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体像是陷入了一个巨大的漩涡里,伊贝尔想睁开眼睛看看周围,四肢却像是被冻结了,根本动弹不得,他徒劳地动了动手臂,最后慢慢放弃了,任自己渐渐向深渊处坠落。
黑暗的水流里,他模糊地想着记忆深处的那个人,第一次见面是个很不愉快的回忆,自己险些割断了他的喉咙,然后被他囚禁,折磨了整整43天,那时候真是恨透了那个人,每天每夜想着的就是如何手刃了那个恶魔。酷刑熬过去,就是没完没了的折辱,那人贵为一军统领,屈尊降贵地亲自用身体折磨他,那是比刑罚还要难熬的耻辱,自己从来都洁身自好,那段炼狱一般的日子几乎要摧毁他最坚韧的神经,他想,这世上最悲惨的羞辱莫过于此了,以后再遭遇什么,也不会比这更痛苦了。
可原来,身体受的伤痛,比起胸腔里的那颗心脏来说,真的是太渺小了。
为什么会爱上他呢?明明是那么浓烈的恨,什么时候竟变成了如此深刻的爱了呢。
自己这一辈子,真是太可笑了。
身体渐渐坠落得更深,意识逐渐模糊,他想,这一切也该到尽头了吧。
忽然,迷迷糊糊地,似乎有什么东西缠绕上来,他愣了一下,像是看到了他最迷恋的暗绿色光芒,身体忽然有了些力气,他愣愣地感受着这股熟悉的温度,隐约像是感觉到身体落入一个宽阔的怀抱,嘴唇上印上一个无比怀念的吻,那么熟悉的感觉,那个让他挣扎着想挣脱,却仍是不由自主地沉溺了五十年的感觉。
是……谁?
伊贝尔感到那个光芒越发强盛,过了很久渐渐减弱,最后一点点地,消失不见。
不……
他下意识想伸手,却又像是想到什么,逼着自己慢慢握紧拳头。
上将军……
冰冷的身体渐渐温暖起来,耳边空灵的声音逐渐厚实,他呆愣了很久很久,直到一个急切的声音在耳边呼唤,茫茫然地,沉重的眼皮一点点,慢慢掀开。
“啊!你醒了!”头顶是一个人惊喜的喊声,“太好了太好了!喂喂,你看看我,还认识我不?”
模糊的焦距一点点对准,他呆了一会儿,哑声开口,“顾……真?”
“嗯嗯!是我!”顾真高兴地笑起来,伸手到他额头上,“不热了啊,太好了!”收回手,少年一副责怪的表情,“你搞什么嘛!自我牺牲很好玩儿吗?下次再这样我揍你啊!”
伊贝尔茫然了一会儿,脑子终于清醒过来,“……我怎么在这儿?不对,我明明……”
顾真欲言又止,咳了一声赶忙转移话题,“你等下啊,我去叫医生,哦,还有战彻,他现在不知道是不是在忙……反正你等下哈!”
没等伊贝尔回应,少年旋风似的一眨眼就不见了,他愣愣看着大开的门,半晌收回眼抬起自己的左手发呆。
能量源还在,卡瓦尔好像……也没流失多少。
奇怪,怎么回事?他明明记得自己之前动用了血祭的力量,那东西不是以命交换的吗?
正茫然时,门口响起几人的脚步声,伊贝尔侧过头,正看到顾真带着三个人走进来,众人见他醒了,都纷纷加快了脚步。
“伊贝尔!”一个男人当先冲过来,一把抓住他的手,“太好了!你真的醒了!”
伊贝尔看到他,眼眶也有些热了,“普尔……”
普尔抽了下鼻子,哽咽着责怪他,“你这个笨蛋,你想吓死我吗!”
伊贝尔沉默一会儿,低声说,“对不起……”
一旁又走近一人,伊贝尔赶忙要起身,却被那人小心按住,“不用起了,你身体还没完全恢复。”
伊贝尔心里愧疚,不敢直视他,“统帅大人,我……我没脸见您。”
战彻坐到他床边,抬手把被子拉上去一些,“过去的就都过去了,不用再提,”他看着男人微微颤抖的目光,缓声说,“谢谢你把白泽带回来,也谢谢你提供的情报,我是不是可以认为,你决心再次效忠自由军了?”
伊贝尔闻言一僵,半晌低声说,“是,可是……”他抬起头,目光迷惑,“我之前明明动用了血祭,而且是您亲手打破了我用血祭凝结的结界,我怎么会……还活着呢?”
众人一时有些沉默,伊贝尔心里忽然觉得不安,犹疑地问,“你们……有什么事瞒着我吗?”
忽然,一旁响起顾真活泼的声音来,“是这么回事哈!”他一屁股坐在战彻旁边,指了指伊贝尔的手腕,“你还记不记得上次你手腕上浮现的一个纹路?”
伊贝尔虽然疑惑,但还是轻轻点头。
“我跟你说啊,那是精英战士的标志!”见伊贝尔愣住的神情,顾真继续胡扯,“精英战士的生命力肯定是比一般人强很多啊!对对,就是这么回事儿,所以别人用那个什么血祭会挂掉,你不会啦!”
“精英战士?”伊贝尔眨眨眼睛,看向战彻,“统帅,是说精英战队吗?”
