胤禛倒是顺眼多了。
他身为孤魂在皇宫里,倒是知道康熙确实决定传位给胤禛了,毕竟康熙末年大清着实弊病丛生,也只有四皇子胤禛可堪为君,能实行严政,一清朝廷内外的贪腐之风。
胤禩沉思,抬眼看着胤禛,心中转了几个弯。
胤禛向来心细冷静,这片刻过去,他也知道被胤禩调耍了一番,心里对胤禩颇为怨念,还得装作一副大度的模样。
他这个八弟果真是个奸猾的。
胤禛十足十认为胤禩这样对待自己,是因为他想回避自己的问题,不想回答刚刚他和太子到底去干了什么事。
那件事一定如他所料,不是什么好事情。
他眼睛眯起,对这胤禩冷声道:“八弟何必这样对待我,四哥也只是不想看你走了弯路,哼。”
胤禩微笑,他上前紧贴胤禛。
胤禛挺不自在,但想到刚刚,他还是决定不能让胤禩小瞧了去,遂站住不动,梗着脖子定定地瞅着胤禩,眼神坦荡光明,准备看胤禩黔驴技穷。
没想到胤禩不按常理出牌,更是得寸进尺,居然像刚刚推太子那般模样,把他也推到假山的一隅。
两人身躯之间毫无空隙,胤禛甚至感觉到了对方的心跳。
“八弟——”他怒道。
“四哥,我正要告诉你,我和二哥那日到底做了些什么呢?”胤禩轻笑道。
胤禛全神贯注的听着,他想要侧头看胤禩的眼睛,转头间唇部却擦过对方的脸颊。
胤禛大了胤禩三岁,将将高了他半个头。
胤禩伸出一根手指,抚了抚被沾碰了的脸颊,低低笑出声,在胤禛耳边道:“四哥,其实我和太子二哥同床共枕来着……”
胤禛愣怔。
“你说什么?”他不禁再问。
“同床共枕啊。”胤禩语气轻淡,又复述了一遍。
闻言胤禛皱眉,伸手想推开胤禩,却没想到胤禩身子很重,他坚持用力,胤禩终于退开了身躯。
“八弟,你别开玩笑了。和二哥抵足而眠,兄弟间感情好也没个什么,可用词也不能这么不避讳。”胤禛好意说道。
完事后,他见胤禩不以为然,阴沉着脸,忍不住说了些真心话:“胤禩,你到底清不清楚——君不密则失臣,臣不密则!”
“道理都懂呢。”胤禩若有所思的看着胤禛,他像是掂量着什么话是否要对他说。
胤禛瞧了出来,叹了口气,今日他也不知道怎么了,居然对这个往日不太亲近的八弟交浅言多了。
“四哥。”胤禩再次唤道。
胤禛抬眼看了他,若有若无的嗯了一声,他在反思今日是否多事。
胤禩却忽然想告诉胤禛:“太子那日……其实真是与我同床共枕呢,跟弟弟交流鉴赏了一些‘画作’呢。”
胤禛不明白。
胤禩继续道:“其实四哥你误会了,太子其实是个好兄长。弟弟呢,一直不通人事,二哥听说了,只是尽了兄长职责,拿了避火图给我看而已。”
避火图其实就是春宫画——听了这话,胤禛“腾”的一下脸红了。
他就不明白这么私密的事情,怎么到了胤禩嘴里,就这么容易不咸不淡的说出来了呢。
“八弟你——”深吸了一口气,胤禛忽然觉得自己太可笑了,如若真的是如此,他刚刚的所言所行岂不是在胤禩眼里都是笑话。“胤禩,四哥误会你了。”
胤禩见胤禛变相道歉,觉得无甚趣味,还是不打算就这么轻易放过胤禛,遂他面色不解,有些愁眉苦脸。
胤禛见状也不好不问:“怎么了?刚刚是四哥不好,性子急了。”
胤禩道:“就是还是不懂二哥给我看的避火图……”
胤禛神情愣住。
这八弟也太不开窍了吧!他都有十四五了啊!
胤禛十二三岁的时候就通了人事,至今侍候的第一个宫女宋氏还留在他身边,因为生了一女,给了个格格的位份。
胤禩怎么这么大了,才有兴致看那避火图,甚至还不懂?
“想是那图画的不细致,改日四哥寻了几幅给你。”胤禛想了想只能这么说,惠妃母也不知道做什么,居然还不派人教导八弟人事。
“四哥,弟弟苦恼的不是这个。”胤禩轻皱眉头,神情很是不解:“二哥给我看的避火图已经描绘的很是巨细了。只不过,那上面的人物怎么总是两个男人呢。”
什么——
胤禛差点儿就喊出来,反而因为太过震惊而哑了声音。
“男人和男人之间也能做那事么,四哥?”胤禩声音里有着某种好奇。
胤禛看着胤禩清澈的黑瞳,失了声音,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太子,也太——太不着调了!
