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执子之手,与子偕老(8)(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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虎头崖上,虎头山寨中。

随着花豹子的满载而归,粮食短缺的山寨顿时陷入一片火热欢喜之中。

寨中大当家张虎率众亲自迎了出来,看着迎头走在最前头的花豹子,仰头哈哈大笑几声,便是张开双臂迎了上去:“我就说我的二弟是一员福将,看,有这些食物可是够咱们全寨上下三四个月的吃食了。”

花豹子听着张虎的哈哈大笑声,看着面前这容貌颇为粗犷的中年男子,深沉的眼瞳里也带着笑色:“小弟也不敢居功,这次之所以有这么好的收获,都是对亏了弟兄们出力。”

听到这话,张虎更是开心的大笑起来,一双有力宽厚的大掌啪啪啪的拍在花豹子的脊背上,那里到如果是拍在普通人身上必然是会被震得内伤,可花豹子却像是被人挠痒痒一样,甚至连神色都未动弹半分。

而跟随着匪贼们一同上山的季佛儿却是在人群中将这一幕看的清清楚楚,暗暗咋舌之余更是对这个花豹子升起了各种各样的疑点。

花豹子虽然偶尔间言语粗俗,但时常表现出来的风度和在与她对话时说出的某些话绝对不像是一个普通匪贼那般简单;而且根据她的估算,这个虎头寨的大当家武功似乎连花豹子都比不上,可这个花豹子却是甘心为‘二’,也不知他是真的尊敬张虎,还是刻意隐藏自己的实力。

而就在季佛儿再次重新审视花豹子的时候,跟在张虎身后的一个身材瘦小佝偻的男子却是阴测测的走出来,男子不过是四十岁上下的年纪,可那具身体却是像极了七八十岁的老头儿,走路颤颤巍巍不说,甚至连饱满的皮肤也透着一股病态的枯黄色,全身上下唯独那双细长乱转的眼睛还算有点精神。

男子走出来后,就绕着花豹子走了两圈,最后停在张虎和花豹子中间,虽是看着花豹子,但说出来的话却是让张虎听着的:“咱们寨中的二当家的确是了得的厉害,亲自出马就一笔拿下了寨中未来数月的口粮;只是属下刚才听人议论在宝华寺中可是有不少城内的良家女子,可我瞧了瞧咱们下山的弟兄当中像是没掳什么人回来?”

男子话音一落,顿时就让本来还带着欢腾喜气的现场安静了不少;只是,诡异的是安静的人各个都是花豹子带下山打秋风的人,反倒是跟在张虎身后的小喽啰们在一阵安静过后,立刻又爆发出阵阵欢喜的惊呼声。

要知道,在这虎头崖上虽然过得逍遥自在,但生活着实无趣的厉害;况且在场的男儿哪一个不是正值血气方刚的年纪,如果在此刻有几个小娘子出现调剂一下生活,这日子才是真正的快活似神仙。

花豹子用一双幽沉的眼睛看着故意在此刻跳出来挑刺的男子,却是神色不动,道:“怕是要让各位兄弟失望了,宝华寺里的百姓我下令全让放了。”

本来还带着惊呼欢呼声的小喽啰们一听到这话,顿时一片哑然,各个面面相觑,像是不相信自己耳朵听到的言语。

张虎虽说是个粗人,可也明显察觉到众人心思的沉浮,哈哈大笑几声,就绕过男子来到花豹子面前,粗狂的脸上尽是一片笑色:“二弟呀,你喜欢当和尚这是你的事,你咋就能让这满山的兄弟都陪你当和尚呢。”

张虎此话一出,立刻就引来不少人的笑声,而原本并不是很理解花豹子做法的小喽啰们也像是被人疏通引导了一般,嘻嘻的跟着笑出声。

花豹子看出张虎这是在众兄弟面前给他台阶下,脸上出现一丝感激,刚准备说什么,却又是被那佝偻着身躯的男子截住话:“大当家这句话可是说错了,咱们的二当家哪里会当什么和尚;虎头寨上下几乎人人尽知,二当家在随咱们上山当匪寇之前那可是将门虎子的出生,身份高贵着呢,哪是咱们这些命贱之人能够明白攀比的,这些年来二当家形单影只,别人都说是二当家清心寡欲、不喜女色,此言也是差矣,咱们的二当家眼高于顶,普通女色怎能看的进眼里;人家是要么不要,若是要了必然是国色天香。”

