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来势凶猛,漫天飞扬着不停歇。天地黯然,银白的颜『色』不再是明亮,有种亮到发黑的感觉,苍茫中带来无尽的压抑。
仅两天时间,让人兴奋的瑞雪兆丰年再也高兴不起来。
钟文辉所禀之事,身后的寒门翰林都知道了,只那些先在殿中的大臣有一丝的惊讶,也只是一瞬,便多平静下来。
天灾不可挡,人力有限,人抗不过天。
宣帝心中早有准备,只是真的听闻之后,心中更是难过。
初登大宝,是外戚后宫干政,至战『乱』始,他血洗朝堂,边关十九年战『乱』,迟迟未能平息,还得感谢上苍在这十几来风调雨顺,能让百姓有食裹腹,能撑起边关百万将士的粮草用度。否则,难保今天还能有大齐!
上苍是给了十几年的好脸『色』,可也没给大齐万千百姓安稳日子,现在是要将所有聚集的天灾都并到今日才爆发么?
从他登基以来,兢兢业业,不敢有丝毫懈怠,也从未做过天怒人怨的事,老天何要惩罚他。
没有时间,也没有资格抱怨。
从坐上龙椅,走上这至高之位时,就该有心理准备,帝王,不是那么好当的,别人『操』心一个人,一家子,而他,要顾的,是整个天下。
“来人,将钦天监那群饭桶都送到宗人府去。”
这些混帐,拿着奉银,做的都是不靠谱之事,昨日还夸夸其谈是吉兆,结果大雪二日都不见停,换来就是大雪灾。
众大臣都没有人替他们求情,这几个人,太心急,难道就不能等尘埃落定再来请功?
自己的找的罪,只能自己的受。
“陛下,当务之急,还是要派人前去赈灾。臣入宫时,京兆府尹和镇国大将军府都派出侍卫在城西一带搜寻救助受难的百姓。”
钟文辉可不想将时间浪费在这些无关紧要的事上。
那些人,任何时候都可以找个理由办了。
镇国将军府和京兆府应对极快,在没有旨意的情况下,先一步救助难民。
而京中其它的贵族,除了上朝的官员,其他的人,都还在被窝中睡大觉。
“众卿谁愿意接下这桩差事?”宣帝对镇国将军府和京兆府极为满意。
“陛下,臣愿意。”
好个个大臣同时出列。
差事办好了,不失为大功一件年底,还能在政绩上再加上一个优,入内阁,指日可待。
“皇上,臣弟愿为我大齐百姓分忧。”
宁亲王站在最前面显眼的地方,主动请缨。
此事,非他不可。
民心,可是他未来登上帝位的利器,他只有主动揽,没有往外推的道理。
这事办好了,可不仅仅是功绩,往后,百姓记住的,是他宁亲王。
宣帝与大巨几番商量,最后还是决定,将赈灾之事交给宁亲王,并拔下五十万两赈灾之银,用于安置百姓。
洛长歌被关了十来天,因着雪灾之事,也被宣帝放了出来,并让他将功折罪,协理宁亲王。
钟文辉得了宣帝赏,命其好好好当差。
怀南王府之事,清云已经跟他提过,只是象征『性』的做了惩罚,待到叛国案查清楚之后,再一并处置。
清云不得不先和宣帝打预防针,隐晦的告知怀南王府和定国公府牵连到叛国案之中的事情,绝口不提宁亲王府,哪怕已经掌握其中一部分的证据。
清云一得到宁亲王府亲自赈灾的消息,马上做了部署,派了暗中几个最厉害的高手,一天十二个时辰不离人的紧盯。
世上哪有不偷腥的猫,而且还是惯偷。
国库拨款虽然不多,可等到集各家善银,那可是一笔巨款,运用得当,从其中抽个两三层出来,不成问题。
宁亲王手下圈养了一批死士及军队,手中的开销自然大,怪不得晚香楼要用隔夜的点心和兑水的酒,来招待客人。
宁亲王赵卓的胆子不可谓不大,手中的私军,分别藏于各个山头,做着打家劫舍的生意。
长久的战『乱』,让百姓流离失所,为活命而奔波,因此滋生山匪,都在正常不过,若不是刺探消息的人员心细,这条线索就会漏掉了。
与家人商议之后,清云将三十万两银子交给母亲澹台明静,让她入宫,亲手将银两当着百官的面交给皇帝。
镇国将军府带头,筹集银钱,其他官员不可能再缩头,否则失了帝心,得不尝失。
清云则连夜入了宫,将另外三十万辆,交给了宣帝。
镇国将军府的仆『妇』,在慕容飞烟的带领下,在城门口搭了棚子,准备煮粥施粥布『药』。
漫天飞扬的大雪,在人民祈祷声中并没有停下,而是整整下了四日。
天地同『色』,山凌不分,草木不『露』,茫茫然不知去路。
雪『色』不再柔和,成了刺目的苦痛悲凉。
雪深至大腿,再迈不开步,倒在地上,压下去只见窟窿。
脆弱的屋宇,早成了雪海欺负的对象,无数贫僚的百姓,就雪长眠。
京兆府衙差,镇国将军府士兵,羽林军
彻夜在城郊贫民窟搜寻,翻找出来的是一具具冰冷僵硬且蜷缩的尸体
这还是安阳城内的一隅,城外各处村庄,不敢想象!
大齐这十几年来人丁不长。边关战死万千大好儿郎,家中独留寡母幼子,生存本就艰难。大雪灾过后,大齐人口更是巨减。
书房内响起密集的算盘声,慕容临奇捧着帐本,唉声叹气,十月份收上来的银,一分都没有入库,小六还倒贴了三十万两。
“小五,别叹了,急事优先,这些以后都能赚回来。”
“我心疼!”将军府本身余银不多,这些银钱,全出自碧湖山庄,施善的名义,用的是镇国将军府。
清云
她不心疼,她已心疼到麻木了!
“这些银子都在宁亲王手中,能有多少用于百姓身上。”
慕容临奇看过艳娘送来宁亲王府暗中那些伤天害理之事,对宁亲王的好感,如同千丈瀑布,一下就没了。
“他敢动这些银子,我就能抓他,连带将以往的罪行,全部公之于众。”
有这个由头,就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