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善智而不善力，妖善力而不善智。
智慧和力量的角逐中，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
漫漫时间长河，从来都不是一家之地。
人善智，可依旧不缺头脑发热的莽夫，妖善力，足智多谋头角峥嵘者也是层出不穷。
汹涌的妖力将周围化成一片废墟，阿肥就这么静静看着地上哀嚎的众修士，就这么静静看着。
它们死了吗？恐怕不见得。
人为万灵之长，猿为众妖之首，它们是唯二生而近道的种族。
近道者，多诡谲，狡兔尚知三窟，何况灵慧大妖。
汤柔儿把周围的师兄挨个扶起来，然后从须弥戒中拿出丹药来塞进他们的嘴里，并挨个帮他们化解妖力。
“你在愣着干什么啊！快来帮忙，都是观里的师兄！”
瞪了一旁发愣的阿肥一眼，汤柔儿有些不高兴。
“哦。”应了一声，阿肥忙走过去帮忙。
摘下一个昏迷师兄腰上的玉佩捏碎，等了好久，才见到有人气喘吁吁地飞过来。
来人是个稍微年轻些的少年，唇红齿白的很是秀气。
“罗师兄呢？”见来人自己并不曾见过，阿肥一瞬间就提高了警惕。
这一下反倒把少年给吓了一跳，眼前那个憨憨的小孩子突然变的像山上的小豹子一般，眼神凶狠又锐利。
“罗师兄去救其他的人了，最近受到袭击的师兄师弟们特别多，死伤人数已经到了两成，我们人手不够，经常是一个人跑五六个突发状况，所以我才来迟了些。”
“这样啊。”阿肥说着让开了路，但警惕心并不曾放下一丝一毫，直把少年盯的有如锋芒在背。
把这里的情况大略看了一下，少年起了个诀，没一会就有更多的人赶了过来，阿肥瞧见这里有之前自己见过的，这才放下心来。
受伤的人非常多，等全都被接手过去后汤柔儿累的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阿肥走了过来，静静地坐在她身边。
“阿肥。”
“嗯。”
“你变了好多啊，好像每天都在变，我有点害怕。”汤柔儿轻声道：“我都有些快认不出你来了。”
“从长乐村出来以后你就仿佛变了一个人，那天晚上是不是发生了什么？”
阿肥看着前面乱成一团的场景目光逐渐开始涣散，汤柔儿惊讶地看着他的眼睛，里面仿佛有莫名的光景在流转，只是看不真切十分朦胧。
“对不起，不能。”闭上眼又睁开，阿肥的眸子一片清澈。
汤柔儿撇了撇嘴，目光忽地留在了阿肥的左手指上。
“咦？你什么时候有的须弥戒，好好看呀！”
银色的戒指不看时极容易被忽视，但多看几眼就移不开目光，有种莫名的吸引力。
“好美啊！”汤柔儿喃喃自语，拉着阿肥的胳膊，眼睛眯成了可爱的弧形。
“咱们两个换好不好呀，我再送你一大堆丹药，逃命的、补灵力的、提升修为的应有尽有！”
汤柔儿摘下了自己的戒指递给阿肥，阿肥拿起来一看，却是个样式极普通的须弥戒。
“我爹老说什么戴好的容易出事，就给我专门做了一个丑到别人看都不想看一眼的戒指，不过里面的空间非常大！”
“我不喜欢，我喜欢你这个。”
阿肥其实很心动，这种戒指天然契合自己的气质，但最终还是摇了摇头。
“这是一位朋友送我的，托我借此物办一件事，日后事成，可送你。”
“真小气！”汤柔儿朝着阿肥翻了个白眼，眼珠一转却又道：“记住你说的话啊，以后要送给我！”
阿肥点了点头。
“我们是朋友，你喜欢的我能给的，我都会给你。”
“记住你说的这句话！”
周围很嘈杂，少女笑的很开心。
万里之外，妖魔鬼怪聚集，都在围着一个红衣女子看，尽皆默不作声。
“我所修之术，杀伤力不大，甚至几近于无，但却可潜移默化影响人的七情六欲，倘若我想，便可无限放大任何一个中招者的任何一种情绪。”
说罢伸出纤纤玉指，朝着旁边双股颤颤的胆小鬼一点，一些细小的血雨就凭空出现，眨眼之间淋透了他的灵体。
胆小鬼的表情从害怕到阴戾，最后变的暴怒无比，朝着周围不断大声咆哮。
轻轻打了个响指，胆小鬼的表情忽地凝固，然后瞬间灰飞烟灭，竟来不及发出一道声音。
