卜己走马到一箭之地,身后遍野黄巾军收队成阵,卜己马鞭一指便是一阵大笑:“田轸老匹夫,你这老卒也想与我太平天军较量么?早早献城受缚,说不定我还会免你一死也。”
卜己早已得到消息,甘陵城也是像其他城市一般,军备散漫,不堪一击。只要用人海一压,那守军的战斗力就要少一半,在一攻城,那就是没有战斗力了。所以他对这次拿下甘陵城很有信心。
田轸此时穿上年轻时的甲胄,手持宝剑,现在城头道:“黄巾乱贼,今日看我如何杀你个有来无回,片甲不留!”
其实帝国的守城战,从来没有这般全军都在城中,坐以待毙的。帝国的守城,向来都是城内一支军队,城外一支军队,先和侵犯来军打野战,打不过再打最惨烈的守城战。
守城战的惨烈,不只是对攻城方。他们需要用人命去填,五倍围城,十倍攻城。这是千年战争的经验总结,当人的尸体推的和城墙一样高时,或许这城就算攻下来了。
同样,对于守城的人来说,也是同样惨烈。当一方已经开始用最原始的方法拼命时,你也要拼命了。你面对的是源源不断的敌人,尽管有城墙,但在那是通通都是无效,只有敌人的尸体与城墙一般高时,这城也许就守住了。
甘陵城中的守军不多,千人。加上昨日拉拢的民兵,三千人。在加上李进的踏白部,崔氏的族兵,三百人。
这其中,会打仗的也许就是那三百人了。四千三百人,田轸也不敢和黄巾军出城野战,守城就是一直的选择。
卜己在绝对的优势前,不想和田轸做口舌之争,随后下令全军攻城。
黄巾军攻城所依靠的是茫茫人海,他们最大的优势是人多,可以不在乎人命,因为攻下一个地方,就会有人加入,人数甚至会比原来更多。
还有一个,就是在城中的居民的暗中投靠,或是让黄巾力士混进城中做内应。这一招屡试不爽,多少高城坚壁都被卜己攻下来,卜己对这个城并不高的甘陵也有信心。
黄巾军乌压压一片的过来了,扛着匆忙打造的梯子。在贝丘的这两天,卜己心里就是不爽,一种被戏耍的羞辱感让他很是愤怒。这贝丘的日子和其他时候不一样,黄巾士卒们被要求打造攻城器械。其他的不会,云梯倒是打造了很多,现在全都抬了出来。
守城的县兵和民兵很是慌乱,三万人的规模是这辈子见到的最大场面。你不面对三万人,你永远不知道那黑压压的人群有多大的压力,现在他们看到了,所以怕了,他们在女墙后开始发抖。
田轸和李进不断的高喊以保证士兵不作出什么过激举动,还是有士兵没能抵抗心中的恐惧,手上一松,将箭矢射了出去。随后便影响到周围,手中的箭矢都被射出,落在城外的土地上,浪费了一波箭矢。
这举动引得卜己一阵大笑,今日就能在甘陵城中过夜了。
李进田轸心中也是五味杂陈。尤其是田轸,武将出身,所以在甘陵令的任上,对于县兵尤为上心。没想到,到头来就是这样一个情况,田轸老脸有些挂不住了。
李进比田轸好一点,兵员素质虽是不堪,不过城内所留的守城器械还算多,可以先用这些器械消耗黄巾军。
甘陵城中所遗留的最多便是各种檑具。檑者,抛掷杀敌之器具也。檑起源于周代,本音乃是一个“抡”字,即挥开胳膊扔出去,久而转音便成了“檑”,因其抛掷之后隆隆若雷声滚动,便渐渐正式写成了“檑”或“雷”。《周礼?秋官?职金疏》云:“雷,守城桿御之具。”作为兵器,檑具只是一个居高临下投掷杀伤之兵器的种类名称,依据用途实际上却分为多种名目。最常用者为五种:
