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穆少雍转头看他。
顾然眼睛都不眨地点头。
“那更该杀了。”
话音刚落,他手上的力道蓦地加大,朱贵昌发出了因为痛苦的呻吟声。
顾然瞳孔猛缩,几乎是第一时间冲了过去,手上的火刃被快速催熟……
穆少雍眼角微瞥,神色不动:“要杀我?”
顾然的身体一僵。
穆少雍眉毛一扬,蓦地松了手,手中的胖子自由落地,他看都没看一眼,转身走向顾然,而后单手握住了他手中的‘火刃’。
血肉之躯,在没有任何防护的情况下触碰这等灼热之器,任谁都会被烧焦烤化。
守护神虽非人类,但却有人的身体,所以此刻,他白皙的手指迅速被热气蒸腾,烈焰烤焦,血气和刺鼻的焦糊味传来,顾然不禁睁大了眼,而后感觉到了一股钻心的疼。
他额间冷汗直流,穆少雍却神色未变丝毫,仿佛烤化的不是自己的手,仿佛受伤的也不是他,他只是盯着顾然,一双长眸猩红,虽容貌俊美若天神,但神色却阴暗如魔鬼。
“疼吗?”
顾然发不出声音。
穆少雍握着‘火刃’对着自己的胸口刺去,没有丝毫犹豫,神色如常的就像是在做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
顾然猛地回神,试图将‘火刃’转向,但穆少雍的力道极大,他根本撼动不了分毫。
接着,那一条火红短刃就被穆少雍强行按进了他自己的心脏。
火刃刁钻强势,刺入肌肤后更是会灼烧内脏。它不会让敌人流血,但却会直接烧出一个洞。
顾然无比震惊的看着这一幕,大脑一片空白。
他……他……杀了他?
穆少雍俯身看着他,声音竟是意外的温柔:“怎么样?满意吗?”
顾然张张嘴,刚想出声,却一下子出不了声了,尖锐的疼痛从心脏处爆发,胸腔里像是烧着一团火,五脏六腑都被灼伤,可怕的窒息感袭来,他……他感同身受了。
穆少雍所遭受到的疼痛,他全都感受到了。
血之契约,永生守护;吾之苦痛,汝亦身受。
顾然被这钻心之痛折磨的面色发白,穆少雍却饶有兴趣地在他心脏处点了点,而后俯身,凑在他耳边柔声道:“我会护你永生,但同时,你也是我的。”
捆绑在一起的生命,才是守护神真正的意义。
顾然茫然地看着前方,穆少雍却在他白皙的脖颈上舔了一下,而后用力咬了下去。
柔嫩的肌肤轻易被牙齿咬破,接着是甜腻到让人无法自拔的美好血液。
顾然扬着头,没有一丁点儿反抗。
他的血液被人吸食着,可这样却一下子缓解了胸口和手掌的剧痛,似乎伴随着血液的流出,那些可怕的,无法愈合的伤口都在快速恢复了。
烧伤的内脏恢复了工作,化成灰烬的心脏再度跳动起来,连那被烤焦的手掌也恢复了往日的白皙和修长。
顾然的心中涌动的只有畅快和舒适,就像在沙漠中行走了数日偶逢甘露,那种喜悦和放松是很难描述的。
朱贵昌还残留一点儿意识,他半颗头都泡在血浆里,眼睛勉强睁开,远远看去就我草草草了。
高大的黑袍男人单手抱着顾小疤,而那货竟毫无防备的扬起脖子,任其为所欲为!
简直是卧槽一万句都不足以表达朱胖子此刻的心情了,搞毛啊,老子还舍身救你,你特么就直接就义了么!
那银发男人明显是个穷凶极恶之徒,小疤你还上杆子凑上去,是嫌死的太慢所以加速找死吗!
朱胖子气的肝疼,只是这一瞬,那男人长长的眼尾就扫了过来,冰冷漠然,猩红之中杀气四溢。
朱贵昌是个识时务的胖子,于是一转头,整张脸都砸血浆里了,眼不见心不烦,老子不管了!
