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怎么找来这里的?”黑衣男子指了指石凳示意那人坐下。
那人也没客气,只大笑着道:“辟谷丹好吃否?”
来者不是旁人,正是偷偷跑出来的吴师兄。
狐狸精瞅了他一眼,四四方方的大脸上没有丝毫英气,微青中泛着些白的胡茬搭配上血丝森森高高隆起的眼睛,简直比她们还要像妖魔鬼怪,当下就觉得十分倒胃口,变回兽形甩着尾巴走了。
听了吴师兄的话黑衣男子一愣,随即摇着头好笑地道:“好算计!好算计!我千防万防,怎么就偏偏漏了这个东西!”
说罢又似无意地问了一句:“只是你的手段是不是太过凶暴了,杀人,为何还要剃成白骨。”
“什么?”
这次轮到吴师兄愣住了。
“我有个紫衣服的师妹,你见过的,生的十分貌美,在那一晚被人带到个山洞里,等我们发现时她已经只剩下一具森森白骨了。”
黑衣男子死死盯着吴师兄的脸,脸上每一处细微的变化都尽收眼底。
倘若察觉到对方有任何可疑的表情,他定会第一时间毫不犹疑地发起攻击,一个小小的筑基他还是收拾得了的。
吴师兄皱着眉头道:“那一晚我承认我没有喝醉,但你肯定也没有吧,你该知道的,我一晚上都没动一下。”
“那是谁杀的。”
“该不会是那小子吧!”思忖了片刻,吴师兄猛的一拍大腿:“你那个紫衣师妹甚么修为?”
黑衣男子冷冷地道:“按你们人类的说法,大概有筑基四五层。”
“那就没错了!”吴师兄沉声道:“前日我们被袭击,那小子使剑,竟有筑基七层的威力,想来便是你那紫衣师妹去偷袭,结果反被杀了,你也知道的那小子有本秘籍,谁也不知他到底会哪些本事。”
黑衣男子没有说话,很显然对吴师兄所说的话并不怎么相信。
“你若不信,随我同去个地方便是了,再者我此番来寻你,也是为了这件事。”吴师兄笑道。
“哦?”这句话却让黑衣男子动了心思。
“我啊,在营地里使了些小手段,我想那小子身上应该也有你们要的东西吧!随我同去,不费吹灰之力便可得。”
抬起头,吴师兄的目光和黑衣男子汇在了一处。
“既然你已经使了手段,为何还要来寻我帮忙?一人独吞岂不是更好?”
黑衣男子丝毫不肯上当。
前车之辙,由不得他不小心每一句话。
吴师兄苦笑着摇了摇头,从须弥戒中掏出两壶酒,递给黑衣男子一瓶,不过黑衣男子却并没有接,吴师兄也不恼,自顾自拧开咕咚咕咚连喝好几大口。
“我啊,差不多可以猜到你们要做什么。”
“人一旦有了感情、有了顾虑,同样也就有了缺点,你们不一样,你们已经失去了所有,只能奋不顾身的发起进攻。”
“所以此役太虚观必败,耐心和决心,都相差太大了。”
咕咚咕咚又喝了好几大口,吴师兄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倘若不是想活着,谁又愿意当背叛者呢?可像他这种修为低下的人一旦开战死的最快,也最多。
这次就是很好的例子,私下他把自己叫做鱼饵。
他不想做炮灰,他想好好活着。
叹了口气,吴师兄睁开了双眼,脸上已是一片狠辣之色。
“因为我想加入你们,可加入你们需要投名状啊,不然谁会把我放在眼里。”
“不知顶级道术外加数百颗太虚观弟子项上人头,可够分量?”
黑衣男子沉默了。
“你我二人通力合作各取所需,有百利而无一害,何需如此踌躇?妖族沉寂了这么久,不会连这点心气都没了吧!”
又是漫长的沉默,好一会儿黑衣男子才下定决心答应了下来,不过出于安全起见还是把自己的手下也全都叫上,吴师兄看了一遍诧异地道:“怎地又少了一个。”
黑衣男子面无表情地道:“死了。”
“哦~”吴师兄没再多问,见人都齐了,朝黑衣男子点了点头带头往回走,一行人直奔太虚观众弟子休息的地方。
阿肥做了一个宕长的梦,梦里自己变成了两个少年。
一个天资聪颖,不管多难的道术法诀一学就懂,一练就精,长辈们都叫他道子,说将来要它继承人族大业。
少年也是这么认为的,所以他没有朋友,没有空闲时间,他每天不是在修炼,就是在杀敌。
有时看到同他一般年纪的孩子们玩耍打闹打情骂俏,他也会停下脚步来驻足观看,可这时总会有一个老人从背后走过来把他带走。
“道子是不需要感情的。”
少年点了点头,乖巧地跟着老人离去。
道子是不需要感情的。
可为什么每次看到别人的生活,他就愤懑、嫉妒、甚至会有杀意,恁恁地连清净经都遏制不住。
凭什么!凭什么要我来承担这些本不属于我的东西!
