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芊怔怔看着樊雅,身体突然一晃,捂着胸口直直往后栽!
樊心尖叫一声,慌忙扶住她,“妈!”
樊雅眸里一瞬而过的不忍,却没有上前,只是回头看向沈晏,“帮我送她去医院,如果她不肯,叫救护车也行。”笑了笑,“我心情不好,想静一静。”
沈晏眸光复杂的看她一眼,却也没说什么,直接走向昏过去的卓芊,樊心下意识想拦,一触及他分明带笑却没有半点暖意的眼神,心口一颤,呐呐退开半步。
沈晏淡淡看她一眼。
樊心受惊似的咬住唇瓣,犹豫了下,终究跟在沈晏身后离开。
樊雅不是没看见沈晏与樊心的神色,只是她现在心情不好,十分不好,所以真的不想再浪费心思。
她并不意外樊心知道她跟容浔协议离婚的事,当时情况特殊,容浔告诉樊心也无可厚非。况且离婚协议书归根到底只是一纸协议,没有认证就是一张废纸,即使现在是多事之秋,她也有足够的筹码去应对卓芊跟樊心的反应。
她心情不好,纯粹是因为自己。
当初,容浔出事,起因也就是她听见他跟风挽阑在说离婚协议书,好吧,或许那只是个借口,她跟容浔的矛盾,终究只是因为她不够信任容浔。但多少也是那份离婚协议书引起的。
现在,这东西居然又冒了出来,还在这个时候出来,简直像是一个驱之不散的魔咒……
她当初到底是抽了什么风,居然想起来签那种四六不着的东西……
樊雅不由自主陷入深深的自我厌弃中。
会议室的门轻轻推开,邱昱亨快步走进会议室,看见樊雅的样子脚步一顿,脸上喜色微敛,“怎么了?伯母走了?”
樊雅揉揉太阳穴,“嗯,被我气晕了,晕之前说是要跟我法庭见。”
剧情太过离奇,离奇的邱昱亨直皱眉,“什么意思?”
“她觉得我霸占了她儿子的公司,野心勃勃,还拿着她儿子的钱养男人。然后她又发现我跟容浔之前签过一份离婚协议书,然后我发疯了,请她滚,她就晕了。”樊雅言简意赅的将事情说了一遍,苦笑了下,“如果不是好消息,你最好还是别说了。”
邱昱亨张大了嘴,精英风范大失,突然庆幸他跟可儿都是孤儿,不用面对这种复杂而诡异的人际关系。颇为同情的看了樊雅一眼,“你还撑得住么?”
“应该吧。”樊雅笑笑,“有事吗?”
“星罗城投标出结果了,拜这次双子星项目瘫痪所赐,许多大财团自顾不暇无心厮杀,我们成功杀入四强,胜利在望。”
樊雅精神一震,这真的是最近难得一见的好消息了。
“不过……”
樊雅叹一口气,“你能不能把你下面的话收回去?”
邱昱亨失笑,俊脸上染上些许歉然,但语气十分轻快,显然心情很好,“我也想,但可能还是没办法,可儿刚查出来是双胞胎,你也知道的……”
庄可儿身体本来就不好,这次又怀上双胞胎,这里无论是医疗条件还是气候,都远远不如国外,怪不得邱昱亨这么个样子。
“恭喜。”她真心诚意的道,“打算什么时候走?容家是有私人飞机的,要不我让人送你们,省的你们转机累。”
“那最好了。”邱昱亨笑开,随即笑容一敛,歉然看向樊雅,“樊雅,这次真的是抱歉,没想到会这么突然……”
“前几天答应你帮忙是因为我眼睛不好,现在眼睛好了,也不需要你帮忙,你能想着回来帮我,我已经很高兴了,真的不用说抱歉。”
邱昱亨看着樊雅,突然笑了笑,“有时候真的觉得你强悍的不像个女人,让我们这些男人真的很有挫败感。”话音一转,深深看她一眼,“如果伯母那边真的闹出什么事,通知我一声,我会回来的。”
樊雅心里滑过一阵暖流,“我明白的,谢谢。”
有正事,自然没空怨天尤人,马不停蹄的跟邱昱亨办完交接,再处理完一些琐事,偶尔一抬眼,才发现不知何时天色已经全黑了,天空中连点星都不见,落地窗里映出她现在的模样,好久没有看清自己的模样,她看着看着,不由自主的怔住。
容貌是没有什么改变的,只是眉眼间的犀利陌生到刺眼,隐隐也有几分熟悉,仔细一看,恍惚想起她现在眼底精明锋芒,跟……妈妈很像。
不知何时,她也快成为她最讨厌的那种人了?