说到最后一句话,男子却是贼眉鼠目的朝着季佛儿与锦红藏身的地方看过来,惊得季佛儿与锦红连忙抱在一起,更加小心翼翼的隐藏在人群当中。

季佛儿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如此厌恶一个人,男子汉大丈夫丝毫未见一点的光明磊落,却是字字句句带着讽刺和讥笑,被这样的人看上一眼,季佛儿都觉得后心一阵阵的发凉;好在上山前,花豹子让她将身上穿的长裙换成了随他们一样的男子打扮,可纵然是这样,季佛儿纤细的身姿和白皙的肌肤依然让她在众人之中颇为显眼。

花豹子这时候总算是听明白了,感情这秋白生是在自己的人当中安插了眼线,当中拿捏住自己的把柄要让自己难看呐。

张虎虽说是将秋白生的话听的云里雾里,可大致内容他却是摸清楚了;想必是二弟此次下山做了什么跟平常不一样的事,这才要老秋为难住。

秋白生桀桀的笑着,凑到花豹子面前,一双贼溜溜的眼睛带着阴狠的光芒瞧着神色不动的花豹子:“二当家,关于这一点你可要好好地跟弟兄们解释一下。”

花豹子用余光瞥向人群中的季佛儿,看出她的紧张和害怕,本来还平静的内心终于被秋白生的步步紧逼闹出了几缕怒火;老虎不发威,你这只病猫也敢来拷问你爷爷?!

张虎猛地抓紧手中的宽刀,平和的脸上终于闪出几分杀气,“老秋,我敬重你是寨中的老人,欺人太甚的话可是要自尝苦果的。”

秋白生颤颤巍巍的伸出手,有气无力的拍了拍花豹子的胸口,明明是一副马上就要断气的短命摸样,可那从骨子里渗出来的阴气却要人不寒而栗:“属下知道二当家是个厉害人物,但再厉害的人也不能不顾及弟兄们的利益,你为了一个女人私自放了宝华寺内那么多的女眷,在做这件事的时候,可曾将弟兄们放在心里了?”

“秋军师,你没随着我们下山不知寺内的情况,当时二当家也是被情势所逼,所以才会自作主张的放了寺内的女眷,他不是故意这么做的!”

“是啊是啊,在场的人谁不知道咱们二当家是最重义气的,为了弟兄可是连性命都可以不要,他怎么可能会为了一个小娘们而放弃弟兄们呢!”

“没错,当时寺内情况复杂,那些小娘们宁可自尽也不愿意随我们上山,秋军师总不能让我们抬一堆女尸来山上给兄弟们交代吧……”

“……”

“……”

随着一声声的议论声,原本聚集在花豹子身上的众多眼线瞬间被分散开;而秋白生显然是没想到,这帮往日散成沙子似的小喽啰们居然会在这时候跳腾出来,给他的计划来了一场关键性的打击。

花豹子缓缓地松开手中的宽刀,神色也不似先才那样紧绷,看向脸色更加难看的秋白生:“老秋,我知道你想做什么,但我可以在这里告诉你,虎头寨有我在的一天,你的计划就别想得逞。”说到最后一句,花豹子悄悄地低下头凑到秋白生的耳朵旁边,压低声音,用两个人能听见的音量继续说道:“当年大哥在山下救我一命,这个恩情我魏浩这辈子都不会忘,大哥最看重他一手创立的山寨,那我就当他手中的利刃,将一切敢觊觎山寨的人尽数抹杀;放心,你不会这么快就要将我处之而后快,咱俩早晚有一天会碰上。”