等到顾然完全清醒过来,那可怕的男人已经消息不见了。
他们依旧身处凶兽的残骸腥血之中,位置丝毫未变,唯独那银发红眸的煞星不在了。
顾然怔了怔,而后猛地起身,接着有个小东西啪嗒一声从他胸前坠落,顾然眼疾手快,一把捞住,定睛一看,心里五味杂陈。
小小的家伙一身黑袍,银色的长发肆意铺洒,几乎将整个身体都包裹住,而那张精致的小脸,白皙细致,美好的像是天上才有的仙子灵童。
又变小了……
所以说,刚才那人到底是谁!
他只种下一个守护神,为什么会结出两个果子!
虽说买一赠一是好事,但他可以申请退货吗?买一个天使送一个恶魔,他根本是亏了好嘛!
只可惜,他的守护神晕了,没人能解答他。
虽然心里咆哮,但顾然隐隐也有些想法。
这两人应该是一个人,但是一个人却有两个截然不同的性格。
守护神生前是人,变成守护神之后只是失去了记忆,但性格却是保留的。
所以说,穆少雍这该死的精分性格也被保留下来了吗!
顾然细细琢磨着,不禁开始纳闷了,穆少雍生前到底遭遇了什么?为什么会衍生出这么病态的一个性格。
残忍、暴虐、阴狠、嗜杀……还特么眼睛都不眨地自虐!
顾然仅仅是稍微一回想,就忍不住头皮发麻,简直是个魔鬼!
可明明小号守护神还挺可爱的,只是爱耍流氓而已,可为什么……
顾然脑子里糊成了浆糊,但现在他不敢再多想了,朱贵昌半死不活,其他几人昏迷不醒,他得去查看一下。
只是顾然还是天真了,他挨个去戳尸,而那几个动也不动的‘死尸’几乎是同时动了。
朱贵昌不必说了,顶着一脸兽血,那叫一个凶神恶煞。
孙远之是仰面躺着的,姿势比较曼妙,只是起来的时候脚底一滑,他勉强稳住,可谁知朱胖子一个箭步冲过来,一脚踹上去,硬是让他也沾了满身血。
顾然嘴巴抽了抽,再一转头,叶凛和卫峥也爬起来了。
叶凛身上有伤,脸色惨白,虽然能自己爬起来,但却是挪不了步子的,然后他有些愧疚的看向顾然。
而卫峥和叶凛的情况差不多,他身上没有任何伤,但两条腿却在偷袭的时候受到重创,现在一动都动不了。
顾然叹口气,赶紧将他们弄出来,收拾利索了。
而孙远之也从血浆里爬出来了,顶着一脸血,渗人的很。
朱胖子冷哼一声,理都没理,抬步向前走。
别看这里一片狼藉,满地兽血残骸,但其实却安全得很。
这般惨况,估计这方圆数千里的凶兽都被一击绞杀了,想在有凶兽过来,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大家沉默不语,等到全部收拾利索,五人盘地而坐之后,四双眼睛才唰唰投过来,盯住了顾然。
顾然并不意外,这里的人都是鬼精,都看到了穆少雍,心中怕也都有各种想法。
但顾然不确定自己该说到什么程度。
孙远之最先开口:“你不想说就算了。”
朱贵昌第一个冷笑:“老不羞你是心里有谱了吧!你知道,所以不让他说,是想坑我们吗?”朱胖子还在为刚才的事生气。
孙远之瞪他:“知道太多于你有什么好处?”
朱胖子回瞪他:“总比死的不明不白强!”
孙远之来火气了:“你不是最聪明吗?你不是最谨慎吗?怎么现在这么硬气了!”
他火,朱胖子更火:“我如今的前程全绑在顾小疤身上,他死了,我特么还玩蛋啊!”
一句话堵得孙远之不出声了。
这话不怎么好听,但顾然对朱胖子太了解,他能说这样的话才是真正的实心实意,所以他丝毫不恼,反而觉得心里宽慰。只是他也并没接他们话,而是转头看向卫峥,问道:“你怎么找到这的?”
卫峥一直沉默不语,或者该说他从出现到现在就没说过一句话。
顾然问他了,他就低声道:“你身上有我的追踪种。”
另外三人唰唰唰把目光投过来,顾然一怔,旋即莞尔:“这又是何必呢?”