就因为我是道子吗?
少年站在云巅之上,俯眼看着脚下蚂蚁一般来来往往的修士。
他的脸狰狞无比,浑身都在发抖,仿佛压抑着一头洪水猛兽。
“道子修炼的如何了?”
瞬间一切归于平静,少年扭过身子来,乖巧的与之前判若两人。
“已进修炼好了。”
“真乖,不愧是我天道之子!”老人赞赏不已,少年也腼腆地笑了起来。
另一边,是个黑黑瘦瘦的矮个子少年。
他没有爹娘,没有亲人,甚至不知道自己从哪里来,要往哪里去。
像这样的少年通常是活不过月余的。
但他不一样。
潜意识支使着他把一切能吃下去的东西都塞进了嘴里,他想活着,哪怕嘴里的东西腥臭到无法下咽。
后来他捡到一本破书,是在后山刨兔子洞时顺手挖出来的。
鬼使神差之下打开了这本书,即使他不识字但也一样能看得懂,仿佛天生就是为他准备的一般。
月余,太古域生灵俱灭一片死寂。
一个狂放不羁的少年从传送阵中走了出来,浑身是滔天的血气。
如果没人愿意来救你,那你就不择手段地自己救自己。
拜师入第一宗门,一年,少年声名鹊起。
谁都知道第一宗出了个魔子,手段暴戾无比。
那一年,精诸域外道魔一战,两个少年头一次对上。
同龄从没有人能接得下自己一记道法,同龄也从没人能扛得住自己的一个神通。
阿肥站在无尽黑暗中,远处是两个世界。
耳边是切切嘈嘈的声音,充满着无尽的诱惑。
往左走,是路,往右走,也是路。
阿肥的脚伸了出去
,又迈了回来。
转身,身后站着个苍老的和尚。
“你想和我说什么?”阿肥不解地问道。
“世间又大能,身死而神不灭,轮回不可诵其名。”
吐出一句话,老和尚化作点点金光消散,随即阿肥就清醒了过来。
哪有什么少年,哪有什么和尚,自己分明就躺在洞穴里,连动都不曾动一下,只是回忆起来还历历在目,仿佛一觉过了别人的一生。
拍了拍自己的脸,把一些奇奇怪怪的想法撇个干净,阿肥伸了个懒腰从洞穴中钻了出去。
只是还不等他看清周围,一道黑影就从天而降重重地砸在了他的后脑勺上。
噗通一声,阿肥干脆利落地昏迷了过去。
“这小子怎么醒了!”吴师兄看着黑衣男子手中的阿肥诧异地道。
“谁知道呢?你不是说没问题吗?”
尴尬一笑,吴师兄讪讪地道:“许是因为这家伙钻在洞穴里睡的原因吧!”
黑衣男子哼了一声化出黑熊本体,伸出巨爪就要取人性命,刚一抬手忽听得不远处一阵尖利的哨声,当下脸色一变,一把抓住吴师兄阴冷地道:“你敢阴我!”
“怎么可能!我若要害你,你刚随我进入这一块地的时候就已经被人家捉住了!”吴师兄没好气地挡开熊爪,懊恼地摇了摇头,看也不看黑衣男子铁青的脸色,一把抗起阿肥当先就往林子深处跑。
“赶紧走!这些人是太虚观的精锐,里面有道境的高手!”
“道境!”黑衣男子眼睛一缩,毫不犹豫地招呼属下跟上,沿着吴师兄离去的方向快去离开了。
气境和道境,有如云泥之别。
跑了很久,一直跑到个偏僻的山洞,几人这才停了下来。
把阿肥扔在地上,吴师兄恨恨地道:“咱们跑的累死累活的,这小子倒睡的十分香!”
黑衣男子则一拳捶在墙壁上,暗道自己怎么一遇到这群人运气就变的十分差,轻则任务失败,重则损兵折将。
好在这次把那小子给抓来了,黑衣男子走过去在阿肥身上掏了半天,先是掏出本脏兮兮的破书,随后又掏出个小册子。
吴师兄激动地跑了过来,从黑衣男子手上一把夺过小册子,颤抖着手翻了两遍,大笑着道:“终于让我拿到了!”
两人之前就通过了气,黑衣男子自然也不会和他抢,而是从阿肥背上摘下来了纸伞和铁剑。
把铁剑扔在一旁,黑衣男子小心翼翼地掏出张不知什么动物的皮子在纸伞上裹了几裹,这才长舒了口气。
“这是什么?”吴师兄探过头来问了一句。
“真正的神物!”黑衣男子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