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日缓缓升起,辰时眼看便过。断魂崖所设灵台前,一众人静静盘坐,双目皆是微闭。
为首者有七人,盘坐于最前方。那七人皆是老者,大都须发皆白,其风度气韵如仙临尘,自有其仙风道骨。
七人正中之人,身着素白长衫,身型偏瘦。那华发如玉石般莹白,被一支玉簪束缚在头上,眉毛亦是莹白,雪白的长须垂立胸前。肤色白皙,面上无丝毫皱纹,依旧俊朗非凡。此人便是风族大尊主--风无影。
在七人身后盘坐着近百人,年老者有之,但大都是中年人。每个人都有一种非凡的气质,其来历定是非同小可,定是那三宗五族十三门无疑。这些人气息绵长,内力精湛,皆是一流高手。他们气息内敛,沉如渊岳,虽无怒却自有威严。
这盘坐的百人自然便是这次约战的主力,那为首的七人实力高深莫测,风族大尊主便位列其中。
断魂崖上武者上万,此刻几乎都已聚集在此。他们盘坐在两方,将中间之地空出,与那百人成三个方阵,只余下那上崖的一个方向。而山崖下,一些探子分散开来,欲要寻找弑神殿的行踪。
“都快到午时了!弑神殿怎还未出现,莫非是退缩了?”四周山峰上已有人不耐,此刻忍不住小声嘀咕。
“午时还未到呢!离这一日过去还早,只要是在这一日内便不算失约。”
“我东州高手此刻以逸待劳,此刻皆是将自身提升到巅峰状态。那弑神殿之人不傻,自然要准备充分。早来的话,这气势上怕是会吃些亏啊!这迟来一分便可让我方多一分松懈。”一些人笑语,但却并不轻松。
“打个架哪有那么多讲究!连出个场都要选时辰,忒不痛快了!”
“哎!这一战可是关键得很,是亡是存便在此一遭,怎能不慎重。这约战本就落了下乘,等待的一方更有优势,这赴约一方自然不能草率!”
“哼!那你说,什么时候出场才是最佳?”那人一脸不爽,双眼圆瞪,直视那出言之人。
“这…我哪里知晓!”
“哼!不过是在此胡言乱语罢了!”那人一脸不屑。
“信不信随你!”他脸色涨红,而后再不言语。
其他人却也不再答话,只将那目光重新投向断魂崖上。
望魂山上,那青年与老者背对着断魂崖,而他们身前不远处,一队人马与他们对峙着。青年面色冷峻,而那老者却一脸凝重。眼前这十多人中自然是有高手。这些人来历不明,虽非弑神殿中人,但只怕也非东州之人。
一声轻笑自那十多人中传出,一个中年男子开口,眼中略带戏谑:“两位倒是好雅兴啊!”
“诸位又何尝不是!”老者语气淡漠。
“这偌大的一出戏怎么能少了看客,如若不然又如何传于后世,让天下皆知!不过看客由我们来做就好,而你们…嘿嘿!”中年男子一脸悠闲,而其他人分散开来,将两人退路封死。
老者已解下剑匣,立在身前,右手握在剑柄上:“诸位是何来历?大战在即,岂能内耗!”
“内耗?”中年男子大笑:“恩,天下门派林立,其心自是各异。此刻断魂崖上也并非聚齐了各派高手,只怕都藏着私心。这内耗嘛!自然是无不可的。”
“诸位出自何门何派?”老者厉声大喝。
“到了阎王殿自会知晓!现在送你们上路!”中年男子手中铁扇一扬,铁扇中银针飞出,细小如牛毛。银针飞出之后,那中年男子将铁扇一并,扇尖有利刃,已刺向了老者。
老者长剑顷刻间拔出,剑气煞气齐齐迸发,那银针轻易被荡开。老者长剑横扫,剑气如虹,与中年男子铁扇撞击。中年男子轻咦,铁扇不断翻飞,叮当之声不断,劲力撕扯着地面,一道道沟壑不规则地遍布方圆三丈。
两人战在一处,青年已退至十丈开外。而那分散的众人,依旧立在原地,毫无出手的意思,只是盯着那青年,以防他逃脱。
那青年双手握拳,面色越发阴冷,一言不发地盯着那战作一团的两人。
老者内力深厚,长剑舞出,剑气如匹练。中年男子不敢大意,铁扇翻飞间亦是劲气倾泻,深厚的功力展露无遗。
闷响声不断传出,劲气席卷间,草木皆被摧毁,沙石翻飞。
“诸位只怕不是东州之人吧!来东州意欲何为!”老者怒吼,手中长剑越发凌厉。
“哼!将死之人哪来那么疑问!老老实实赴死吧!”中年男子厉声长啸:“那小子不足为虑!除掉这老头才是重点!”