其一,木檑。也称磙木,以整段粗大圆木打造,长四至六尺,直径至少四寸,粗则不限;木上镶嵌铁钉铁刺,从城墙连续推下,摧毁攻城云梯并杀伤士兵。
其二,泥檑。以黏土调泥,每千斤泥加入猪鬃毛与马尾毛三十斤,捣熟擀成,每檑长二三尺,直径至少五寸。泥檑干透之后坚硬如铜铁沉重如巨石柔韧如皮质,从高空砸下纵经城墙碰撞仍然完好无损。
其三,砖檑。砖窑烧制,整段实心,长三四尺,直径六寸余,用于城头抛掷。其四,车脚檑。实际便是一个巨大的独轮,以质地坚实的硬木打造,轮中心立一带绳孔的木柱,以粗大绳索系之,用城头固定的绞车放下城墙横滚,专门杀伤蚁附在云梯上的攻城士兵。可用绞车收回反复使用。
其五,夜叉檑。还有一个很是雅致的名称,叫做“留客住”。此檑却是用一丈多长直径一尺余的顽韧湿榆木为体,榆木周身装五寸长的铁制倒刺或尖刀,两端各装直径二尺的脚轮。两轮带粗大绳索,用绞车沿城墙滚下,可将云梯之敌碾压钩割尽留尸身!也可绞车收回反复使用。因了威力惊人,所以在士卒中便有了厉鬼之名。
还有许多守城器械,甘陵城中却是没有了。
卜己率领他的黄巾军逐步推进,城头士兵依靠城墙来阻挡,三百能征善战的战士平均分配到城头上,哪里有危险,他们就会上。
第一天的战斗有惊无险,尽管有几次黄巾军中悍勇的黄巾力士接近城头,都被战士们打下去。
趁着夜色,田轸顾不得休息,连忙指挥城中百姓向城外撤退。白天战事紧急,且人多眼杂,恐怕被黄巾军所追击上。晚上正是趁着夜色赶路。
一夜无话,第二日一早。当城头上守夜的士兵昏昏欲睡时,对面的黄巾军已经整理好阵型,像甘陵城压来。
自起事以来,卜己也算是久经战事了。对于攻打县城,有着一些经验了。
普通的县城,带着自己的军队,先是显摆一番,然后大军猛攻一日半日,这城就拿下了。碰上硬茬子的,第二天在攻一日,也会拿下。所以,今天一大早,卜己就率军而出,准备一举拿下甘陵。
城头上响起呜呜的号角声,还在睡梦中的士兵拖着兵器来到城头,强睁着眼睛注视来犯之敌。
李进看了一眼士兵的状态,找到田轸,道:“老令,我看现在士兵们昨日奋战,夜里又是胆战心惊没能睡好,现在早上腹内空虚恐怕难有战力。”
“所以,我想先以我部和先出城迎战,拖住时间,让城内士卒先行吃饭,以备后面的艰难战事。”
田轸问了句是否可行,得到李进肯定答复后,便是同意了。
李进正要出城时,被崔琰看到,非要一同前去,李进拗不过,也就同意了。
城门缓缓打开,从里面走出三百骑兵。卜己眼尖,一眼就看出这里面大部分是那日在山坡上的骑兵。
卜己先是大怒,可算是看到那个戏耍自己的二百骑兵了,正要下令全军前进,干掉那些个骑兵。又是转念一想,这些骑兵本事高,别在是在这里引诱我,等我军上前,城里城外一起攻击,那我就得不偿失了。
想到这,卜己就不动了。卜己不动,李进也不动,不过脑海里却演算着种种可能。
卜己军是个很简单的鹤翼阵,全军铺开,中心薄弱。如有必要,便是一个冲锋直取卜己,也不用那些麻烦了。不过这之后的三万黄巾四处逃窜,为祸乡里,这是李进所无法顾及到的。
三百和三万就这样对峙着,直到城头上传来米香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