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老爷。”知府府内,知府老爷正急匆匆往后院走去。后院内,耍猴的锣鼓声一阵紧似一阵,催得老爷慌慌似丧家之犬,急急如漏网之鱼。这知府老爷五短身材,从任何角度看都活脱脱一副猴样,他对猴戏的酷爱已到了偏执的程度。这不,他丢下公务又去赏猴戏去了,正行走间,被匆匆赶来的鲁师爷叫住了。他顿住脚步,回头问道:“鲁师爷,何事?”
“哎呀,我的大老爷呀,案子堆积如山,门口喊冤的人有的已跪了三天三夜了,我说你把这猴戏还是放一放,办点事再玩吧。”鲁师爷急道,这鲁师爷干得就象木乃伊。
“今天玩过,明日再工作。今天这场猴戏我和夫人要亲自扮猴,你也过去一块儿热闹热闹。”知府老爷的言行和猴儿已没了多少区别。说完,他拉起鲁师爷就朝后院走。
“老爷,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这样吧,你玩,我去帮你应付应付。”鲁师爷叫苦不迭。
“也好,也好,这样我玩起来就没有牵挂了。”说完撂下鲁师爷就急急走了。
“唉——”鲁师爷对着知府老爷的背影摇头叹息。
知府老爷一步跨入院内,只见夫人和众人早已等候多时了。这后院的大体布局是这样:为了耍猴把中间的小花台撤掉了,四周是走廊,走廊的三面外围栏杆已被换成固定的长木条凳,这是专门提供给家人们坐的;正面的栏杆已被彻底去掉,改成了贵宾席。现在这里已座无虚席,知府夫人和女儿把知府老爷拉到了座位上。场子中间有五只猴、一面锣、一面鼓、两条唢呐。八个穿着讲究的杂耍人员,四男四女成双成队。他们敲锣打鼓,吹拉弹唱,配音解说分工明确。这个时候,五只猴在二人的驱使下一一向老爷和夫人施礼、问安。知府老爷和夫人眉开眼笑,乐不可支。特别是他们看见蹦跳的猴子那个兴奋劲儿,简直就如爷爷奶奶看见亲孙子般地快乐。
现在是猴戏正式开演的时候了。第一场演的是猴子比武招亲。讲的是一个猴子“小姐”设擂台打擂相郎的传统故事。第二场演的是猴子拜堂,讲的是猴子“小姐”和如意郎君新婚大喜,“父母”就以老爷夫妇为参拜对象,除这对“夫妻”不是人而外,其余装配全照人类模样,红花、盖头、司仪……是样样齐备。这些猴子训练有素,演得惟妙惟肖。第三场是压轴戏,“猴子”由知府夫妻扮演。知府夫妻披上准备好的猴皮,带上面罩就入场了,不知情的人根本分不清是人是猴。两“猴”先拥抱一下,然后夹着‘尾巴’绕场一周,算是向观众致意。他们的表演在任何情况下都能赢得热烈的掌声,直把有些家人笑得是眼泪长流,小腹绞痛。这两只“猴”不用配音,他们和着音乐唱了这样一段戏。知府老爷先唱道:“俏母猴,我去地里把瓜偷,你在路边静守候,人来‘吱吱’叫,狗咬抛石头,石头不长眼,小心呀,不要打到我的脸。”夫人接唱道:“俊公猴,你就大胆放心偷,选瓜要选红心甜,摘瓜要把把儿留,人来我‘吱’你卧倒,小心瓜沟有蛇头,狗叫我扔小石头,打中‘猴脸’也温柔。”