说完这些,花豹子就像是没事人一样再次站直腰板,看着在人群中为他说话的那些弟兄,最后将目光落在了向他投来担忧目光的季佛儿,不苟言笑的他迎上那透露着淡淡暖意的眼瞳,一抹从心底深处透出来的淡淡的笑痕,出现在这张常年都没有半分表情的脸上。

有人一笑,如花开天下、绝艳无双,如季佛儿;有人一笑,如暖阳当空、让冰雪消融,如赵元;还有一种笑容,如平静水波,要人心安,如他。

经过这一场闹腾,等季佛儿和碧珠被人带到寨中居住的房舍时,已是灯火燃起、暮色降临。

刚一进屋,锦红就紧张的护在季佛儿身前,一面打量着明显是一间男子居住的房间,一面担心道:“小姐,我们该怎么办?我刚才看了一下,这山寨上下少说也有数百号人,这么大的一个寨子至今都未被清剿,定是有他过人的能耐才是。”

对于这一点季佛儿也是苟同的,只是今日状况太多,再加上她的身体原因,各种情况都不利她再过多的进行思考,面色苍白的她微微扶着已经有些发晕的脑袋,坐在简单直硬的木板凳上:“现在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静观其变,千万不要莽撞行事;放心吧,阿元很快就会来救我们。”

锦红当然相信四殿下在知晓小姐遇难后定会拼力相救,但问题是她担心在四殿下还未到来前小姐会遭遇不测。

想到这里,锦红就忙走近季佛儿身边,担心的看着她苍白的脸色:“奴婢懂得分寸,小姐不用过多操心,让奴婢先扶着你去床上歇一歇吧,你看着气色很不好。”

季佛儿点头答应,刚被锦红扶着朝着床边走去时,房门外忽然传来脚步声,锦红吓得一个激灵忙展开手臂护在季佛儿身前,恰在这时房门打开,一个看上去只有十一二岁的小姑娘一手提着水壶一手拿着干净的棉帕出现在二人的视线中。

“小孩儿?”锦红对着面前这小姑娘喃喃出声。

季佛儿也探出头,看向穿着粗布身形也颇为消瘦的小姑娘。

小姑娘十分胆小,巴掌大的脸上还盖着厚厚的刘海,几乎将整张脸都遮去了二分之一,但就算是这样,还能从乌黑的发丝间看见那双明亮清澈的大眼睛;如受惊的小兔,带着惶恐却又难掩好奇。

锦红知道自己的责任,哪怕只是一个孩子,她也不能随便大意,看着眼前的孩子虽说有些不忍心,可还是板着脸问道:“谁要你进来的?出去!”

小姑娘似乎是被锦红的吓声吓了一跳,害怕着往后退了两步却没注意脚底下的门槛,差点摔了个倒插葱;季佛儿看见这样,忙制止住锦红,跟着就快步绕到小姑娘面前,伸出手轻轻地扶住这个不断发抖的孩子。

“你别怕,那个姐姐是逗你玩的,她不是有意要吼你。”说完这些,季佛儿就看向小姑娘手中提着的水壶和干净帕子,道:“这些东西,是要给我的吗?”

小姑娘在厨房的时候就听说今天二当家下山得了好多的粮食,解决了山寨中快要断粮的危机;不过,更让大伙儿人云亦云的是向来不喜欢跟女人走太近的二当家此次下山却带回来一个姑娘,甚至为了姑娘还跟秋军师争执起来;总之现在山寨中各种各样的流言蜚语乱的很,她也是七拼八凑的听到了这些。

本以为这些流言蜚语会离自己很远,却不料二当家身边的亲信却来厨房找到了她,要她拿着干净的帕子和热水去房中伺候;还以为进来房里会看见一个穿着绫罗绸缎的漂亮女人,却不料先是看见了一个凶神恶煞的大丫鬟,跟着……她就看见了一个虽然穿的并不怎么好但却漂亮极了的大姐姐。

