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凤城浑身都在颤抖，她不能接受现在的结果。
“你怎么可能用土遁脱身。。。全场的土都被雨水浇过，甚至百步之外的土都被我浇过，你怎么可能用土遁逃出来。。。。怎么可能呢？”她颤抖着说，既像是在问李长空，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但是你还是忽略了一个地方，那个地方自始至终都没有被雨水浇过。”李长空在她背后轻声说。
“是哪里？”赵凤城张大了眼睛迫不及待的问，颤抖的脸都有些扭曲，看起来样子非常着急。
“你的衣服一直是干的。”李长空想让她多动下脑筋，多说点话，从这个状态里缓过来。
赵凤城想了很久。
恍然大悟。
“如果我在我的站处也下了雨，你是不是就输了？”她又突然抬起头来，眼中怀着希望道。
“不会，那样的话，你就不会有机会用你双手上的十根线，因为你并不能抗住那些雨。”李长空实话实说。
“那你岂非是不败的了？”赵凤城讶道。
“没有人会不败，我们开始的时候我就说了，是我运气好。”李长空微笑道。
“我有件事想问你”赵凤城又道。
“请说。”
“你有能力拦下我那一指，为什么不杀了我？”赵凤城非常疑惑。
李长空轻轻地松开了抓着赵凤城的手，走到了赵凤城的面前，因为他觉得，这个问题应该看着她的眼睛说。
“我刚才也说过了，剑，是应当有鞘的”李长空说。
“为什么？”
李长空顿了顿，低下头像是想了很久，仿佛又回到了坤兑殿的后山，脸上风云变幻。
然后他抬起头，看着睁着大眼睛面色苍白的赵凤城，笑了笑。
“我十二岁的时候也问过你这个问题，当时我是问我师父，当时我师父问我知不知道剑为什么要有鞘。那时我天天挑战各殿的弟子，真的没有败绩，自恃无敌，我那时和你一样，觉得剑就是要大杀四方的，我一出鞘，就不能有人胜过我。那晚我约了一个水离殿的弟子打架，签了生死状，我那晚觉得月光很好，可以看清他的每个动作，我出手很准，很稳，非常狠，我打断了他的双手，打的他不省人事，我觉得很好，我天下无敌，我无人能挡，然后我把他从血泊里抓了起来，让他半跪在地上，我捧着他的头，把元气都聚到了膝盖上，然后用膝盖开始顶他的头。。。”
赵凤城看着面前笑着说这些事情的李长空，突然觉得有些惊恐。
而李长空不以为意，轻轻的眨了下双眼顿了一下，很温柔的看了一眼赵凤城，就像是看着那时的自己。
然后他继续微笑着说。
“然后师父就出来了，他把我猛地拽开，给了我一巴掌。那时候的我就快摸到上央境界的门槛，师父那一巴掌，就好像一道天雷劈到了我的头顶上。然后我的境界跌落，一落千丈。”
“我当时很害怕，不知道师父为什么会这么生气，我看着他，他问了我这个问题。”
“我并不知道，师父就让扔给我一把剑，把我关在了坤兑殿的后山，让我想这个问题，什么时候想明白了什么时候出来”
“你想明白了？”赵凤城问。
“我在后山想了五年。我整日抱着那把剑，我从日升坐到日落，我从春天走了坐到春天又来，我仰着头问檐下的鸟，问它知不知道剑为什么有鞘，它不回答我，飞走了。我趴着问土丘间的虫子，问它知不知道剑为什么有鞘，它也不回答我，爬走了。我跳下湖，问水里的鱼，问它知不知道为什么剑要有鞘，它也不回答我，游走了。我对着天空呼喊，对着大地呢喃，对着湖水倾诉，但是就是想不明白。天地之间，弱肉强食，剑为什么要有鞘？”
“我的境界日益跌落，我每天就抱着剑睡在草间，看着满天星光，觉得我可能这辈子也不会出去了。”
“直到有一日，给我送饭的小师弟照常给我送完饭后，没有走。他放下手中的食盒，蹲在了我的面前，微笑说说想看看我的剑。”
“我当时正躺在草间睡觉，觉得他很烦，吵到了我睡觉，就不耐烦的随手把剑扔给了他。”
“他惊呼了一声，我当时烦的不行，就想起身打他一顿，等我起身看到他的时候，发现他的双手被剑划开了，鲜血直流，我呆住了，不知所措。”
“我就那么看着他的双手，他就陪着我看他的双手，似乎毫不在乎他流血的手。过了很长的时间以后，我突然想明白了，恍然大悟，我跳了起来，大喊大叫，我又坐下，泪流满面。”
“我缓过来的时候，小师弟已经自行包扎好了双手，微笑着看我，让我和他一起出去。”
“我又泪流满面，原来我小师弟，是故意划破了自己的手。”
“走的时候，我端端正正脱下了上衣，包好了剑。我走到檐下，告诉飞鸟，剑应该有鞘，因为有鞘，他就划不破你亲近的人的手，可它依然飞走了。我趴到土丘间，告诉虫子，剑应该有鞘，因为有鞘，他就会收住你的锋芒，让你不至于太无拘束，太狂妄自大，可它依然爬走了。我跳到湖里，告诉鱼，剑应该有鞘，因为有鞘，他就会让你收敛有度，彬彬有礼，没人愿意与你为敌，你自然天下无敌，可它还是游走了。”
“我从湖里爬上来，看着五年来我待过的地方，放声大笑。原来这么多年我都问错了对象，剑有没有鞘，它们怎么会知道呢？”
“人，怎么会和它们一样呢？”
李长空抬起头，望着观战的弟子们头顶上的远处的天空，沉默不语。
赵凤城随着李长空的目光看过去，泪流满面。
“我明白了。”她说。
“我输了。”她又说。
“你这样的天赋，甘心吗。”李长空目光不动，轻声说道。
“我已天下无敌，有什么不甘心？”赵凤城眼里含泪，笑说道。
李长空还是没看赵凤城，目光极目天外，笑着点了点头。
然后他张开双臂，深深地吸气。
四周的元气都向他涌来。
他又呼气。
纵横无匹的元气像海潮一样，猛地从他的身体里荡漾出去。
吹起一圈尘土。
烟尘散去后，黑衣道人站在场中，大声宣布。
“李长空赵凤城元气皆尽，本场认作平手。”
李长空长揖及地，拜黑衣道人。
黑衣道人看着李长空的目光有着一丝尊敬，抱拳回了一礼。
赵凤城望着李长空。
她决定，以后不再带面纱。
这么长时间的平静后，观战者哗然。
幽篁门四殿天，从没有过平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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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苍站在十二战楼上，看着场下。
“天意如此，便是有他的用意。”楚苍笑道。
“长空这个孩子，真是仁义。”乾泽殿掌殿感慨。
“可能年少的时候，每个人的心里都有把无鞘之剑吧”坤兑殿掌殿感慨。
乌云散了，雨后的天空澄澈如洗。
。。。。
。。。。
“你不是说，李长空出生以来都不会有败绩的吗？”林乐一边大口吃面，一边问沈炼灯。
“他确实没有败啊”林旺搭话，一边把酱油倒入面碗。
沈炼灯放下面碗。
“他当然不会败，他已经天下无敌了啊。”
。。。。
。。。。
多年以后，幽篁门中一个戏班出身的弟子看到宗门史书上的这场战斗后，写了个戏本，戏的开头这么唱。
李呀么李长空，赵呀么赵凤城。
烟街画舫不曾遇，初见打生又打死。
花前月下留不住，雨中拳下有真情。
呵呵，当然，这是后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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