老爷又唱道:“俏母猴,我在河边把衣揉,衣服脏又臭,累得我难受,两眼冒金光,四肢打颤抖;一阵风吹来,头昏还想呕,拍拍‘猴’屁股,猴眼泪长流。念娇妻,思猴儿呀,不能栽在水沟头。我是好公猴,为你长相守。”夫人唱道:“俊公猴,听你诉说我泪流,早上五点半,你出窝做饭,七点刚吃完,就去把柴搬。柴火刚放好,又思中午饱,然后去做贼,地里偷玉麦;没发现还好,大家都吃饱;一旦被追赶,只恨腿杆短,最恨那只犬,经常咬你脸,出血就不说,偏把皮扯脱,半边毛焉焉,半边血肉翻,带伤去河边,只把裤叉穿,累得冒青烟,还把家挂牵,我抱‘猴儿’将你盼,盼你回到我身边。但愿‘猴’长久,千里共婵娟。”老爷又唱道:“俏母猴,今天我们把戏演,你唱歌来我吹弹,欢欢喜喜如过年,天天都想把戏看,只恨今生把人变,下次投胎要注意,送礼直达阎王殿,喝酒吃饭喂小官,金银票子给大腕,这次我们受了骗,可怜省吃俭用钱。买狗也赚几百万,贪官拿到手,却养小甜甜。”夫人接唱道:“贪官拿到钱,俊猴哥呀就当我们修猪圈。今生贪无厌,来世变猪刀对穿,因果报应对一半,哪个贪财有好善。”
……
“老爷,老爷。”恰在这时,鲁师爷又急急地跑了过来,他拉起在院内唱得正欢的知府就走,一切音响嘎然而止。
“何事如此慌张?”知府老爷取下面罩,问道。
“有件大事下官做不了主,特来请老爷过去处理一下。”鲁师爷道。
“可这猴戏——”知府老爷兴犹未尽,欲言又止。
“哎呀,我的大老爷,这猴戏不看也罢,十万火急呀。”鲁师爷急道。
“好好好,你先过去候着,我得去把这身行头换了。”老爷说完就转身更衣去了。
老爷很快就来到了府衙,鲁师爷接着他说道:“事情是这样子,阎大人被告发贪污五万两灾银,证据确凿,他不但不承认,反儿将前去问话的人员扣在了他的酒店,并指示一干人等对问话人员进行殴打,事关重大,下官一时没了主意,所以请大人你定夺。”老爷闻言在衙内踱了几步,然后回头吩咐道:“去将毛总捕头叫来。”
“好。”鲁师爷应诺而去了,后院锣鼓声又起,老爷是踮脚遥望,坐立不安。不一会,鲁师爷带着毛总捕头来了。
“参见老爷。”毛总捕头行礼道。
“你马上调集精壮人马将这个阎非(原来‘阎大人’的本名叫阎非)捉拿归案,所贪灾款要三倍奉还,不够的拍卖他的家产,抵押他的物资。”说完,边向后院走边回头道:“限一天之内办妥,不得有误。”
“唉,多好的一个官啊,不贪不色办事公正,可偏偏痴迷这猴戏。真是的,我看见猴子都恶心。”鲁师爷对着知府老爷的背影抱怨道。
“夫人,待本月领了俸禄我想再去买一对猴子,那两只老猴该退居二线了。”知府夫妻三句话不离猴子,一回到家里就谈了起来。
“要说这两只老猴哇,我还真有点舍不得让他们退场,虽然动作慢一点,可他们听话,纪律性强,要不隔三差五让它们亮亮相吧。”夫人言道。
“夫人言之有理。”
“老爷、夫人请用茶。”“侍女”施礼道,知府夫人目不转晴地的看了这个“侍女”一会儿才开口问道:“你是新来的吧?叫什么名字?”