战彻说不上顾真这是聪明还是捣乱,只得顺着他的话妇唱夫随,“嗯,你的确是新精英战队的一员,还有我,”见伊贝尔难以置信的模样,战彻安抚道,“先不用想太多,把身子养好,”说着,他看向一旁那个难得到现在一句话都没说的高瘦男人,嘱咐道,“卡伦卡,你再检查一下他的身体,看看有没有什么后遗症。”
被点名的男人脸上架着一副蠢萌的黑框眼镜,完全事不关己的游离状态,半晌才瞪着眼睛抬起头,疑惑地“咩?”了一声。
战彻眉头一跳,只得重复一遍,“我让你再检查一下伊贝尔的……”
“您是让我检查伊贝尔宝贝儿的是吗没问题的稍等一下你们都让开别挡着我!”
众人:“……”
战彻扶额,拉着顾真站起来,顺便让他离那个疯子远一点。
“哦亲爱的你的身材真好!”卡伦卡一双金色眸子闪着兴奋的光芒,一把抓住伊贝尔的肩膀,用力一撕,把男人身上的病号服直接撕开了一个破洞。
伊贝尔:“……”
“哎呀宝贝儿你的乳-头长得真好看是不是平时经常被人摸啊一看就是被调-教得很好哪!”
伊贝尔:“………………”
伊贝尔脸色从苍白瞬间转红,十分尴尬地看着普尔,“他是谁?”
“卡伦卡·卡卡伦卡卡。”普尔一脸惊恐的表情,“他的人就和他的名字一样神经病,你千万不要和他对话,能沉默就沉默……”
话没说完,卡伦卡猛地一转身,不满地说道,“普尔达令你不能这样诋毁我难道你忘了你不举的毛病是我给你治好的吗?”
“你丫才不举,你全家都不举!”普尔脸色涨红,怒道,“我那是压力太大……”
“一般人压力太大都会不举吗不是吧肯定不是吧,”卡伦卡转头看向战彻,“统帅你鸭梨山大了五十年了难道你也和右手相爱了五十年吗?”
战彻:“……”
顾真觉得某人好像被戳到了痛处似的,表情十分冷硬,他戏谑地挑挑眉,盯着战彻的右手分外怜惜地叹了一声,“真是辛苦你了啊。”
战彻:“……”
战彻忍无可忍,沉着脸走过去,抬手就把卡伦卡脸上的眼镜摘了下来,一瞬间,某个聒噪的声音蓦然一滞,那双金色的眼睛迷离地眨了两下,而后慢吞吞地走到伊贝尔身前,抬手颇为抱歉地按在他的肩膀上。
“真……的……很……抱……歉……啊,他……是……神……经……病,我……是……很……正……常……的,千……万……别……把……我……们……两……个……搞……混……了……”
伊贝尔:“……”
“来……让……我……好……好……看……看……你……性……感……的……身……体……内……部……”
这特么还能不能愉快地玩耍了?!
普尔内心嚎叫一声,十分悲痛地看着伊贝尔,沉重地说,“实在受不了这个人格的话……你可以把他的眼镜再带回去,等再受不了那个疯子了,你再把他的眼镜摘下来,总之……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顾真跟着悲痛地点头,“总之你两个语速切换着来回听,时间长了你的耳朵会睿智地中和他们两个的,相信我!”
伊贝尔:“……谢谢,我会努力的。”
顾真凝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而后回头颇为沉痛地握住战彻的右手,抬起来拍了两下,“唉,但见新人笑,哪闻旧人哭啊。”
战彻:“……”
男人一把搂过他的腰,扛起来扔到肩膀上,大踏步出门,“那我让新人也哭一哭好了。”
“喂喂,你又要干嘛!”
“让旧人伺候伺候新人。”
顾真呆愣两秒,大吼一声,“新人要被你玩儿坏了啊,你能不能节制一点啊!昏君啊昏君啊!”
伊贝尔听着两人的笑闹声渐远,先是跟着笑了笑,而后又想到什么,慢慢收回微笑,眼神有些落寞。普尔看在眼里,走过去揉揉他的脑袋,“别想了,既然已经决定了,就忘了那些事好不好?”
伊贝尔出神一会儿,半晌抬起头又笑了一下,“嗯,放心,不用担心我。”
普尔不满地瞪他,伸手捏住他的脸,扯了一下,“跟我就不用这样了,不想笑的时候不用勉强自己笑,嗯?”
伊贝尔海蓝色的瞳孔微微颤了一下,勾起的嘴角慢慢收了回来,苦笑道,“也只有你这么了解我了。”
普尔叹了一声,起身坐在一旁的凳子上,而后侧头戒备地看着满眼放光的某人,瞪着眼睛厉声说,“不许乱摸听见没!否则我把你的机甲切成渣渣!”
卡伦卡闻言浑身一抖,眼泪汪汪地把按在伊贝尔手上的爪子收回来,特别柔弱地说,“你……要……是……切……我……的……宝……贝,我……就……把……他……里……里……外……外……摸……上……一……百……二……十……八……遍……”
“哎我去累死我了,”普尔头疼,挥挥手,“赶紧检查,检查完了赶紧走,听你说话比连打十场擂台赛都累。”
卡伦卡继续泪眼婆娑地蹭过来,看着伊贝尔清俊的脸,立刻又眼冒贼光,“我……就……喜……欢……给……帅……哥……检……查……身……体……宝……贝……来……乖……乖……躺……好……”
伊贝尔汗毛倒数,忐忑不安地看着他渐渐靠近,不禁怀疑这人是不是统帅派来惩罚自己的,这么一想就觉得没那么难以忍受了,便乖乖地任那人摸过来,自我催眠地任那个蛇精病吃了半天的豆腐。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noah……的……雷……么……么……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