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燃应声了下来，迅速出了郭谦办公室，来不及做出任何其他情绪上的纾解，她现在需要立刻马上进入战斗状态。
可没想到事情要比她预料的还要糟糕。德得那边，她首先给黄凯打了电话，可三个电话打过去，黄凯都没有接起来。
明显的拒绝姿态。
夏燃立刻打电话给张磊。
张磊在夏燃第五次给他打电话的时候终于接了起来，口气没有任何尊重，“夏总，您这一直电话骚扰到底想怎么样？”
“……”
这没投资成功的投资人就和遭人嫌弃的前女友一样，夏燃现在扮演的角色更像是被别人通知分手后找前男友理论的前女友。
但是她现在是华达基金的投资经理，绝对不能给华达丢人，得拿出水平拿出风采，所以也没怂，硬刚道，“张总，我想咱们俩也就别揣着明白装糊涂了，我给您打电话，完全是因为咱们项目的事。我开门见山，您是跟展兴基金签了融资意向书了，对吗？”
张磊短暂的沉默，“对。”
“我能问下具体的原因吗？”
张磊道，“这个恐怕不方便吧？”
呵呵，就知道你会这么说。
夏燃早有预备，“张总，其实按理说，如果德得已经和展兴签了融资意向书，那么我作为华达基金的人也不方便问，这个我知道。可我并不是代表公司来问的，我其实是代表我自己。”
“……代表你自己？”张磊疑惑。
“对啊，毕竟我与您还是有点缘分的，不然不可能正式碰面之前就能偶遇，您说对吗？”
夏燃和郭谦去胡州的那天晚上，就在德得小树林里碰到了张磊和小三私会，这之后，张磊找了个奇葩理由要挟夏燃和郭谦必须投德得，这事夏燃还记得清清楚楚。
现在也正好是用这事制约张磊的最好时机。
张磊听完，在电话那头果然愣住了，继而是沉默，然后是辱骂，“夏总，我没想到你竟然是这样的人！你不觉得你这样很卑鄙很缺德很下作吗？”
“如果你在这之前通知我一声你们选了其他家合作，我可能会这么想——但现在，我只觉得咱们俩平起平坐。”
“……”
夏燃火力全开，丝毫不惧张磊，“张总，我再问的明确一点，我现在其实就是想知道为什么德得会选择展兴而不选择华达，这毕竟在我看来是十分荒诞的，华达基金在各个层面都优于展兴基金，我实在是猜不到他们到底哪一点打动了你们。”
“是钱，还有时间。”张磊在电话那头道，可以感受出他对华达基金并不满意，“你们华达从来没给过我明确答复，但是展兴不一样，他们上来就认了我们的估值，也全力支持我们建新厂，他们说这个月月末投资的钱就会到账。”
“他们这么跟你们说的？”夏燃特意地呵了一声，把嘲讽值拉满，“那他们可真是神仙。”
张磊在电话那头问了一句，“此话怎讲？”
“张总，不瞒您说，基金公司想要投项目，走流程最起码要走一个月，就算直接打款无缝衔接，整个过程至少也要五个周。”夏燃计算了一下时间，“现在已经是月中，展兴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在月末给你们打款的，他这就是骗你们。”
张磊不说话了，但他心里也有自己的算盘，“不管骗不骗我们，我们总归有个念想，总好过你们华达连个承诺都没有吧？”
“不能兑现的承诺还不如没有承诺。”夏燃点到为止，没再展开，留了个恰到好处的白，“张总，我言尽于此，祝好。”
张磊哼了哼，“我们德得有了展兴，自然会好，不用你祝。”
“……”
——
郭谦办公室里，夏燃把事情的经过跟郭谦详细说过，他的表情倒没什么惊讶，应该是已经猜到了大概。
“我们能猜到德得现金流断裂，詹海峰他们当然也会，”郭谦道，“我们能看出来新厂区的地值钱，他们自然也能看出来。”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等着。”
夏燃没明白。
郭谦解释道，“正像你跟张磊说过的那样，这么多钱，他们基金审批下不来，不可能打款，展兴现在是想心急要吃热豆腐，肯定会烫嘴。你想下，如果到了月底，展兴没给德得打钱，那么德得会怎么样？”
“大概率会疯了吧，没签约的时候现金都是紧凑着花，只要签了约，知道后面有余粮了，肯定会肆意挥霍。到时候——”
“到时候新的资金又来不了，引起民愤，展兴在业内的名声也就败了。”
夏燃点点头，明白郭谦的话，“不过万一他们找到钱了呢？”
“如果真的找到了，估计也是过桥，不是什么正经来路，到时候只要我们能查到蛛丝马迹他们有违规操作，立刻向上级监管部门反映，他们也难逃一死。”
经郭谦这么一布局、一分析，夏燃的思路豁然开朗。
那现在就是展兴已经无路可退必死无疑了？
可明明这么大风险的事，詹海峰和吴岚又为什么要做啊？
郭谦解答了夏燃心中的疑惑，“因为德得化肥厂新厂区批的那块地实在是太便宜了。巨大利益下，自然会有人选择铤而走险。如果这一次真的赶在我们之前把德得这个项目抢到手里，那么未来将新厂那块地卖掉，瞬间增值几倍，他们的基金业绩也会直线上升。”
这真是富贵险中求。
夏燃不禁咋舌，要是展兴不是动了华达的蛋糕，这个项目没人举报，完全就是平安挣钱，大吉大利，但因为这是从华达的嘴里夺下的肉，所以郭谦肯定要在沿途设伏，不把他们打趴下不算完，这样就又是另一幅血腥的场面。
没有硝烟的战场，远比真枪实弹来的更加暗流浮动、杀气肆意。
夏燃还在郭谦办公室里汇报，徐明也急匆匆地敲了门进来。
“郭总，”徐明看到夏燃，身形微顿，“我有事想跟您汇报一下，单独的。”
郭谦摆摆手，“如果是华达娱乐的事情，就直接说吧，不用避讳夏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