“是的,夫人,我叫伊妹儿。”原来这个侍女是伊妹儿装扮的。
“哦,好好好,人长得俊美,名字也好听。”夫人高兴地赞道。
“老爷,夫人,请慢用。”伊妹儿客气一句。
“好。”知府老爷和夫人客气地应诺道,伊妹儿于是就离去了。
“哎,夫人,今天耍猴的时候我看家人当中有几个生面孔,不知夫人知晓否?”知府老爷问道。
“前几天走了几个家丁,昨晨我叫鲁师爷去帮我寻了几个来补上,这人少了看猴戏也没个热闹劲。”知府夫人言道。
“对对对,这人一多,他们在台下一吆喝,我们在台上唱得也起劲,这台词也就想得多。”知府老爷言道,说到这里夫妻俩“哈哈”大笑,高兴得很。
“老爷,夫人——”此时一个“家丁”走上来道。
“何事?”抚台老爷问。
“赵员外的管家刚才来门口捎了口信,请老爷和夫人今晚过府去看猴戏。”“家丁”道。
“你是昨晨刚到的吧。”夫人问道。
“是的,夫人。”家丁答道。
“你叫什么名字?”夫人又问。
“飘雪。”飘雪答道。
“飘雪,你刚来还不清楚,赵员外这一家子我们今后不再和他们来往,记住了吗?”夫人言道。
“记住了,夫人。”飘雪答道。
“那好吧,你下去吧。”夫人轻言道。
“是。”飘雪应诺而去了。
飘雪一出来,就见着一剑和含笑躲在墙角向他招手,他赶紧闪了过去。“怎么样?”含笑对飘雪低声道。
“甭提了,你在哪里探的消息呀?现在他们这两家矛盾大着呢。”飘雪道。
“我刚才听别人讲啊,好象是老爷想把他的女儿嫁给赵员外的公子,别人不干,正气着呢。”一剑言道。
“要不我们就这么办——”含笑沉思一下,对二人道。三人凑头在一起嘀咕了好一会儿才分散而去。
“夫人,事情已经过去很长时间了,你就不要生气。”屋内,只听老爷道。
“哼,我看他是在报你砍他弟弟头的仇。”夫人有些生气地道。
“哎,夫人,这是井水和河水的关系,两码事。”老爷道。
“哎,老爷,你觉得刚才那个飘雪怎么样?”知府夫人忽得眼睛一亮,问道。
“嗯,不错,不错。”老爷“呷”了一口茶,不知就里地点头应付道。
“那你快去安排鲁师爷办啦。”夫人急言道。
“可,这,这,这——老爷感到很不妥,可夫人那严厉的目光又让他不敢多问,故儿一时慌了神。
“快去呀。”夫人闲他拖的久了,催促道。
“哦,哦,好,好,好。”抚台老爷胡乱地应着诺,抬起屁股就走,他刚走到门口,忽地转过身来,无奈而为难地两手一摊,对夫人皱眉苦言道:“夫人,你叫我去说什么呀?”
“说咱家金花和飘雪的婚事呀。”夫人不满老爷不明事理。
“可是,是订婚?结婚?还是先问一问?”老爷一头雾水。
“当然是结婚了。”夫人言道。
“啊,不会是这样吧?”老爷惊得叫出声来。
“我说的事你照办,今天晚上就成亲!”夫人拍了板,命令似地道。
“可可可,可可可,可夫人,这个时候已经是夜里了。”老爷哭笑不得。
“今天晚上成亲今天晚上就看通宵的猴戏呀。”夫人高兴而又有些洋洋自得地说道。
“好,就这么办。”老爷两眼放光,高兴地手舞足蹈,转身哼着小曲,踩着猴戏鼓乐节奏,蹦跳着寻鲁师爷去了。
老爷和夫人的谈话被灵燕和伊妹儿听得是真真切切。“怎么办?”伊妹儿问道。
“寻他们商议对策。”灵燕果断地回答道。