大姐姐笑起来的样子好美好美,虽然粗布麻衣,可她却觉得要比大当家当年掳上山的青楼花魁还要漂亮;不,这两种人几乎是不能比较的,那个艳红姐姐只有擦上各种各样的胭脂水粉后才很漂亮,可眼前的姐姐却是慈眉善目,要人一看就格外的喜欢。

看眼前的小丫头对着自己怔怔发呆,季佛儿还以为是锦红刚才的那一通吼当真是吓着人家小女孩儿了,忍不住回头瞪了眼嘟着嘴不说话的锦红,转身就又安抚道:“你把这些东西给我吧,没事的,我们不是坏人。”

小姑娘看着季佛儿含笑的眼睛,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过来的目的,羞红着俏脸支支吾吾:“姑娘,我……我是二当家派来伺候姑娘的。”

“我家小姐有我照顾,不用你们二当家操心!”

“锦红,你对小丫头使什么厉害。”

“小姐,你又开始心软了,在寺里如果不是你心软,我们会落到这步田地嘛!”锦红都快哭出来了。

看着锦红那摸样,季佛儿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又回头看了看眼里已经含泪的小女孩儿,更觉得一个头两个大,本来就身体不适的她更是觉得眩晕,干脆甩了手揉着发胀的太阳穴自己朝着床边走去。

看出季佛儿时动了几分怒气,锦红再不敢肆意下去,白眼又瞪了几下那站在门口的小女孩儿,扯了扯嘴角,终于缴械投降:“好了好了,你进来吧;赶紧给我家小姐倒些热水再做一些清淡的饭菜,小姐本来就身体不适,如果再这样下去恐怕会真的得了病气。”

小女孩儿听着锦红的话,清亮的眸子忙朝着已经走到床边无力瘫软在床沿的漂亮姐姐,心思灵巧的她立刻就明白了眼下的状况,忙动作麻利的在房内的铜盆里住满了温水,沾湿了帕子送到锦红的手边后,就开始像个小陀螺一样在房里房外忙活起来。

季佛儿耷拉着眼皮,瞧着锦红一边担心的照顾着自己一边对人家小女孩儿冷眉冷眼,心生感慨的同时不免疲惫渐起,渐渐地居然阖上了眼睛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不知睡了多久,朦胧模糊间她似乎看见了阿元来找她,他担心的眼神,温柔的手掌几乎近在眼前,像是只要她一伸手就能拉住一样;可是,等她真的伸手去拉时,却发现他越走越远,不管她有多着急,用多大的声音喊他,他都听不见,只是一直、一直、头也不回的往前走。

*

此刻,山寨中的英雄堂里正是人声鼎沸,喝酒欢笑声一片。

前些日子平凉郡的太守像是忽然开了窍似的忽然对他们这些落草为寇的土匪们严加排查打击,害的山上的兄弟们多次出去打秋风都无功而返,好在天无绝人之路,自家兄弟此次前去宝华寺一趟就抱了个满载而归,这可叫虎头寨中寨主张虎高兴得很不能跳出来在空地上狠狠地翻几个后滚翻才来的痛快。

所以,在底下兄弟将带回来的财物粮食都搁置好之后,张虎长臂一挥,就下令今晚来一个狂欢庆祝;寨中多年珍藏的好酒都搬了出来,大鱼大肉更是摆的满桌都是,大有一副不闹腾到天亮就绝不罢手的摸样。

花豹子随着张虎坐在主位,一路海碗大喝,不断地接受着兄弟们的敬酒;粗狂汉子们的狂热心情似乎连夜色都无法将其遮住。

而就在花豹子好不容易将一个又来灌他的兄弟撂倒之后,一个瘦小的身影胆怯的出现在门口略显昏暗的光火之下。

这个影子花豹子是极为熟悉的,缓缓地放下手中的大海碗,看了眼被弟兄们缠住的张虎,花豹子悄无声息地站起身,走到门口看向那蹲在地上惶惶不安的小丫头。

“翠儿,你怎么会在这儿?”

