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犹豫着能不能让他用药,毕竟琴剑这家伙的身份太过骇人,谁知道他心里憋着什么坏?指不定是希望所有来这座小岛的人都不得好死,可若是不让他用药,四姑娘似乎也醒不过来,因为现在看去,她虽然呼吸平稳,但却没有醒转的迹象。
“姑娘,你醒了?”琴剑突然一脸惊喜的道。
我忙扭头去看,只见四姑娘依旧闭着眼睛,丝毫没有醒的迹象。我忙扭过头想要质问琴剑,他已经眼疾手快的趁着我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直接将药给塞进了四姑娘的嘴里。
“你!”我怒喝一声。
他用拂尘架住了我,说你等等再找我算账也不迟。
我憋闷这一口气,扭头观察四姑娘的情况,见她没有什么问题这才松了口气。
可是琴剑却一脸的焦急,问我四姑娘这么还没有醒?
我更奇怪的反问:“药是你的,也是你亲手喂的,她醒不醒难道不该问你自己吗?”
可是琴剑表示他以前用这个药,中了招的人很快就能醒来,也就这次出了点意外,他也摸不清是怎么回事。
听他这么说我也急了,四姑娘本就与常人不同,或许这些常人能用的药,她却不能用?
“四姑娘?”我喊了两声,她没有丝毫的反应,我一把揪住琴剑的衣领,恶狠狠的道:“你要是不给她治好了,我就……”
“将我的先人挫骨扬灰?”琴剑不大敬重的接着道,说你也只能用这个威胁到我了,可真到了时候,挫骨扬灰又能怎么样呢。反正他们早就在这里站烦了,或许挫骨扬灰也是个好的归宿。
我被他说的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一边又担心四姑娘的身体,一时间着急上火的就差血液没有沸腾了。
“长安……”
就在我觉得整个人都要着起来的时候,一道虚弱的声音传来,我立刻歇了火,忙低头去看。
就见四姑娘微眯着眼睛正打量着我,那样子是前所未有的无助,眼睛里的悲伤那么明显。
我忙握住她的手轻声的安慰,说我在这里,没事了,真的没事了。
她闭上眼睛,又睁开,这样重复了几次之后,她的神色逐渐清明,放在我手里的柔软也被抽了回去,我心中一阵遗憾,但也为她恢复过来高兴。
我扶着四姑娘从床上坐起来,她缓缓的围绕着四周看了一圈,视线在琴剑身上定格了大概有半分钟,最后什么也没问,就让我扶着她重新躺下了。
“那个……”琴剑搓了搓手,和面对我的时候完全不一样,脸上满是小心:“您就是给他纹九龙纹身的高人?”
四姑娘微微点了点头,随后做了个拒绝的手势,闭上眼睛不再说话。
琴剑无助的看了看四姑娘,又看了看我,我轻声道:“我们先出去,让她休息一会儿。”
他这才松了口气,拖着我就出了房间,那样子比我还急,看的我哭笑不得。
等四姑娘休息的这段时间我再次询问琴剑所谓的解脱是什么,为什么一定要找四姑娘?
琴剑先是重重的叹了口气,然后缓缓的说了一个故事,比我刚刚那轻飘飘的猜测更加的完整,也更加的沉重。
一百二十多年前,当年的琴剑五岁,跟着家人在岛上成天的上蹿下跳,不会过一天的安生日子,他觉得会一直这么的过下去,直到和他的曾祖父一般老死,然后葬入海中。没错,他们的家族奉行海葬,认为人死后只有随着大海漂流才能将这一世的一切洗净,再投胎转世,干干净净的面对下一世。
可是那一天他正爬在树上摘果子,突然看到十几艘大船朝着这个方向开来,他吓的赶紧回家告诉了阿妈。
他阿妈脸色也变了,这岛屿虽然隐蔽,但在这么些年里也有几波海盗曾经找到了这里,所以阿妈知道这海盗有多么的恐怖,每来一次几乎就要丧失一大半的人口和财物,剩下的无不是靠着岛屿自身的优势才躲了起来。
知道海盗要来,琴剑的阿妈想也不想抱着琴剑就往岛中央跑,那里有个天然的溶洞,但只有岛上的居民才能找的到,所以一有大难岛民几乎都是往这里躲!