两人很快寻着了一剑和飘雪,四人寻了半天可怎么也寻不着含笑。“他到哪里去了呢?”一剑焦虑道。“我刚才还见他在厢房拿糖吃,怎地一转眼就不见了呢?”飘雪奇怪道。
“算了,算了,情况紧急,我们到杂房商量一下,他今天倒班,我估计他回客栈睡觉去了。”灵燕道。
“刚才我们听见的就是这些。”在杂房内,伊妹儿向一剑和飘雪谈了他们所探听到的情况。
“要我成亲哪是万万不可能的。”飘雪坚决地说道。
“可是如果你不成亲,你就有可能被赶出府,这样我们明天的计划就落空了。”一剑道。
“依我看,我们暂时让飘雪顶替含笑,到时候他们寻不着新郎官也就不了了之了。”灵燕言道。
“可万一含笑出现怎么办?”一剑道。
“等他睡到天亮再过来的时候,那已经是实施我们计划的时候了。不过,如果他万一出现,我们再根据事态发展来订。”灵燕道。
“好,就这么办!”飘雪道。
知府府内灯火通明,丫环、家丁穿棱往来,奔忙不息,搬弄家什物件的“叮当”声不绝于耳。四人赶紧散了去。不一会儿,府内就张灯结彩,鼓乐争鸣。
“老爷,夫人,我们找遍了府内的每一个角落,可就是不见飘雪呀。”鲁师爷满头大汗地跑进门来,还没站稳就急急地禀告道。
“哎呀,这可怎么办啦?这金花的盖头都搭上了啊。”老爷急得在屋内转来转去。
“哎,鲁师爷,是你寻他们进来的,你应该知道他们住哪里呀。”还是夫人想的远,她琢磨着飘雪回去休息了,所以对鲁师爷讲了这句话。
“对对对,他们住在‘安安’客栈。”鲁师爷大悟道。
“什么?他们住在客栈里边?”老爷有些警惕地急问道。
“往在客栈怎么了,难道你要他们睡大街才满意呀。”夫人白了老爷一眼。
“夫人哪,这住在客栈里边的人是居无定所,食无定餐,今天在这里,说不定过几天又到别处去了,我们不知底细呀,依我看还是算了吧。”老爷讲的不是没有道理。
“我说你是不是老糊涂了,他今晚和咱金花一结婚,不就居有定所,食有定餐了吗?”夫人和老爷杠上了嘴。
“对对对,夫人言之有理。”老爷大悟道。说完,他回头对鲁师爷吩咐道:“马上通知毛总捕头,命他们半个时辰之内将飘雪抓过来。”
“这,这,这……”鲁师爷正有话要讲,却听夫人言道:“快去吧,不能让咱金花等急了。”
“是是是。”鲁师爷急得原地转了两圈,茫然不知所措办事去了。
“伊妹儿。”夫人冲侧门高叫道。
“夫人请吩咐。”伊妹儿急急进来道。
“快去通知戏班,今晚上通宵猴戏。”夫人说完见伊妹儿又要行礼,忙说着:“不用客气了,快去安排。”伊妹儿赶紧走了出去。
忽地,夫人好象是记起了什么,她回头问老爷道:“老爷,你刚才说什么来着?”
“我说什么来着?”老爷云里雾里,他惊恐地看着夫人道。
“哎呀,我看你真是老糊涂了,新郎应该是去请哪,怎么会派捕头去捕呢。”夫人心碎万般地责怪道。老爷一拍脑门,恍然大悟道:“对对对,夫人言之有理。”
“哎呀,什么有理呀,你快去安排嘛。”夫人急得是无可奈何了。
“啊,哦,哦,哦,好好好,我去安排,我去安排。”老爷真个是慌了神。他刚走到门口,忽地又转过身来瞪着眼向夫人问道,“你叫我去安排什么呀?”
“安排人去接新郎啊。”夫人急了,吼了起来。
“哦,对,夫人言之有理。”老爷言道。
“老爷,夫人,大事不好了。”就在这时,只见伊妹儿慌慌张张地跑进来,急道。
“什么事?”
