伢仔也知道自己问了个蠢问题,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随后感叹道:“前面八层,我们见的多是一个人,可这冰山上少说也有十个人了吧?”
“凡谋害亲夫,与人通奸者、恶意堕胎者、赌博成性者、不孝敬父母者、不仁不义者,死后都会打入冰山地狱,令其裸体上冰山……”我淡淡的道:“这样的人数目怎么会少呢?”
伢仔砸了咂舌,挠有兴趣的看着冰山中爬上爬下的‘鬼’,说如果真有十八层地狱,恐怕无一人能幸免。
我摊了摊手,十八层地狱,每一层的刑罚都不同,而且很多都只是人世间的道德问题,而不是法律问题,因此很容易便犯了忌讳。
所以如果真有十八地狱,或许真的像伢仔所说,每个人都要进来走一遭。
“走吧,太慢了!”我催促道。
可是伢仔不动了,他的脸色骇人,即使有墨镜挡着我也能感受到他眼里的杀气,那是一种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气势。
我慌忙的在他胸前一拍:“你怎么了?”
“找死!”伢仔没有理我,反而是戾气深重的从牙齿缝里冒出两个字来,听的我浑身一颤。
他动作迅速,几乎在我眨眼间就已经将墨镜取了下来,一双黑色的眼睛竟然再度泛起了红色---我浑身一震,我终于想起刚刚出现在狗洞里的眼睛为何让我如此熟悉了,那铜铃般眼睛里的戾气和伢仔一模一样。
顿时我浑身冰冷。
我知道这种地方不会有凑巧,那双眼睛一定和伢仔有着什么地方的联系。
“伢仔!”我大吼一声,同时双手摇晃着他,希望他能清醒过来,可他只是看了我一眼,眼神里的戾气骇的我不由的后退一步。
而也就是这么一步,他已经用金刚笔刀将绳子割断,义无反顾的冲向冰山。
我来不及考虑,只知道快速的冲上去,然后一把抱住他:“伢仔,不要上去!”
他挣扎的力气非常大,我锁在一起的双手都快脱臼了。
他娘的,老子要是有把枪,准得给伢仔一枪,这他娘的都是什么事儿?
好在伢仔还尚存理智,没有用金刚笔刀直接给我的手来上一下,否则我的手就直接废了。
我看他只是急怒攻心,忙劝道:“不管你想到了什么,或者遇到了什么都不要冲动,你可就这一条命!那冰山虽然是幻影,可是谁也不知道藏着什么陷阱,不要轻易的冲过去。”
“呵呵。”伢仔突然笑了,但是他这笑却比哭更难听,听的我心里发酸,更加奇怪他的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明明刚刚那一会儿他还是正常的。
我深呼吸一口气继续劝道:“不要冲动。”
“你猜我刚刚看到了什么?”伢仔突然冷静下来,我几乎都没有反应过来。
我愣了半晌才摇了摇头,伢仔用金刚笔刀拍了拍我的手:“长安,放开吧,我不知道一会儿还有没有理智,如果再伤了你,这十八层地狱我怕是走不出去了。”
“到底怎么回事?”我没有放开,因为看他的样子如果我真放开了,他才会真的失去理智。
伢仔还想说什么,我直接吼了一句:“除非你直接砍了老子的手,否则别想一个人走。”
说着我从背包里重新拿出一捆绳子绑在他的腰上,然后快速的绕过再绑在我的腰上:“这和刚才那捆绳子可不同,这绳子是特制的,你挣扎的越厉害就会勒的皮肉越紧。哦,可不止勒的你皮肉紧,也会勒紧我的皮肉,大不了一尸两命吧。”
“你!”伢仔的脸色更差了。
我拉了拉绳子,让他知道我所言非虚,这才开口道:“你刚刚到底看到了什么?”
“没什么。”伢仔嘴硬的道,随后他伸出手,几乎是颤抖着想要将墨镜重新戴上,我知道他这是怕自己失去理智。
我叹了口气:“伢仔,无论怎么样,701都在我们身后。”
“长安,你觉得我这样的人配在701吗?”伢仔低落的道:“我毕竟是个妄图杀害亲生父母的恶魔。”
我浑身一震,原来是这样,冰山地狱有一条针对的便是不孝敬父母的人,伢仔他不不仅仅是不孝敬父母,他还曾经想杀死他们。
“可这不能怪你,而且不是没有成功吗?”我哑着嗓子道。
伢仔冷哼一声:“可是这地狱却不会管,你猜猜我刚刚听到了什么?我听到一道声音说‘你必须接受冰山地狱’的惩罚,才能过关,呵呵,长安,你说可笑不可笑?”
“不,一定有其他办法的。”我断然道。
无论如何我也不能让伢仔以这样的方式帮我们通过,我无法想象那样的画面。
伢仔闭上了眼睛,大约十几秒后才重新睁开:“长安,让我去吧,不会有其他方法的。”
“不可以!”我几乎是吼了出来,这不光光是惩罚的问题,这惩罚带有的侮辱性实在是太重,裸体在冰山上攀爬……伢仔他、他怎么能受得了?
再说,这本来也不是他的错,为何非要他独自承担?
伢仔却已经恢复了冷静:“解开绳子吧,否则我们都是死。”
我摇了摇头:“除非让我陪你一起去。”
若是我和他一同接受惩罚,那么也就没有什么事了。
“不要挑战地狱的规矩。”伢仔说道。
“什么破规矩!”我大吼了一声,十八层地狱是为了惩罚恶人,可伢仔算是什么恶人?那个从小因为眼睛问题被虐待甚至是抛弃的孩子,不过是心底滋生了仇恨,为何还要承受这些。
伢仔对我的情绪没有任何的回应,只是再次重申了一句让我解开绳子。
我摇了摇头,伢仔一把揪住我:“长安,每个人都要对自己做的事情负责,你有没有想过,我需要接受惩罚,但如果是我那父母来到地狱,他们的惩罚必然更重。既然是这样,那我又有什么好抱怨的呢?”
我再次无话可说,可是让我亲眼看着他受刑,我依旧做不到。
“解开吧,否则我们都得死……”伢仔淡淡的道:“至少,即使受了罚我也不会死,这十八层地狱设置的可真有意思,让阳寿未尽的人尝到了痛苦的滋味却又不取他的性命。”
我犹豫不决,伢仔抬眼望向我:“死的可不止是我们,若是我们不按照这里的规矩走,身处九层浮屠的人都会死。”
难怪,难怪伢仔刚刚义无反顾的往冰山冲……
我的手放在绳结上,这是部队里特有的绳结,一般人解不开,可是现在我却手抖着也难解开。
伢仔也没有催促,只是拿着金刚笔刀默默的站在那里,好像站成了没有生命的雕像。
终于,我解开了绳子,伢仔立马冲向冰山。在冰山脚下,他最后一次回头看向我,血红色的眼睛已经恢复了正常,他竟然笑了笑:“长安,你可别偷看,我这身体可是要留给未来媳妇儿看的。”
我知道他这是在维护他的最后一丝尊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