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景吓得‘腿’一软,跪倒在地上痛哭流涕:“皇上恕罪,皇上,是云妃娘娘非要去,老奴拦也拦不住呀!老奴一心想着皇上的安危……”
“好了,起来了吧!”萧逸庭忍住笑,打断他的话:“朕就知道,是云妃自己要去,云妃是最有主见最有主意的‘女’子,什么时候轮到你来劝?”
“是,皇上,云妃娘娘聪明绝顶,胆大心细,计谋过人,像云妃娘娘这样的‘女’子,当真是世间绝无仅有的奇‘女’子,是皇上的一员福将呀!皇上得了云妃,如同神助,别说令大萧日益强大,便是得了天下也不在话下!难怪天下都传云妃是天下第一军师,得云妃者,得天下!皇上傲视天下之日不远矣!”
苏景为平息萧逸庭心中怒气,当即大捧云不染,只差没说她是‘女’神了,这番唾液横飞的溢美之辞果然没白说,萧逸庭“噗”地笑出声来。-
“皇上,皇上您笑了?”苏景谄媚的说:“可是有日子没见皇上笑了,皇上今日一笑,御‘花’园里的桃‘花’只怕也要再开一遍了!”
“你这滑嘴的老奴才!”萧逸庭笑骂一句:“如今可是入了深秋了,明日朕若是见不到桃‘花’开,就拔了你的舌头!”
苏景嘿嘿笑着抬头:“皇上一笑,老奴就觉得满眼桃‘花’开,若是能让皇上每日都开怀大笑,老奴就舍了这条舌头又怎样?”
萧逸庭轻哧一声,望向城楼下,云不染站在众人之中,一袭黑衣,身量纤纤,原是最不起眼的,偏偏他却看得异常清晰,他甚至能看到她微微仰起的脸儿,如雪样白,如水晶样晶莹,而那莹白的脸上,一双眸子却是黑幽而闪亮的,像是这世上最美最亮的钻石,在这深秋皑皑的霜气里散发着暖人心肺的光。
心里突然有种异样的焦灼,他来不及等他们走上城楼,就已飞奔而下,每一级阶梯仿佛都衍生出无尽的欢喜,苏景慌里慌张的跟下去,奈何老‘腿’老胳膊,跟了几步便跟不上,面前的萧逸庭脚步轻疾,宽大的衣袍在风里飘扬,这么看过去,竟似孩子一般的雀跃。
他恍了恍神,有多少年了?有多少年,没有看到过这样轻松欢快的萧逸庭?
记忆中,好像还是十几年前,那时,紫皇后还在,宁公主也在,他也没有去北‘玉’作质子,安安稳稳快快乐乐的待在皇宫里,整日里调皮捣蛋,还整日央着他带他去粘知了。
一晃就是这么多年过去了,苏景抬起老‘腿’,还是晃晃悠悠的追了过去。
云不染正站在那里给两将军出主意请罪:“有一个成语叫负荆请罪,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听说过。”
阮贺摇头:“请云妃娘娘明示。”
“就是把上衣脱掉,让人拿根绳子把你们绑了,背上‘插’根荆条,你们到皇上面前请罪,他若是恼了,便拿荆条‘抽’你们一顿,气消了,便什么事都没有了,最主要的,是表现你们请罪的诚意,他一看你们这么有诚意,也就不会再想别的法子来惩罚你们了!”
她在那里口若悬河,听得一众人等眼都直了,这么新鲜的法子倒是真心没听说过,不过,听起来很有用的样子,正当两将军寻‘摸’着到哪儿找荆条时,却见城楼上有人拾级而下,衣袂飘飘,笑意盈盈,两将军不由魂飞魄散。
连皇宫里的小狗都知道,不怕皇上发火,就怕皇上发笑。
萧逸庭的脾气不好,平日里总是冷着一张脸,发脾气时如狂风暴雨一般吓人,可是,像狂风暴雨时,还不是他真正发脾气的时候,他若真生了气,那张脸反而笑得像一朵‘花’,就像当初紫皇后和宁公主的尸身被运回时,众人皆痛哭失声,独他昂首大笑,可那笑意,却让人有种说不出的沁寒。
其时再见他笑颜如‘花’,两人俱是战战兢兢,双膝一软,扑通一声跪下,颤声叫:“罪臣参见皇上,求皇上降罪!”