“猴子,猴子不见了!”伊妹儿道,装得和真的一模一样。
“啊!”老爷夫妻惊得张大了嘴。夫人回过神来冲老爷沮丧道:“天啊,这可怎么得了哇!你快去安排吧。”老爷听了夫人的话,急得是原地转了好几圈,好不容易顿住脚步,哭兮兮的、小心翼翼地问道:“夫人,我,我安排什么呀?”
“安排我俩亲自上场呀。”夫人有气无力地道。
“对对对,对对对,夫人言之有理。”老爷抹了一下嘴,应了诺,回头对伊妹儿吩咐道:“通知各就各位,把我和夫人的猴皮先拿上来,快去吧。”伊妹儿偷笑着跑去了。
一队捕快“呼啦“一下将“安安”客栈前前后后围了起来。几个捕快冲入客栈内,掌柜的当然挡不住,众宿客如惊弓之鸟,东躲**。一个班头模样的捕快在柜台查了一剑他们的房号,然后一挥手,众人一拥而上上了二楼,一脚踢开一剑他们的客房门,如饿虎扑小羊般按在正鼾声如雷的含笑身上。含笑被五花大绑、封口罩面丢在马车上,他都还没有回过神来,就被押到了知府府,被重重地丢在了柴房地板上。
“‘飘雪’,这下你大祸临头了。”一个捕快临走时对含笑狠狠地说了这句话。
“‘飘雪’,他们为什么叫我‘飘雪’?难道飘雪出事了?不对呀,飘雪出事了也不会抓我呀。哦,我明白了,一定是飘雪出事跑了,一剑为了保护灵燕和伊妹儿,就只好暂时让我受些苦,待他们脱身之后再来救我。妈的,飘雪真不够朋友。”含笑正思忖到这里,忽听“嘎吱”一声柴房门开了。鲁师爷带着几个人一步跨了进来,慎重的探问道:“你是‘飘雪’吧?”
“老子就是‘飘雪’,要杀要剐由你们,不关一剑和‘含笑’他们的事。”含笑要两肋插刀。
鲁师爷闻言大喜过望,赶紧吩咐道:“快快快,快给新姑爷松绑。”
几个家丁一阵忙乱,含笑获得了自由。刚才鲁师爷的话令他一怔,这时,只听鲁师爷又吩咐道:“快给新姑爷更衣。”他此时已明白了是怎么回事,积极的寻思着如何脱身。
鞭炮声响,婚曲高亢,知府老爷和夫人高位端坐,乐开了怀。含笑和金花被簇拥到堂前。他在人堆中发现了一剑、飘雪、灵燕和伊妹儿,四人向他眨巴着眼睛似在述说什么,他琢磨着可能是让他做好准备一起逃跑的意思。
“鲁师爷,已是三更天了,我看这些繁锁的礼仪干脆都免去了,直接入了洞房,我们得抓紧时间看猴戏呀。”夫人对鲁师爷说完,又转头对问老爷道:“你觉得怎么样。”
老爷闻言,乐得差点从椅子上蹦了下来,他紧抓着身边的猴皮,慌然言道:“对对对,夫人言之有理。”在一旁的鲁师爷是哭笑不得。
金花一把拉住含笑,柔声轻呼道:“我们入洞房吧。”
含笑大急,一下挣脱金花的手高叫道:“老爷、夫人,且慢,含笑,哦,不,‘飘雪’有话要说。”
“有什么话快快说来,时不待我。”老爷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急言道,他将手中的猴皮拽得更紧了。
“老爷,夫人,‘飘雪’不能成婚,因为我是一个‘太监’。”含笑慌道。
众人一惊。听鲁师爷道:“老爷,新姑爷是不是太监马上检查一下不就明白了吗?”