“啊?魏大哥……”被唤作翠儿的小丫头突然听见头顶上传来声音吓得她一屁股坐在地上,但在她看清楚来人后,这才拍着胸口长吐出一口气,声音糯糯软软的叫着。

对于这个称呼花豹子显然是有些生疏,在山上,底下的兄弟们会喊他一声二当家,关系好的几个哥们会叫他的诨名‘花豹子’;魏浩这个名字,已不知有多少人快要遗忘,甚至连他自己都快遗忘;如果双亲都还活着,怕是真的要对他失望吧。

想到这里,魏浩忍不住摇了摇头,伸出手扶起这瘦弱但十分乖巧的小丫头,笑着摸了摸她几乎将半张脸都盖住的刘海,道:“不是让你去照顾我房里的那个大姐姐吗?怎么出现在这里。”

翠儿这才想起自己来此的目的,忙抓住花豹子的手臂,着急道:“不好了魏大哥,那个大姐姐生病了,一直昏睡着还不停的说胡话,锦红姐姐在哭,不让我们任何人靠近,该怎么呀?”

生病了?白天不是还好好的吗?

花豹子几乎是毫不犹豫的便跨出门槛,同时抓住翠儿的手臂就绷紧脸色急急地朝着自己房舍的方向走去。

房屋内

双颊赤红的季佛儿显然陷入高烧阶段,尤其是细白的脖颈上系着的灰色帕子更像是一条毒蛇一样盘踞在脖颈之上,要人看见颇为骇然。

锦红紧紧地抱着高烧不止还不断发抖的季佛儿,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不断地往下掉,房屋内,有一个五十岁上下的婆子着急的看着这情况,多次想要伸手帮助,可都被锦红歇斯力竭的喝止住。

也不能怪锦红如此紧张,要知道季佛儿的身体本来就不太好,再加上白天那一通折腾,能扛到晚上已经算是奇迹了;锦红一直觉得季佛儿之所以会一下子病倒都是这帮匪徒的错,所以哪里肯让山寨中的人靠近生病中的季佛儿呢。

花豹子推门而入的时候就看见锦红怀里那喘气都显困难的脆弱女子,本是白皙的肌肤因为病痛而染上了异样的红晕,双唇却是白中带紫,显然是不能再拖延下去的症状。

花豹子一看这情况就知道不能再任由这丫头再护主下去,要不然过不了今晚这条人命怕是就要保不住了。

所以,在花豹子做好决定的那一刻,便是一个箭步上前,跟着在锦红尖声刺耳的喊叫声中一把就将季佛儿从她怀中躲了出来,然后将已经昏迷的她放平在床上,转头就冲着已经头脑发昏的锦红怒斥:“不想害死你家小姐,就给我乖一点!”

锦红的情绪虽然随着季佛儿的病倒而逐渐崩溃,可毕竟内心深处还是害怕花豹子的;所以在听到花豹子的一声怒吼后,一丝冷静缓缓回来,但瞧着脸色极为难看的自家小姐,还是忍不住落泪。

花豹子仔细查探着季佛儿的气息,看她双颊赤红,呼吸粗重就知道该是风寒所致,只是再重的风寒也不至于将人折腾到这般惨无人色的地步;想到这里,花豹子的目光便突然落在季佛儿的脖颈上,试探性的伸出手轻轻地扯掉那用来包扎伤口的帕子。

果然,一道细长的伤口赫然醒目的出现在季佛儿的脖子上,而且因为缺乏处理,伤口外面的嫩肉已经开始翻白,大有将要溃烂的驱使;这下花豹子总算知道病因了,身体孱弱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这丫头也不知道是怎么给自己下狠手的,居然弄了这么大一道伤口,甚至还没精心照理;她不是大夫吗?难道就不知道不及时处理伤口是会感染发炎的?!

花豹子简直不知该如何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一点点的酸胀,一点点的心疼,但更多的是愤怒;难道她以为自己是铁人,受了伤都不需要及时处理吗?