“这就是效果，前番的试探大家也都看见了，随着时间的增加，我这种功法对个体的影响也会越来越大，到时候……”
红衣女子的话适时停了下来，剩下的就留给他们自己脑补了。
“有什么条件，你说吧！”一道声音蓦地响起，却是个尖嘴尖脸的老人。
红衣女子妖媚一笑，朝着老人比了个拇指道：“胡三太爷果然爽快，颇有当年胡老太爷的风采。”
见有人带头，其余的人的你一句我一句问了起来。
“我说美人儿，俺们都是一群苦哈哈的妖怪，这朔北这块地本来就不怎么富裕，唯一还算不错的地方被那什么太虚观抢了去，你可不能狮子大开口！”
一个虎妖大着嗓门喊道，声音如雷霆，引的周围尽皆怒目相视。
红衣女子摇了摇头捂嘴轻笑道：“我不要黄白之物，也不要法宝灵石。”
“那你要什么？”虎妖诧异地道。
“我要童男童女百对，不腐之尸十双，旱魃山魈四只，魑魅魍魉各一。”
屋子里顿时就安静了下来，良久以后黑老太太才道：“你所述颇为珍贵，但穷尽朔北众妖之力却也勉强可得，只是这百对童男童女……你也知道，如今太虚观查的甚紧……”
红衣女子点了点头，轻声道：“这我自然知道，实在做不到的话，我这里还有一计。”
“姑娘请讲！”
“众所周知如今的天地主角是人，但在很久以前，妖也曾站在天道的顶峰。”
此言一出，屋里的众妖脸色大变，似是猜到了她接下来要说什么。
“找不到童男童女，那就拿妖族的来代替嘛，效果虽要差上一些，但也勉强凑合得过去……”
话还没说完，一只蛇尾就猛的从背后将她捆住了。
红衣少女挣扎了两下，可强大的力量将他困的死死的，丝毫没有活动的空间。
“哈哈哈哈，这就是朔北五仙吗？真是有够好笑的。”
“是觉着自己很厉害吗？拿力量来压我？忘了当初被人家一拳打到跪地不起的样子了？”
红衣女子冷笑一声，下一秒，整个人就凭空消失，蛇尾只卷住了一只干瘪的衣服。
“如果我所知不错的话，你常家天赋最好的后辈，是被人家给带走了吧，听说生的冰肌玉骨，化形后定是个如我一般的美人呢。”
“常翠莲，你猜猜，她现在是奴呢？还是宠物？还是什么别的东西？”
“住口！”蛇尾一甩，常翠莲嘴中獠牙毕露，一口咬向身后，却扑了个空，红衣女子的声音又从前方传来。
“我请你们明白一点，你们把族中后辈献给太虚观，那是有去无回，但是给我，我能让你们的胜算再加上一成！足足一层！！！”
“太虚观和你们是对立的，但我们是一致的，朔北不大，却足够容得下咱们几族，日后此地还是要我们共同治理。”
红衣女子从虚空中现了形，一步一步缓缓走到常翠莲身边，拉起了她的手。
“我不急，真的，一点都不急，只是有句话要告诉你们，血雨每隔一段时间就必须下一场，倘若间隔得久了，所有的作用就都没了。”红衣女子伸手作飞散状。
把话说完，将之前掉落在地上的外衣捡起，红衣女子款款走了出去，丝毫不把一屋子的妖魔鬼怪放在眼里。
“鬼母之女，当真难缠。”龟精感叹不已。
太虚观，八个大弟子外加长兴峰的老二一齐聚在云殿，各自把厚厚一沓纸张递给八位上仙。
“这几日妖族疯了一般对我们发动袭击，一些万年不出世的族类也下了场，损失了不少师弟师妹。”
博丘沉声道。
“损伤几何？”首座悠悠地道。
“已超过两成，人数还在不断增加，而且有翻倍的趋势。”
“据我们观测探查，妖族背后应当还有其他势力。”
“都有谁。”
“目前唯一知道的是魔族，但魔族不是唯一的一个。”
“这是要拼命吗？”首座叹息道。
“魔族啊！”八位上仙齐齐感叹。
“当年的叛道者，竟然真成了气候！”
二师兄顶着别致的秃顶走上前去，附在几位上仙身旁耳语一番。
“原来如此。”与七位师弟对视一眼，首座轻声道：“着博丘，公孙止前去探寻，必要时可出手，此行，百无禁忌！”，说罢神识一阵波动，将位置传给了两人。
“领命！”博丘与公孙止对视一眼，单膝跪地慨然听令。
把剩下的问题都一一商讨了，等众人离开后首座幽幽一叹，抬起头，目光穿越了灿烂星河。
月儿淡到几乎看不见了，倒是周围的星星一个比一个闪亮。
“要来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