“对对对。金花,你带‘飘雪’到房内检查一下。”知府老爷被鲁师爷一提醒,急言道。
金花一把扯下盖头,拽着含笑道:“走!”几乎就在同时,只见夫人手一扬,没好气地对老爷恨然道:“你这个老不死的,你在胡说什么啊。”要不是看见手中扬起的是猴皮,估摸着夫人定会将老爷砸得不轻。老爷自知失言,他哪肯被动挨揍,提着猴皮跑了两步,见夫人坐正了,才走回来坐了原位。老爷还没坐稳就听夫人对他大吼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安排呀。”这一次老爷知道是安排什么了。他提着猴皮跳下椅子,对含笑招手言道:“‘飘雪’,来。”鲁师爷真个是哭笑不得。夫人大怒,她一下跳下坐椅,提着猴皮一步冲到老爷面前,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夫人比老爷高些),怒不可遏地吼道:“你这个老不死的!你安排鲁师爷去不就得了吗?”
鲁师爷实在看不下去了,他没等老爷吩咐就走过来拉住含笑道:“走吧。”
含笑无奈,只得跟着鲁师爷到了侧房,鲁师爷正要动手,只听含笑诚恳地言道:“鲁师爷,实不相瞒,我已经有了女朋友,所以才说了这谎话儿。”
“哦,重情义,实令本师爷佩服,不知你的女朋友是哪一位?”鲁师爷将信将疑。
“伊妹儿。”含笑一半说的是谎言。
“嗯,怪不得我看她一直闷闷不乐。”鲁师爷晃然自言一句,然后侧头对含笑赞许道:“你不闲贫爱富,本师爷当是成全你们。”
“多谢师爷。”含笑高兴道。
当下,鲁师爷和含笑来到堂房,金花一个箭步冲到鲁师爷面前,紧张地问道:“鲁师爷,他有,有吗?”
“他有——”鲁师爷说到这里,回头看了紧张的含笑一眼,狠了狠心,装着很失望的样子对金花言道:“一半,一半的。”
“一半?一半也行!”金花豁出去了,听她道。
“哎呀,我的儿呀,你怎么这么命苦啊。”夫人真的是伤心落泪了。
“老爷,夫人,下官有一个主意,不知可行否?”鲁师爷诡点子多,听他言道。
“鲁师爷请讲。”老爷急言道。
“老爷,夫人,小姐已准备就绪,不如让她在这众多的家丁当中选一个如意郎君,直接拖进洞房,岂不是万事大吉了。”鲁师爷道。
“好。”知府夫妻是眉开眼笑,高声叫绝。知府老爷忽地探头对夫人言道:“夫人,我们快快换上猴皮,待锣声一响,我们就舞将起来。”
“老爷言之有理,金花选夫,我们更衣同步进行,争分夺秒,不能误了猴戏。”夫人说完,老两口“哧溜”一下就不见了。
金花来到这一堆家丁跟前,她是徘徊细看:耳朵、鼻孔、牙齿……她都伸出两手,扒拉着看得明白。有的家丁是伸长脖子,翘首以盼,有的是嬉皮笑脸主动让金花检查,一剑和飘雪低头躲在最后。伊妹儿挡在一剑前面。金花忽的发现了飘雪,她毫不犹豫地用手指着飘雪对鲁师爷言道:“就是他——”然后就“吃吃吃”地笑个不停。穿戴整齐的知府夫妻听了这金花的言语,忙忙上来凑身探看,两只“猴子”笑得没有人样。灵燕趁机上前在含笑耳旁低语几句,含笑偷偷地跑了出去。就在金花伸手来拖飘雪之时,飘雪伸手掐了一下一剑,一剑忽地站正身体,高声道:“众位家人要听好,依次回位等待了,拜堂之前先耍猴,老爷,夫人是主角。”然后只听“当当当”一阵响,原来是一剑打起了锣来,飘雪赶紧拿出唢呐吹得嘹亮,知府夫妻哪里按捺得住,他们随着声响就演起猴戏了,金花也忍不住回头欣赏他们的表演。这时,只见伊妹儿和灵燕一人拿出个打了活结的绳儿,不慌不忙地分别套在知府夫妻的脖子上,稍微紧了紧。知府夫妻是乐得神魂颠倒,伊妹儿和灵燕分别牵着夫人和老爷慢慢地向外走去,一剑和飘雪奏出欢快的乐音跟在身后。鲁师爷觉得情况不对劲,走上来就想解老爷和夫人脖子上的绳套,却被老爷和夫人唬着脸“吼”开了。众家人和那些值勤的军士个个惊得目瞪口呆,直到老爷和夫人被牵出门,牵上马车,马车起动的“嘎吱”声才让他们从惊愕中回过神来。待鲁师爷安排家丁和军士追赶的时候,一剑他们早已无影无踪了。