“翠儿,去将寨中的大夫请来,要快!”花豹子头也不回的命令着站在不远处的小丫头。

跟着,就从随身携带的荷包中掏出一个白色的瓷瓶,动作麻利的打开瓶盖,将瓶内的药粉仔仔细细的洒在季佛儿的脖颈上;许是药物起了作用,在药粉洒在伤口上后,一直都没动静的季佛儿发出了一阵阵低喘的痛呼声。

听到动静,锦红忙扑到床沿,不断地喊着季佛儿。

花豹子看着锦红忠心的摸样内心深处也不免动容,语气也跟着好了许多,解释道:“你放心,她的病情虽说来的迅猛,但好在现在知道病因,我寨中的大夫虽然没有多高明,但也勉强能救人命,没我的允许,我是不会让她就这样死的。”

听到花豹子说出这样的话,锦红脸上的泪更加多了起来;天知道在她发现小姐并非睡着而是昏迷不醒的时候她有多害怕,在那一刻她甚至萌生了就这样随着小姐一起去了的想法;而就在她快要绝望的时候,是这个让她视为恶魔的男人突然出现,对她说出这样霸道却又暖心的话语来。

或许,老天爷是睁着眼睛的,他看见小姐的慈善,所以也不忍心过多的折磨她家可怜的小姐吧。

见锦红越哭越厉害,花豹子有些不耐烦的蹙着眉心:“都说会尽力救她了,怎么还在这里哭丧。”

“我才没哭丧呢!”锦红要强的擦拭着脸上的眼泪,声音哽咽着:“我是心疼我们家小姐,在宝华寺的时候,小姐明明可以逃脱的,可她为了救我家大小姐还是只身跑了回来,明知是深渊却还义无返顾的跳了下去,在遇到你们这帮匪贼后,小姐她是很害怕的,可她为了救那些不认识的百姓,却是愿意伤害自己,甚至还跟着你们回到这种地方;我家小姐这么善良,她不该受这样的苦。”

听着锦红的话,花豹子却是沉默下来。

看着浑身发烫却还像是冻的发抖的女子,本是无情的双目却是在悄然间泛起淡淡的柔情;这样一个瘦弱的小身板却是让他无法忽视,就像是在他昏暗的生命中忽然出现了一道耀眼的光束,要他看的极为入神。

“没错,她是很善良,只可惜……却是信错了人。”花豹子想到了那个被她唤作姐姐的女子,他看人极准,一眼就能看出那人心怀鬼胎、绝非善茬。

锦红不明白的看着花豹子,不太清楚他话中究竟要透露出什么意思。

而花豹子在瞧见锦红不解的眼神时,一丝不愿意多解释的笑容出现在脸上,主动调开话题:“你们随我一同山上,我知道你叫锦红,可还不知她是谁?”

锦红对花豹子已经没有先才那么重的戒心,看了眼依然昏迷不醒的小姐,咬了咬嘴唇,这才慢吞吞的说道:“难道你没听说过平凉郡的季府吗?”

季府?!他怎么可能会不知道?

当年的季东霆是何等的威风,季府的光芒又该是多么盛极一时,只可惜天妒英才,季东霆在去了没多久季府就渐渐走向没落了;可就算是季府已经开始走向下坡,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他自然知道迁徙到平凉郡的季府的名声。

难道……?

花豹子诧异的看向躺在床上的季佛儿,喃喃出声:“早年我听父亲说过,季东霆有一个女儿在季府中排行第二,难道会是她?”

看着花豹子诧异的眼神,又听见他提起自家老爷,锦红骄傲的一扬下巴,道:“我家小姐就是老爷的嫡亲女儿,更是季府的二小姐,这下你该知道自己掳了什么样的人上山吧。”

花豹子脸上的愕然越来越明白,他对于季佛儿的认识其实并不多,而且大部分都是从底下兄弟的口中得知的;在平凉郡谁人不知季佛儿,先是那天人一般的容貌让无数青年才俊趋之若鹜,再有便是那一手的歧黄之术更是要人啧啧称奇。