看了看时间,不知不觉已经将近十点,她惊了下,赶紧站起身收拾东西回家,一边收拾一边打电话回家,电话是高云开接的,说两个孩子已经睡觉了,樊雅微微松了口气。
“樊雅,有件事……”高云开语气有些迟疑,“算了,等你回来再说吧。”
樊雅应了声好,立刻收拾东西回家,目光无意中扫见一份文件上邱昱亨的签名,忽然想起庄可儿怀孕的事。
怀孕……
她这辈子,应该是不可能再怀孕了吧。
生小隽的时候情况太危险,身体受的极大的创伤,连哺乳做不到,而且容浔……应该真的是回不来了吧。
历经过几次生死,她觉得自己的偏执突然淡了许多,至少她现在已经可以开始正视容浔回不来的事实,不管怎么说,这都是个进步不是吗?
走到地下车库,才想起来自己今天没有开车过来,正在思索是让司机来接还是直接打车回去时,电话突然响了,沈晏略显沙哑的声音在夜色里响起,竟然显出几分温暖,“在哪?我在地下车库等你。”
樊雅一怔,下意识环视四周,讶然看见沈晏正站在不远处,背对着她,他难得的穿了黑色外套,收拢起精致的腰身,稍显瘦了些,却也不会让人觉得太过,光是背影,就让人惊艳非常。
沈晏似乎也察觉到她的目光,微微侧头,俊雅长眸看过来,眸光显出几分讶异,随即弯了弯,像是蘸了春风,让人只觉得温暖。
两人隔着一段距离看着彼此,那距离并不十分长,却仿佛隔着经年的岁月。
岁月长长,将当初的小儿女,磨炼成今天的模样。
终究,还是长大了。
终究,还是以他们彼此都没想象到的方式相遇,命运交织,彼此影响。
她真的不该怀疑他的。
樊雅眸光微微一松,唇角慢慢扬起一抹坦然的笑,优雅走过去。
地下室脚步轻轻,像是走过那段被遗忘的岁月。
沈晏有些怔忪的看着她的笑容,若有所悟,先是一惊,下意识的往后退了半步,但再仔细一看,心中隐隐的惴惴突然烟消云散,整个人都仿佛轻松了下来。
终究,还是瞒不住。
“你想起来了?”
“我想起来了。”
两人同时开口,又同时看向对方,相视微笑。
“什么时候想起来的?昨天的爆炸?”沈晏看向副驾驶座上的樊雅,笑容微涩,“原来今天你说的那个狗血的情节,就发生在你自己身上。”
“也不算,其实以前就想起一些了,”樊雅平视窗外,“只是那时候记忆有些模糊,总让我担心自己是不是想错了什么,今天醒来,才发现那段记忆很明显。”
沈晏沉默一瞬,“你不怕我?我当时,可差点杀了你。”
“可是你没有。”樊雅目光微微缅怀,“小时候怕的很,现在年纪大了,有些记忆串起来,才看得清楚真相。你打翻那碗汤,是因为……是因为伯母在里面掺了粉吧,而且你其实是准备事情风波结束后送我走的,只是你也没想到事情会变化的那么快。”
沈晏淡淡苦笑,“我根本没你说的那么高尚,我妈绑了你,冷焰盟上上下下都在找你,你一出去,只会牵累到我跟我妈,那时候的冷焰盟,可不是我们孤儿寡母能应付的了的。藏着你,不让你出去,是当时我能想到的最好的方法了。”他看一眼她,“你不恨我吗?不是我妈绑了你,你根本不会受那么大的罪,还差点死了。”
就算是濒死,却还是挣扎的向风醒那些人求情,如果不是她,他可能早就死在容浔手上了。
或许他骨子里真的是流着妈妈的血,偏执,自私,黑暗,但当看见被病痛折磨的奄奄一息的小女孩还坚持抓着容浔的手恳求时,他才觉得自己真的很脏。
所以在妈妈死后,他毫不犹豫的接受了康天齐的邀请,哪怕内在黑到了极点,换身干净的皮,他也是愿意的。
樊雅失笑,“那时候的我年轻好骗啊,如果换成现在,一定饶不了你。”她戏谑,“你该庆幸你当时遇见的不是现在的我。”
“现在的你,我妈估计也不敢绑吧。”沈晏轻轻笑了笑,“说起来,你那时候的样子,就像个天真好宰的小绵羊,居然还敢去那个地方,不是我妈,也会有别人。”
樊雅想起什么,目光微微一沉,终究没有说出口。
“对了,后来伯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