含笑将马车驾驶得差点飞了起来,天亮的时候他们来到一座小山前,马车停住了。知府夫人和老爷被带下了车,灵燕和伊妹儿分别给解了绳套儿。
“你们想干什么?”老爷恐惧地问道。
“我们想要你们的命。”含笑装着恶人言道。一句话直惊得老爷和夫人“咚”地一声跪在地上,磕头像鸡琢米似的,嘴里不停地叫道:“几位大侠饶命,几位大侠饶命哪……”
“先磕一百个响头再说。”含笑道。
“几位大侠,我究竟犯了什么罪?你们如此待我!”
“你们自己做的事情还用问我们吗?”灵燕斥道。
“我行事一向光明正大,杀恶霸,除奸贼,反贪腐,从不手软。”老爷道。
“是的,我们老爷确是如此,这些都是有记录的。”夫人替老爷证实道。
“当”的一声响,一剑敲响了锣鼓,老爷和夫人顿时兴奋地一怔。一剑道:“问题就出在这上边,你身为知府,却沉溺于江湖杂耍之中,不务正业就是渎职。”
“我们今天就要将你斩首示众,明示天下官员,胆敢渎职者你就是榜样。”含笑吓唬道。
“几位大侠饶命,今后我再也不敢渎职了,再也不看这猴戏了。”大人哀求道。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你自断一指以明决心。”飘雪说完“当”的一下将刀扔了过去。
“几位大侠,我一时糊涂,今日几位大侠轻饶于我,日后我将用十倍的精力投身于政务,不负几位大侠的良苦用心。”老爷说到里,他拾起金刀“噗”的一下就将自己的左手小指削去,然后侧头对夫人道:“我们给几位大侠磕一百个响头,以感谢他们的规劝。”
“算了,算了,有错就改,也算你识事务,不过,我得提醒你们,如果你们再故伎重演,那就后果自负了。”含笑道。
“不敢,不敢,我今后是再也不敢了!”老爷急急地保证道。
“好了,那里有马车,你们走吧。”含笑道。
老爷和夫人对他们叩了三个重重的响头,然后脱下猴皮,扔在地上驾着马车走了。一剑他们看着老爷和夫人远去了,转身待走,忽听含笑对众人言道:“听听听,那边有人有说话。”众人侧身细听,果听见山坳那边传来什么“老爷,夫人……”之类只言片语。
“走,我们过去看看,说不定又有什么新的消息。”一剑道。
五人穿过小路,悄无声息地伏在小坡上探头张望,这不看不知道,看了才使众人大跌眼睛,哑然失笑。原来他们见着先前在街头低语偷“老爷、夫人”的那两个人正用树枝抽打一对泥塑“老爷”和“夫人”,只听那打老爷的说道:“我打死你!我打死你!我叫你吃贡献不办事。”只听那打夫人的言道:“你也坏,你也坏,不叫老爷做事,有求不灵。”五人相互瘪了瘪嘴,真是哭笑不得。只见含笑一挥手,五人起身上了路。
从此老爷励精图治,深得民众的爱戴,金花也由鲁师爷牵了线和一位秀才成了亲。一年后,老爷和夫人有了孙子,一家人是其乐融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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