萧逸庭却看也不看他们一眼,径直越过他们,站到了云不染的面前。
云不染呆呆的看着他。
面前的男子笑得太过灿烂,那如‘春’光一般的明媚与鲜妍晃了她的眼。
自从相识,她从未见他这样笑过,两道浓眉弯弯,乌黑深邃的眼眸泛着愉悦欢快的光泽,亮若繁星,薄薄的嘴角翘起来,弧度优美如上弦月,刹那间似是有一朵莲‘花’在他‘唇’角缓缓绽放,那样的清绝美丽,那样的欢喜无限。
这样浓烈酣畅的笑意,似是有一种无形的蛊‘惑’力,带她入了魔境,她只觉得目眩神‘迷’神不守舍,只能僵硬的站在那里,任由对方的目光将自己牢牢锁住。
等到他牵住了她的手,她才略略清醒了些,周围人的脸‘色’都带着古怪的笑意,她侧眸看向身边的萧逸庭,他仍在笑,目光落在她的脸上,像最粘稠腻甜滑软的巧克力冰淇淋溶化开来。
她轻咳了一声,试图‘抽’出自己的手,这才发现他竟握得那样紧,两人十指相扣,掌心相贴,她甚至能感觉到他掌心滚烫的温度。
“皇……上?”两将军心内忐忑,又小心翼翼的唤了一声,跪了这么久,他们的主子一径盯着自己的妃子瞧,瞧得人人身上冒汗,这么**浓烈的皇上,可真是不多见。
萧逸庭转过身来,斜斜的掠了他们一眼,问:“怎么了?”
“皇上,罪臣罪该万死……”两将军话未说完,已被萧逸庭打断,“既然知道罪该万死,那么,就去死吧!”
两将军傻了眼,齐齐看向云不染。
云不染慌忙道:“皇上,两位将军亦是被‘奸’人‘蒙’蔽,又痛失爱‘女’,这才做出冲动之事,如今他们已知悔改,又生擒了反贼萧陌,求皇上允许他们将功折罪,到战场上去赎自己的罪过吧!”
“是呀皇上!”魏景苏澈莫鱼等人亦在一旁劝说,一些大臣也随声附和,萧逸庭但笑不语,只是牵紧云不染的手,附在她耳边说:“云丫头,随朕来!”
他的声音是从未有过的温软低哑,透着股难以言说的暖昧,仿佛有麻心酥骨之效,让云不染不自觉随他而去,两将军在后面惨呼:“皇上……”
萧逸庭回头,皱眉:“你们两个真的好烦!江舟都打到朕的边境了,你们不去守边,没事老跪在这里做什么?”
两将军听闻此言,如逢大赦,纳头便拜:“谢皇上不杀不恩!臣愿肝脑涂地,以报皇恩浩‘荡’!”
身后的兵士也轰然而呼,萧逸庭却似没听见一般,眼眸一刻也没离开云不染,轻笑道:“云丫头,你有没有觉得,他们真的好吵?”
他的温柔让云不染目瞪口呆,除了呆呆回视,再无语应答,身后苏景颤颤巍巍相随,莫夏问魏景:“萧陌和烟紫萝如何处治?”
“不知道。”魏景回答。
“那去问一下皇上!”莫夏头一拧就要往前冲,被莫鱼一手拉住,慢条斯理的叫:“别去!”
“为什么?”莫夏呆呆的问。
“你还真是笨!”莫鱼翻翻白眼,魏景在一旁吃吃的笑,苏澈厚道些,提点说:“你没发现皇上‘春’心大动?”
被龙辇抬回甘‘露’殿,云不染还在思考着一个问题,并对此作出阐述:“皇上,我觉得吧,你目前的这种兵制有点问题,大将军拥有太多的权利,他们一旦反叛,你就会沦于相当被动的地位,我觉得需要改进……”
萧逸庭打断她的话:“朕说过,他们的军队中,有朕的人。”
“那也很危险的,你的暗探毕竟只占少数人,如果万一被大将军觉察,事先铲除再挟兵自重,后果不堪设想!”云不染懒懒的坐在矮塌上,支着下巴想:“这需要改进,绝对需要改进!单靠兵符和暗探的控制,力度太小!”
她皱眉苦思自己在现代时曾读过的一些军事典籍,心里又开始细细盘算,一旦进入沉思状态,她的外在感觉就会非常迟钝,恍惚中觉得自己似是被什么人抬了起来,一路晃晃悠悠的也不知要往哪里去,但她正想到关键处,也没怎么在意,及至听到哗哗的水声,一抬头,不由瞠目结舌。
“你……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她愣愣的问。
萧逸庭微笑着瞥了她一眼,低低的回:“带你来雨‘花’池,自然是沐浴!”
云不染“哦”了一声,倒也没多想,话题一转,迫不及待的将自己思考的的成果说出:“皇上,要想不被手握实权的大将军所威胁,就得做好这几点,首先,大将军戍守边关,不可以携带家眷,比如此次,如果宁将军家眷在京中,他是不敢这么做的,第二点,军中的后勤部‘门’要单独划分出来,不可以由大将军一手包揽,只要后勤粮草由朝中之人掌管,那么,就算他反叛,没有粮草供给,拖也拖死他了,还有……”
她只顾滔滔不绝的演讲,半晌得不到萧逸庭的回应,一抬眼,又是目瞪口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