他怎么就那么傻,在宝华寺第一眼看见她的时候他就该猜出来,拥有这等容貌的女子岂非普通人?再加上她那一手银针之术可见医术非凡。

花豹子简直快要被自己的笨拙给气死,现在他可是打心眼里开始心疼和后悔了,如果早知她是季佛儿,他哪里会眼看着她将自己割伤,更不会丢下她一人在这里直到拖到昏迷病倒。

就在花豹子后悔的恨不得敲自己一棒子的时候,翠儿领着大夫飞快赶来。

正如花豹子所说,找到了病因季佛儿的性命就能保住,只是这病来如山倒,怕是要好好经过一阵调理才能恢复如初。

*

就在季佛儿病倒在虎头寨中的时候,赵元下榻的小院自然也不太平。

武春已经将发生的一切打探清楚,几乎与季雨告知赵元的相差无几,只是,季雨在叙说事情经过时,着实重要的说明了那帮匪徒的好色之举,尤其是说明了在众人看见季佛儿的容貌后,露出来的垂涎之态;大有引导赵元误会什么的意思。

赵元在听完武春叙述后便是直接叫来严富,而严富在听到城卫的汇报后就知道出大事了,所以在出现在赵元面前时,几乎是哭的半条命都没了,别人不知他还不知情吗,根据他的查探,眼前的这位主子可是跟那位季家的二小姐有着牵扯不清的关系呐。

谁不出事偏偏是那位小姑奶奶出了事,这不是要他老命的节奏嘛。

此刻,赵元也没时间追究严富的失察之罪,令严富带上太守府的衙役就准备趁夜攻上山头,将季佛儿救回来。

可就在他前脚刚迈出门,却是被大哥的贴身侍卫齐乐请了过去;虽说他心急季佛儿的安危,但赵炎的想请,他是不能随便推拒的。

此时,赵炎居住的南厢房内,已经梳洗干净的碧珠依然是那副失魂落魄的摸样,乖乖地跪在地上,连抬头望一眼坐在主位之人的胆量都没有。

作为一个惯会猜测主子想法的奴才来说,碧珠就算是勾着头也能察觉到那斜坐在主位上那人的不凡气势,况且此人还能居住在四殿下下榻的小院中,不用想那也是非富即贵的身份,岂是她这样的小奴才能够瞻仰的?!

所以,在赵炎还未开口碧珠就妥协了,事无巨细的将所有的事情都一股脑的交代清楚。

赵炎就像是听故事一样,一边听着碧珠的叙述一边划拉着茶盖子细细的品尝着手中的云雾毛尖,当他听到关于季雨的计谋时,手上的动作轻轻地顿了一下,而这个动作只有真正了解赵炎的人才能知晓,此刻他是对那个别有用心的季雨上了心了。

在赵元随着齐乐来到赵炎居住的厢房时,碧珠也差不多将所有的事情都说清楚了;看着吓得瑟瑟发抖的女子,赵炎慢条斯理的开口:“你是季雨身边贴身的奴才,只有主子好了你们才能跟着争光,为什么突然要出卖自己的主子?难道她对你不够好吗?”

碧珠对着赵炎深深地磕了个头,声音颤抖道:“奴婢常年伺候在大小姐的身边,自然知晓我的主子是个什么心性的人;她连自己的亲妹妹都能不放过,若是有一天我若做了要她不高兴的事,难道她就能放过我?这位爷,不瞒您说,其实在今天之前我还对小姐存有幻想,觉得只要自己听话便能在她身边有个好去处,可当我在看见她对二小姐做出的事后,我才恍然觉悟,要在一只没有人性的禽兽身边生存该是有多艰难;她现在对我好,那是需要我为她做那些不干净的事儿,如果有一天出现了一个比我还好合用的工具,她就会毫不犹豫的甩开我,到那时才是真正的噩梦降临。”

听着碧珠的回答,赵炎显然是颇为满意;他还是比较欣赏这小丫头的识时务的,所以,朝着齐乐看了一眼,齐乐便心领神会的领着碧珠下去,诺大的厢房中徒留下一脸不解的赵元和带着淡淡笑容的赵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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