卫峥猛地抬头,白净的小脸上也沾了血,但那双眼睛却一如既往的黑亮:“我不能一直欠你的,你不想要明面上给的,我就暗地里多帮帮你。”
这一帮,可真是帮了大忙了。
顾然笑了笑,眼睛一弯:“谢谢。”
卫峥看着他,愣愣地盯了半天,然后僵硬的转头,没出声,但是却连耳朵尖都红透了。
朱贵昌瞧瞧顾小疤那祸国殃民的脸蛋,心中一烦,就说道:“你的疤呢!赶紧来一条糊上!”
顾然这次可是真没疤了,之前战斗的时候,他的背包被人划破个洞,虽然他护住了种子们,但伤疤却是保不住了。
不过这里也没旁人,顾然就不顾忌那么多了,没疤就没疤吧,索性不戴了。
朱贵昌也意识到这个问题,只是他瞧瞧周围这三人,心里一晃一晃的。一个老不羞,一个叶花痴,现在又加了一个卫峥!
顾然一脸疤的时候,卫峥就对他‘眼神不正’,现在疤没了,这货还长大了,指不定在想些什么歪歪心思!
朱爷可不懂什么受受相斥,他觉得顾然长这么张脸,天生就是造孽的,瞧瞧吧,这就三坨孽了!真是罪过啊罪过!
顾然没朱贵昌那么多歪歪心思,他一直带着伤疤,一来是母亲的千叮万嘱,二来也是小时候吃过亏,知道长得好不一定命好。
他从三岁起,母亲就给他做了这么条疤,那时候顾然是反感的,小孩子什么都不懂,哪里会愿意顶着这么个玩意,可是母亲千叮万嘱,他也打小听话,所以没有多问,只是小孩子心性,难免跳脱些,在约莫三四个月的时候,因为天热他把伤疤给摘了,然后就出了意外。
其实那次的事,顾然记得不太清楚,因为太小,而且太可怕了,所以大脑有些自我保护的功能在,因此遗忘了很多东西。但他偶尔梦里却仍能梦到那时候的景象,一群人,恶形恶状,把他抓到了一个黑漆漆的地方,有男人有女人,他看不清他们的模样,但却能感觉到他们的恶意,那是一种可怕的,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的恨……
后面怎样了,顾然不知道。那时候的他不知道什么是死亡,只是一味的害怕和恐惧。再后来,他被母亲找到了,然后他们连夜搬离了那地方,走了好久好久的路,最后定居在四方镇。
从那以后,再也没有发生过那种事,而顾然也再没敢在人前摘下过伤疤。
这些事顾然以前没提过,这会儿他也不会提,收回思绪,他想的是该怎么解释守护神的事。
其实他感觉孙远之可能知道了,朱贵昌和叶凛怕也能猜到一些,唯独卫峥,怕是还弄不明白。
不过也只是经验不而已,等过阵子,卫峥也能想明白。
因此顾然明白,这事没必要瞒。
深吸了一口气,顾然开口了:“他是我的……”
一句话尚且没说完,他们五人就同时起身,面色大变。
顾然收了声,抬眼望去,心脏处就是一阵抽搐。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这鬼地方就没有安生的时候是吗!
孙远之看了一眼,大吼道:“赶紧聚过来!是血屠阵!”
卧槽!这特么又是什么玩意!
但没人敢大意,他们匆匆向前,背靠背的聚在了一起。
孙远之的嗓音有些颤抖,但他仍旧快速把事情解释了一遍:“这是天罚之阵,降罪于万恶之身。顾然,你的守护神到底是什么人!”
顾然根本不知道!
但现在说再多也没用了,眼前的鲜血无风自动,以他们为中心,形成了一个巨大的盘绕漩涡,流动速度越来越快,而他们的脚下的土地也像是被稀释了一般,开始土崩瓦解。
他们五人皆是疲惫之身,哪里还应付得了这些,唯独顾然体内还莫名有一堆力气,他毫不犹豫的从叶凛手中抢过防护型种子,不要钱一样的催熟,接连十几个光芒闪烁,堪堪将他们五人护住。
可即便这样,也抵不住脚下的空洞,一切只发生在瞬息间,他们连声尖叫都没喊出来,就齐齐摔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