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娘活着,前些日子刚过了千年大寿。”李道一咽了口唾沫,眼中有光亮。
“那你祖母呢?”老汉迟疑了一会,终还是问了出来。
“我没见过祖母,我娘说祖母生她的时候恰逢乱世,刚诞下她,就提剑杀与敌人厮杀在了一起,几个族人抱着我娘从密道逃走了,东躲西藏了数十年,我娘偶然遇到了另外一批被追杀的曜族弟子,带头的正是六皇子。”
“六皇子……”老汉心里一纠,声音都有些颤抖了。
“其他的皇子呢?”
李道一昂着头,眼睛灼灼地盯着眼前的老汉。
“大皇子投敌,其余四位全部战死!”
“投敌!”老汉须发皆颤,狠狠一掌拍在了椅子上,椅子没事,倒是虚空被打出了一片黑洞。
李道一吓了一跳,心里却暗自钦佩,只是一道执念都弹指可破虚空,当年的他该有多强!
“这个畜生!”狠狠地骂了一句,老汉又道:“之后呢!”
咽了口唾沫,李道一跪在地上,懦懦地一直没有开口。
“说!”
一声厉喝,不怒自威,恐怖的气势猛然爆发,压迫的李道一只想俯身拜首。
这哪里是个老汉,倒仿佛是只威猛慑人骄傲无比的狮王!
顶住扑面而来的恐怖压力,李道一脸上汗水直流。
“后来娘带着六皇子等人躲了起来,避过了追杀的敌人,曜族便过上了久违的安定日子,六皇子和娘暗生情愫,在族老的主持下结为连理,后来便有了我。”
话到了这里戛然而止,李道一小心翼翼地看了老汉一眼。
“继续!”
抿了抿嘴唇,李道一接着道:“大约过了几年的安稳日子,敌人于雪夜寻到了我们的藏身之处,那一晚血流成河,刚有些起色的曜族被杀的只剩下不到两千人,尸体堆成了高山。”
“没有一个人逃掉,所有人都被俘了,带头的不是旁人,正是大皇子。”
李道一的眼眶有些发红,当时他在场,那个血色的夜晚是他的最不愿回忆的过去。
“族老斩尽了因果,了却了所有缘分,只为求一方安身之地,可大皇子还是靠着秘术催动血脉之力,硬生生在南野寻到了我们。”
“除了他,那晚还有谁?”
老汉面无表情地问了一句,只是剧烈颤抖的手指暴露了他内心的不平静。
李道一摇了摇头,轻叹道:“那晚混乱极了,什么都看不清,不过我记得大皇子总是和一个头戴黑斗笠的人谄媚地说话,神色也是十分恭谨。”
“黑斗笠!”老汉想了半天,没有想起任何如此装束的门派组织。
“那黑斗笠说要把我们全部杀掉,大皇子却道‘反正已经杀了这么多,没个几万年恢复过来,不如把这群叛道之人镇压到归墟之地,用重水阴风削其神魂肉身,一个一个折磨致死!’。”
“再后来,我们就被放逐到了幽冥泉眼之中,那里没有日月精华,没有天地灵气,黯淡无光,只能绝望地等死,如今只剩下不到五百人了。”
“那你是如何出来的?”老汉问了一句,可一瞧周围,灰色已经蔓延到了院门外,当下便不再多听,直接示意李道一过来。
李道一依言,却见老汉昂首挺胸威仪凛凛地道:“我可传你法,不求你做到什么,只有一个要求,便是给我斩了李道灵的项上人头!”
李道一噗通一声跪倒,咚咚咚连磕响头,泪水终是止不住地流了下来。
无论如何他也只是个小孩子,背负血海深仇不能报,谁都会崩溃。
“便是没有老祖传法,李道灵我也必杀之,哪怕豁出自己的性命!”
“好!”老汉点头,轻叹道:“真是个好娃娃啊!”说罢小指一点,一道亮光打进了李道一的识海,紧接着又喊一声:“穷奇何在!”
“嗷!”一声咆哮在身后的屋子里响起,随后一个黑漆漆的小东西飞了出来,停在了老汉的面前,面露恭敬之色。
院墙外的篱笆上骤然爆发出澎湃的银色力量阻止着灰色力量的推进,但灰色力量并不为所动,依旧在一步一步剥离着周围的色彩,只是速度慢的很,比上之前有如龟速。
一只银色的剑忽然出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李道一的手腕上划出道伤口,引一滴血在半空中化出个红艳艳的血纂。
穷奇陡然色变,忽闪着翅膀就要跑,却被血纂追了上来,狠狠地打进了它的身体。
“嗷呜~”惨叫一声穷奇从半空中跌了下来,无力地缩在地上动弹不得,后化为一方黑玉雕像。
灰色已经进了院子,朝着两人缓缓地逼进。
老汉丢出个古朴的须弥戒让李道一戴上,然后道:“吾之传承有十份,尽传与你,此外还有一子,便是那带走白玉棺的白发小子,参透了,可得吾六份传承,除此之外零零散散还有数十人获得了传承,不过都只是一份半份不值一提。”
“那白发小子身上有大秘密,与他相处时我嗅到了数股熟悉的气息,你们二人虽都是吾之传承人,但你当离他远些。”
说话间,灰色已到两人身后,老汉伸手一推,将李道一推出了心君秘境。
虚空变换,如水晶又如琉璃,怪异地扭曲着,这是在脱离小世界。
猛的转头,李道一大喊一声:“老祖,你到底和我祖母是何关系?”
可惜他已经等不到回答了,话音一落自己就跌倒在了一片草地上,周围熟悉又陌生,真是心君秘境之外。
洒然一笑,李道一起身,拍了拍裤脚朝着南方而去。
其实他的心里早就已经有答案了,他只是想听他的回答而已。
出来的瞬间,他瞥到灰色侵袭上了老汉的身体,将老汉同化为一片灰色。
“李道心,心君,我的祖父。”
“所有人都在瞒着我,不愿让我知晓过往,但又如何瞒得住啊。”
“只要曜族血脉在,只要我是曜族少主,就没有人能瞒得住我,因为我身上流淌的。”
“是皇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