他倒是没怀疑胤禩的话,因为私下里确实有些风声,格尔芬兄弟送太子一个庄园带着几个男女,不是没人知晓,只不过大多数人都藏在心里。
对于这些隐秘的话题,胤禛也是从佟家那里听闻一二,他一直想找机会劝劝太子,要行为端正,否则易被朝臣攻讦。
可是太子也不能勾着年纪尚小的八弟学这个吧?
胤禛心中不禁对太子起了怨言,可他又不知道怎么对八弟说,只能匆匆地告诉胤禩,明日会送给他几本真正的“图画”,太子那幅就尽快忘记罢了的话。
胤禩见胤禛落荒而逃,心情甚是欢畅,忽觉得现在的四阿哥可真是好骗。
抚了抚左手的串珠,胤禩脚步轻快地准备出宫。他现在年纪大了些,学习的进度又比一般皇子快很多,所以去上书房的时间也缩减不少。
毕竟大阿哥那里上次已经邀请他了,他今儿打算这就去访一访。
胤禩在大阿哥胤褆府里溜达了一圈,带了些大福晋打包好的礼物,悠悠然地回了阿哥所里。
太监马起云倒是苦着一张脸,凑乎到他跟前诉说委屈。
胤禩听着,原来是从惠妃那里带来的那四个大宫女的事儿。
他眉头蹙起,坐在榻上,让马起云帮着脱下了靴子,哼笑了声:“你在我身边这么久,难道还打发不了他们?”说罢又瞟了阎进一眼。
马起云呆笨胆小,你总该出面管管吧。
阎进紧低着头,没吭声,脸上也带着些委屈的神色,细看耳颊边还有几条指甲印迹。
“哦……你俩这是受了委屈来告状了?”胤禩嗤笑。
阎进和马起云一起跪地磕个头,可怜兮兮地看着主子,倒是没敢大声告状,可这神情就说明一切了。
胤禩觉得好笑,“起来罢。”接着又讽道:“她们哪里有你俩尊贵。”
阎进与马起云听了心里甜滋滋的,他们就知道那几个都是不长眼的,主子阿哥不是就冷着她们几天么,说不想见她们,却以为是他俩有意阻挠。
真是些不长眼色的!
胤禩沉默了半晌,又等了晚膳后,终于对着马起云道:“你去唤了她们几个来。”
“嗻。”马起云退出房后,嘴巴一瘪,神情老大不乐意。
可是他还得照着主子的吩咐,若她们几个真的哪个得了主子的青眼,以后打交道的日子还多着呢。唉。
屋内,胤禩却吩咐阎进尽快摸清四女的底细,若真的都是惠妃和大阿哥一派倒也好了,就怕参杂着其他人,看不见的狗咬人才疼。
顺便,他嘱咐了阎进一句,若是明日四阿哥那里送几本书过来时,要慎重收好它们。
胤禩琢磨,胤禛这个人应当不会食言的。
天色黑暗,宫内几乎都掌了明灯。
太子胤礽处理完政务回了毓庆宫后,问了何玉柱,知道了八阿哥没来也没留话,脸色不由难看的紧。
“这个老八!”他怒道。
旁边的何玉柱缩了脖子,小声宽解太子道:“主子爷,许是八阿哥太忙了。”再说太子爷没让八阿哥来啊,何玉柱不解太子为何这么生气。
“哼,他没空!我看他比谁都有空!”胤礽冷笑:“他没空能去胤褆那厮府上小半天吗?”
何玉柱微愣,他这才知道太子爷到底生气什么。他这个主子是凡跟大阿哥相关的事儿,总是怒火滔天的,已经都成习惯了。
胤礽生气是因为胤禩说白天不便,他却转身去了大阿哥府上,这就方便了么?
阳奉阴违!
胤礽喝了碗茶,火气还是没败下来。
“何玉柱,更衣。去阿哥所。”
“嗻。”
何玉柱紧忙着侍候,又令人提了宫灯,引着太子往乾西五所去了。
夜色中的紫禁城,树影摇曳,点点灯火闪烁,映衬着胤礽不善的脸色,何玉柱感觉到了丝丝凉意,他心里忐忑地跟在太子旁边,脚步都放轻了许多。
胤禩见到胤礽时,略微意外,又联想到白日里去了大阿哥那里一趟,倒也不甚奇怪了。
他见了礼,请了胤礽进屋。
胤礽刚想寻个位置坐下,眼睛就瞧见窗外有几个人影一闪而过,他细瞧居然是一个太监领着四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宫女……刚刚请安怎么不见他们?
他疑心大起,喝住她们。
转过头,胤礽问胤禩:“她们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