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萧都到‘玉’都,真的很远。--
那么遥远的道儿,急得他心里都快起了青烟,烧灼得嘴角干裂也不自知,仍是一路急行,他赶得这么拼命,身边的人自然也不能叫苦,好在这一路,还算平静,没有遇到什么危险的事。
太皇太皇在马车里拧拧脖了动动腰,身边的‘侍’‘女’知棋忙贴心的帮她轻轻‘揉’捏着,边‘揉’边道:“老祖宗可是累了吧?”
“没关系!”太皇太后摆手,“累些也值得,一想到云妃居然是宁儿的‘女’儿,我这心里头……”
她捂住‘胸’口,眸中泪光隐隐,知棋笑说:“这可是大喜事儿呀,老祖宗可不能掉眼泪!”
“是,这是大喜事,孤不能哭,朕该笑才对!”太皇太后扬起‘唇’角笑了笑,但转瞬间,嘴角又撇了下来,“可是孤还是想哭,孤突然不知,该怎么面对这个孩子,她受了自家人那么多委曲,此一去,也不知肯不肯听孤的话,回到大萧。”
“她受委曲,那是因为中了路红袖的‘奸’计!”知棋在一旁体贴的开解,“云妃心‘胸’豁达,老祖宗放心,奴婢瞧着,她应该很喜欢亲近老祖宗呢!”
“但愿吧!”太皇太后拭了泪,声音微哽,“但愿她肯随孤回大萧,给孤补偿她的机会,如果她执意不肯回来,孤百年之后,哪有脸去见她的母亲?”
知棋低叹:“老祖宗想多了,老祖宗对宁公主一直视作掌上明珠,百般疼爱,只是后来……唉,这世间的事,原本就变化莫测,就连先皇真龙之身亦不能幸免于难,更何况是宁公主?”
“话虽这样说,如今想来,心里仍是十分难过。”太皇太后低叹连声。
“老祖宗且往前看吧!”知棋含笑望了一眼外面的萧逸庭,说:“大萧在当今皇上手里,蒸蒸日上,欣欣向荣,一片大好景像,已跃为四国之首,假以时日,便是称霸天下,又有何难?大萧再不是以前任人欺凌的小国,这全靠皇上励‘精’图治,治国有方,有这样的孙儿,老祖宗就连睡着了也得笑醒,过去的那些苦日子,已经永远的过去了,老祖宗该天天乐呵呵的才行!”
太皇太后注视着外面的萧逸庭,面上终于‘露’出开心的笑容,她拍拍知棋的肩,轻笑说:“知棋,孤身边的老人儿不少,可是,最贴心的人只有你一个,你永远知道,怎么哄着孤开心!”
“老祖宗又夸我了!”知棋掩嘴笑,“老祖宗本就福寿齐天!”
太皇太后乐呵呵的笑了一阵,觉得疲倦,打了几个呵欠,便卧在锦被中睡着了,知棋细心的将被子掖了掖,目光在太皇太后身上一掠,很快又移到萧逸庭身上,隔着窗帘的缝隙,能看到他行‘色’匆匆的身影,眉间眼梢,俱是焦灼急躁。
这是一个为情所困的男人。
其实,帝王这个职业,有点像杀手,都有一个共‘性’,那就是不能动情。
杀手动了情,血就没有那么冷,刀也没有那么快,血不冷,刀不快,杀手的死期就到了。
帝王也一样。
牵涉到情,便有了许多禁忌和隐忧,若是被对手利用,帝王的江山也就毁于一旦。
有风起,吹起窗帘的一角,细碎的阳光照进马车,落在知棋的脸上,那张脸已有了岁月的风霜,但从眉间眼梢的风情仍可看出,她年轻时定然是个十足的美人,就算上了年纪,也风韵犹存。
只是,她的嘴角不该弯得太厉害。
终究是上了年纪的人,弯得太厉害,嘴角的法令纹便十分明显,使得那张原本恬静的瓜子脸说不出的诡秘。
日已西沉。
萧逸庭一行在一家客栈打尖。
‘侍’卫们自然是全神戒备,先行派出的探子已先行将这一路的情形打探清楚,但尽管于此,魏景等人仍是如临大敌,夜不成寐。
事实上,当萧逸庭要和太皇太后一起赴北‘玉’时,他们就极力劝阻,上次萧逸庭赴北‘玉’,一行人快马加鞭,倒也没在路上耽搁太长时间,可这一次却不一样,有太皇太后同行,大大拉长了这一段旅程的时间。
在路上拖的时间越长,就越危险。
虽然这一路并没有出什么事,一路亦有大萧各地官员护驾,可是,进入北‘玉’边境,又是另一番情形。
北‘玉’现在是兵荒马‘乱’,两皇子相斗,谁能料到会出什么样的事情?
