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了夜,玄瑾立在云醉楼楼顶,眺望着整个云中城,只见内城被蓝色雾气缠绕,看不清内城之景。
丰南逸举着一壶酒,坐在另一端的屋檐上,道:“你又来云中城作甚?”
玄瑾侧头看他,他来云中城已好几日,今日才碰见丰南逸,道:“来观礼。”
“观礼?噢,我倒是忘了是云中城城主的生辰。魔君早来了近半月,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与云中城里的那位交情多深呢。”
玄瑾立在风中,风吹起他的衣袍,发出细小的布料摩擦声。
丰南逸又喝了口酒继续道:“你虽知在云中城内无法使用灵力术法,却也常来这云醉楼,看似想说服我归顺你,可你真正想得是什么,也只有你自己知道。”
“我是真的想邀请你同我一起管理魔域。”
丰南逸嗤笑,道:“从前你未踏入过云中城内城,如今终于有机会能进去,怕是高兴地很,我说得对吗,玄瑾?”
“可是玄瑾啊,沧溟城的人,又有何资格进云中城内城!”
丰南逸说这句话时嘴角依旧挂着浅浅的笑容,眼里却满是薄凉之意。
玄瑾盯着他,语气冷道:“南逸,你逾越了。”
丰南逸渐渐收起笑容,抬头望向天空,一片云遮住了月亮,遂眼神深邃,直直盯着那片云,道:“令我更加不解的是,为何你还带了位凡间女子一同来,是在欺骗自己还是欺骗他人。”
玄瑾觉得自己根本不该来见丰南逸,每次来见他都会被一顿嘲讽。
丰南逸的性子他是知道的,若是执意做什么,必定不会回头。自那日丰南逸毅然决然地扔下佩剑离开沧溟城,他就该明白,他有多厌恶沧溟城的一切,又怎会心平气和地同他讲话。
纵使一起长大,可有些事终究还是使他们之间产生了隔阂,只是不知从何时起,在丰南逸的心里,赤莲竟占了那么重的份量,重到他与沧溟城决裂,甚至站在了沧溟城的对立面,这些年玄瑾所处理的事里十之**都是他在背后操作。
他转身走到屋檐边上,又看了一眼云中城主城方向便跃下了屋檐,落在一间房的阳台上,掀起门前的帘子走向里屋。
丰南逸则躺在屋檐上,一只手将壶举起往自己口中倒酒,待看到遮住月亮的那片云飘走后,闭上了眼睛,嗤嗤笑出了声。
想起那日赤莲拨开他的手,满身鲜血,走在红莲雨中,逐渐远去。他还未来得及同他说一声,谢谢,谢谢他帮自己延缓毒性。他也没来得及弹一首最熟练的曲子给他听,那是他日夜练习的曲子,可惜他都没听到。
慕兮将雪域老人的回信交给凌梓璃后,小声地问道:“主上,流瞳真的乖乖待在云中城了?”
凌梓璃接过信封,抬眸道:“不然呢?”
“我只是觉得,他不像是愿意听话的人。”
“这点你应该最清楚才是。”
凌梓璃说得极有道理,流瞳自幼在慕兮身边长大,他什么样的性格,慕兮一清二楚,只是这次他怎么就听话了呢。
“想不通。”
凌梓璃低眸看向手中握着信封,眸色渐渐变得沉重起来,他迟迟不敢拆开信封。
慕兮见凌梓璃神色凝重,知道此时不该再留在这里,于是转身往揽尘殿外走去。
“慕兮。”
刚走了两步,凌梓璃唤他,他停住脚步,微侧着头。
“辛苦你了。”
虽然知道凌梓璃有事瞒着他,但他还是回了一句,道:“为主上效劳是我的职责。”
说完迈步走出了揽尘殿。
待慕兮离开了揽尘殿,凌梓璃坐在床前的软塌上,将信封拆开,信上只有八个字:
八月十五,月圆之夜。
凌梓璃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他合上信,放在枕头下,今年的八月十五已过去,看来要等明年的八月十五了,不过他等得起,这么多年都等过来了,再等一年又如何。
他站起身,独自一人出了云中城,来到九渊樱花林深处的院落前,轻轻推开院门走进去。
御痕见到凌梓璃,正准备去唤碧寒夕,便看见凌梓璃将食指放在嘴巴前,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然后朝他招了招手,御痕便随凌梓璃走出了院外。
碧寒夕躺到床上,闻到一股淡淡的月桂香气传来,眉头微皱,但并未起身。
片刻后,传来院门合上的声音,那股淡淡的月桂花香也消失了,碧寒夕闭上眼睛入睡。
凌梓璃将御痕带到樱花林中,借着月色,看清了御痕清冷的脸庞。
“你们在寻绯樱链?”
御痕道:“还是瞒不过公子。”
千年前,碧寒夕找凌梓璃帮忙,凌梓璃派慕兮去魔域寻绯樱链,动用各方势力搜遍了魔域各城,都未找到,可见绯樱链不在魔域,若是不在魔域,那范围就广了。
再后来,碧寒夕陷入沉睡,赤莲魂飞魄散,他也就未再寻绯樱链,如今碧寒夕回来,又遭遇了上次的昏迷,凌梓璃觉得还是要寻到绯樱链。
于是亲自打听绯樱链,打探过程中,他听到还有其他人也在寻绯樱链,便猜想是他们。
“千年过去,确实是难寻,倒也不必着急。”
御痕腹诽道:“你当然不着急,可殿下着急啊,没有绯樱链,殿下怎么回昭絮大都。”
凌梓璃见御痕不说话,又道:“待我生辰宴之后,定会帮你们一同寻找。”
御痕颔首,躬身道:“多谢公子。”
凌梓璃想起碧寒夕留下的帕子上的字,嘱咐道:“今日我来寻你之事,不必告知小夕。”
御痕道:“公子那日说得话可当真?”
“什么话?”
“殿下若是真的不愿与公子一同待在云中城,公子当真会毁了殿下所期望?”
凌梓璃回忆起樱花林重见碧寒夕之事,当时他说得不过是气话罢了,虽然他依旧认为碧寒夕该待在他身边,觉得如此赤莲才会安心。可她不愿,他当真就能逼迫得了她或者毁了她的期望。说到底,她期望的也是他所期望的,他是这么觉得的。
“不会。”丢下两个字,凌梓璃离开了九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