可谁都知道若是所有人都躲了起来,前来的盗贼肯定能猜到一些原因,指不定将溶洞翻出来,那对他们来说将是灭顶之灾。因此岛上有个不成文的规定,那就是当大难来临的时候,每家都可以保住一个最小的孩子。
琴剑是他们家最小的,因此被抱到了溶洞,和其他孩子一起躲在溶洞的最深处。
他们生活在黑暗里,害怕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有些孩子忍不住爬回去看,被发现后也被逮住,甚至还连累了藏在一起的孩子。琴剑身子骨小,在海盗进溶洞搜人的时候直接藏在一处石头缝里,大气都不敢出一声,这才躲过了海盗的魔爪。
而就是在这个石头缝里,他看到了亲朋好友被全部赶了进来,他们被逼着喝毒酒,木片刮酒杯的声音并不是我想象中的这边的风俗,而是海盗的。他们每倒一杯毒酒,便刮上一声,说是为这些人送行。
琴剑就这么听着一声声的竹片声,看着一个又一个人倒下。
随后海盗将这些人全都剥的干干净净,给他们穿上了他从来没有见过的衣服,说什么要给谁陪葬?
他年纪小什么都不懂,但也知道死亡,他亲眼看着阿妈阿爹死去却没有勇气动一步,看着那些人在死去的亲人身上涂涂抹抹也不敢出声。这个过程持续了有半个月,那些人才将尸体都立了起来,还设置了那个进出的机关,而那个被当成机关的尸体便是他阿妈。
难怪……难怪他能面不改色的抱着那具女尸,还用让人误会的眼神盯着女尸。
据他说,他不知道自己在洞里面待了多久,反正等他出来的时候那些人已经不在了,他看过那些人用阿妈尸体离开的样子,所以他有样学样,攀着阿妈的尸体就上去了,然而上面却没有出口。
“你不知道吧,那个石板,是我这一百多年来,慢慢的磨开的。”琴剑突然道。
我想到之前石板崩开的样子,还以为是他用什么从里面炸开的,压根没有想到会是这个样子。
琴剑叹了一口气:“一开始我也不知道过去了多少时间,岛上的花开一次,我便在石头上划个印子,这才知道到底过了多久。”
“等等,你出了墓?”我诧异的道。
琴剑更加诧异,说我要是没有出墓,怎么活下来,靠吃泥土吗?
我哑口无言,半晌才挤出了一句话:“你既然出去了,为什么还要去磨那个石门?”
“我以为磨开石门,便能直接上岛了,你不知道我每次是怎么出去的,我……”琴剑脸色古怪,随后指了指野兽消失的地方,说野兽到底是野兽,即使在这样的环境里也能靠着它们的本能找到离开的途径,他第一次离开这里回到地面就是因为跟着野兽。
可是近些年来不行了,一来野兽体型在这两年和吹了气一般的长大,最多只能到石板外面的通道,二来他发现整座岛似乎在往下沉,再这么下去,他的亲人便真的要永远被束缚在这里了。
可怜的是琴剑磨开石门后才知道野兽能去的通道是和石门连着的,要是知道,他早就从那个通道往外跑了。其实有好几次他都已经跑到了通道,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又回来了,连他也说不清楚那种感觉。
我倒是了然的点点头,估摸着是他在地底生活久了,对危险的感知能力更强,他要是从通道往上跑,估摸着也会被锁天网阵给困住,依旧是徒劳无功。
听我这么说他倒是释然了,说他刚刚还一直在懊悔是不是耽误了很多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