更何况,自进入北‘玉’境内,萧逸庭的情形很不稳定。
北‘玉’一分为二,北‘玉’的民众自然议论纷纷,因为这是北‘玉’的头条爆炸‘性’新闻,而与这条劲爆新闻一起谈起的,便是北‘玉’现任国主‘玉’无痕和他的皇后云不染的八卦。
自然是谈八卦,那自然说什么的都有,有说云不染水‘性’杨‘花’的,也有说‘玉’无痕眼神不济的,当然,这其中,也有云不染的粉丝,说她是天下奇‘女’子,行事自然要异于旁人。
但不管说好的还是说歹的,落在萧逸庭的耳朵里,一概要横目怒目而视,严重者,动刀动枪,就因为这些琐碎的事,魏景等人,没少给路遇的旅客打架。
连老太监苏景都哀叹:“皇上如今真是大失水准了!”
莫夏倒是个实心眼儿,冷不丁顶上一句:“你老婆要是被别的男人霸占了,还被人说三道四的,你不急呀?”
苏景被他噎得直翻白眼,他居然跟一个老太监提老婆这档子事,这不是存心要他难看?
两人在那里互相瞪眼,魏景莫鱼苏澈等人则小心的守在萧逸庭‘门’外。
萧逸庭所在的客房正对着一池碧荷。
此时荷‘花’虽未开,荷叶却已亭亭‘玉’立,举起翠绿‘色’的叶子,萧逸庭闷闷的推开窗,一个头戴斗笠的渔家‘女’突然轻摇舟楫,向他飞快划来。
萧逸庭冷眼相看。
那渔家‘女’很快就将船划到他的窗下,停了船,取下了斗笠,仰着脸儿,对他嫣然一笑,福了一福,腻声道:“奴婢拜见大萧帝王!”
萧逸庭淡漠的看着她,问:“你是谁?”
“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能给皇上带来什么样的消息。”渔家‘女’轻声回答。
她看起来皮肤紧致细腻,声音却没有外表那么娇媚,竟似上了年纪,脖间一串翡翠项链,绿汪汪的,也不知是因为被翠绿的荷叶所映,还是被那翡翠所衬,一双水滴滴的眸子亦泛着幽幽的绿意。
萧逸庭冷笑,袍袖一动,已将一枚透骨钉握在掌心,这才问:“你倒说说看,你能给朕带来什么新鲜的消息。”
“皇上可知,当年的阿紫皇后,是如何被掳出宫?”渔家‘女’盯住萧逸庭,在他的眸间看到预期的悲痛与耻辱,她满意的笑了。
“当年的大萧虽然国力衰微,可是,这皇宫内卫的功夫却是不次于东孟,自宁公主之后,更是守卫森严,可是,很遗憾,皇后阿紫还是无声无息的被劫到东孟,”渔家‘女’看向萧逸庭,“皇上不想知道,这是什么原因吗?”
“你且说来听听!”萧逸庭目光森冷。
“因为‘玉’越。”渔家‘女’直白的答:“这一切,全是‘玉’越‘精’心策划。”
“‘玉’越?”萧逸庭身子一颤,随即低吼:“这不可能!”
“皇上莫急,且听我慢慢道来。”渔家‘女’笑得诡秘,“‘玉’越对宁公主一往情深,对她的故国,自然也是爱乌及乌,可是,如果有人想要阿紫皇后的命,来换宁公主,你说,他会怎么做?”
萧逸庭惊愕不语。
“‘玉’越自然是要舍了阿紫皇后,来救宁公主的命,只可惜,他上了别人的当,不光宁公主没救回来,反而连阿紫皇后的命也葬送进去,先皇因此气得呕血而死,他这一痴情不要紧,皇上的双亲,却就此死于他的痴念之中。”渔家‘女’说完轻叹一声,“这还真是一场孽缘呀!”
萧逸庭心里已是狂风‘激’‘荡’,面上却仍不动声‘色’,反问道:“你怎么知道这些?莫非,当日之事,你也是参与者?”
渔家‘女’倒没料到他会这么说,干笑道:“皇上说笑了,我若是参与者,哪里还敢跑到皇上面前来告密,那不是自寻死路吗?”
“那你意‘欲’何为?”萧逸庭盯住她看,“看你的样子,已上了年纪,却皮娇‘肉’嫩,料想不会是渔家‘女’,你是,宫里的嫔妃?”
渔家‘女’咯咯轻笑:“我是谁并不重要,我既冒险跑来向皇上告密,其实也是想从皇上这里讨些好彩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