那合围之人听闻,各自四扫片刻,有三人将兵器亮出,而后加入战团。
这三人实力虽不及那中年男子,但人多势众,老者立时感到压力大增,已渐渐落入下风。
“再来几人!”中年男子似欲立即将老者拿下,四人围攻之下,老者依旧没能落败,中年男子已有些不耐。
四人自原地慢慢向战圈走去,体内真气加快流转,而后加入战团。
老者被八人围攻,七人为辅,不断袭扰老者,而老者的攻击大半被中年男子接下。
十数招过去,老者已然受伤,身体有几处破损,被长刀利剑划破,但都并非致命之伤,不甚严重。
老者此刻只有招架的余地,内心阴沉至极。
那青年被余下五人盯着,看向战圈的眼神越发冷峻,似有煞气散出,他的双拳越握越紧,骨骼脆响声隐约传出。
老者不断倒退,而他退后时回头看了那青年一眼,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相触。老者嘴角浮现笑意,那青年内心却是大惊,身体不由得一颤。青年右臂快速向肩上挥动,一把抓住剑柄。
“嗡!”金属轻颤声清晰传出。
青年已将长剑拔出,长剑在空气中泛起了寒意,似有丝丝白气自剑身飘起。那五人见得青年的举动,冷哼一声便直奔他而去,手中兵器便呼啸有声。
老者剑上寒光流转,阴冷之气清晰可闻。只见他大喝一声,握剑的右手上有灰黑之气散出。
“剑煞!黑河横流!”老者暴喝!
“轰!”无匹的剑气化作灰黑之气席卷四野,天地似乎为之一颤,而后咔咔之声传出,那地面布满裂纹,蔓延至十丈之外。
围攻的八人瞬间被波及,如被巨力撞击,而后煞气入体,真气被引动,在体内狂暴乱窜,筋脉再被侵蚀。
七人口中喷出鲜血,已被震退数丈,倒在地上,身体传来剧痛,全身如被撕裂一般。
那中年男子内力精湛,生生将一口鲜血咽下。他站在地上,阴冷至极。
“好你个老不死的!今日非将你撕碎不可!”他阴沉的看着那口鼻溢血的老者,体内真气狂涌,快速压制乱窜的真气。
老者全身颤抖,手中长剑驻地,勉强站立,嘴角挂着阴冷的笑意。
另一处战团中的六人皆被震惊,而那青年却是快速掠出,闪瞬之间便到老者身旁。他将老者扶起,而后向着山下方向快速奔行。
“少主!你快走!不用管老奴!”老者剧烈咳嗽,口中不断有血液渗出,颤抖的手都快握不住长剑。
“受伤了就闭嘴,自作主张解开剑煞,可有问过我!”青年言语中带着恼怒,而他却紧紧抓住老者,双手丝毫未松。
那五人早已回过神来,追击而来,心中气恼不已。
“回来!”中年男子的声音传出,明显中气不足。
“此地不宜久留!只怕已惊动了那些暗藏中人,我们已然受伤,若不尽早离去难免做了那捕蝉的螳螂!”中年男子右手抚胸,有血丝从嘴角溢出:“老不死的倒是够狠,一时不查,中了奸计!来日方长,会有再遇之时!哼…”
中年男子面色阴沉的看着那渐渐远去的两人,平息着内心的愤怒,而后带着身后众人离去。
午时已到,断魂崖上清风徐来,竟是不间断。风无影已睁开了双眸,面色古井不波。
身旁的六位老者也陆续睁开双眼,齐齐望向风无忧。他轻轻点头,却不言语。六人会意,尽皆点头回应。
不过片刻之后,断魂崖上狂风大起,树木剧烈摇摆,不少树叶被吹落,被狂风卷起,直奔空地上的众人。
风无影右手缓缓抬起,那狂风像是被抚平了一般,转眼之间便已停歇。
“风族的御风之术果然不凡,这清风挟叶便算是见礼了!”断魂崖上传来沧桑的呼喝声,不断在四野流动,让人分不清声音传出的方位。
盘坐的众人心神皆是一震,弑神殿终究是来了!
“既然来了便现身吧!”风无影开口道,其音略显轻柔,但却在四野回荡,而后竟是一重叠一重,最后仿佛在心神间炸开一般,那远远观看之人耳中传来之声都犹如雷鸣。
“呔!”一口轻叱,沧桑中带着威压,将风无影不断加剧的音波破碎。而后破空之声如疾风骤雨般传出,密密麻麻的身影自林间穿梭而来。
转瞬间已有数道人影落在风无影等人前方,相隔不过数十丈。那几人身后不断有人影落下,数个呼吸间,断魂崖上已多出近千道身影。
远处观看众人,数处都发出了惊呼,而后哗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