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浔的车刚刚驶出车库就接到了樊以航的电话,樊家家大业大,他从来不认为樊心能够脱离樊家的掌控,但至少他能见她一面,他重重捶了一记方向盘,俊雅斯文的脸上布满阴鸷,“如果樊心出了事,我不会放过樊家。”
电话那头的樊以航沉默片刻,他是樊雅樊心的兄长,也是容浔大学时代相交颇深的好友,但因为樊心樊雅的关系,他跟容浔的关系也宣告破裂。时间如果可以倒流,他绝对不会带小雅参加那场聚会。
可惜世上没有后悔药,他再后悔也无济于事。
半晌,他叹了口气,“你放心,樊心也是我妹妹,我一定不会亏待她的。”
“不亏待她包括在她饭菜里下药?”容浔冷笑。
樊以航面色微沉,“什么下药?你胡说什么?”想起樊心受惊小鸟似的性子,英挺眉头皱了起来,“樊心又跟你说了什么?”
“你应该去问你的好妈妈!”容浔看着车外飞逝的车影,神情狞狠,“樊以航,你帮我转告她,她的宝贝女儿就在我手上,如果樊心跟孩子有一分一毫的差池,我会在樊雅身上加倍奉还。”
“容浔,你敢!”樊以航也急了,“小雅她是无辜的!”
“你看我敢不敢!”不等那边回答,容浔冷酷丢下一句,掐断电话。
樊以航瞪着传出嘟嘟长音的手机,气的摔飞手机,“混蛋!”
虽然明知找不到樊心,容浔还是开着车到了樊心电话里说的地方。
凌晨时分,稍显破旧的街道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不用猜也知道樊心刚才在这里等他时有多害怕,也有多……伤心。
樊心从来都是温柔甚至怯弱的,就像妈妈一样,他发过誓要好好保护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女人,却又不得不屈从于现实!
愤怒涌上心头,他一脚狠狠踹上空无一人的电话亭,哐啷重响惊动了一只巷子里觅食的野狗,也许是察觉到了他身上的杀意,连嘶吼都不敢,呜咽了两声夹着尾巴匆匆遁走,黑亮瞳孔里眼神竟然有几分熟悉。
他盯着那只野狗,好一会才想起那眼神他今天在樊雅眼里也看到过,求饶,恐惧,愤怒……醉酒后的残余记忆一点一点的涌上脑海,不含一点温情的索欢,樊雅宽松睡袍下遮掩不住的伤痕……
樊雅惨白的脸还有樊心啜泣的哭腔交替闪现,容浔本来就很难看的脸色瞬间铁青,心绪更加浮躁,他是被迫娶樊雅的,他也根本没想动她,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今天晚上就像是着了魔,居然克制不住自己的欲望。
他保不了樊心,还跟樊雅上了床,真他妈的可笑!
他一拳重重砸上电话亭,年久失修的电话亭板盖在蛮力之下裂出一条长长的裂缝,哐当裂成两半,摇摇欲坠的贴挂在电话亭边缘。
昏暗的街巷里两道刺目的车灯突然亮起,一辆丰田迅速停稳,身姿窈窕的女人匆匆下车,牛仔裙粉色针织外套勾勒出纤细窈窕的身段,披肩长发柔顺披在肩膀上,光影中竟让人有些不切实际的恍惚。
他喃喃,“樊心?”
女人匆匆的脚步突然一顿,随即又从容起来,慢慢走到容浔视线可及的地方,露出与樊心有五分相似的柔美五官,“是我……”她的目光落到容浔已经红肿渗血的拳头时,倒抽一口凉气,“总裁,你的手!”
容浔晃了晃明显有些恍惚的头,昏暗的街灯下,温润冷静的眸子里眼神异乎寻常的冷酷,带着冷兵器的犀利,“你怎么来了?”
孟之薇被容浔锐利的眼神刺的心口一慌,呐呐的道,“我……我就住在这附近,总经理你忘了?樊心还跟我住过一年。”
他当然记得,樊心是何正启的私生女,在樊家的身份尴尬,所以她一成年就搬了出来,在寰宇上班期间就住在这里,直到樊家的人接她回去。
他更知道孟之薇堂堂孟家小姐是为什么跟樊心主动交好,家族大企业不待,到小小的寰宇上班,豪宅不住,住在这偏僻冷落的街区,华服不穿,穿着跟樊心差不多的平民服饰……除了善良的樊心,谁看不出里面的猫腻。
容浔慢慢收回眼,神情渐渐恢复冷静。
孟之薇觑了眼脸色冷沉如战神似的容浔,压抑住狂跳的心脏,小心翼翼的掩下眼底一丝狂喜与迷恋,万分庆幸她真的信了那个人的话。
当初那场宴会,对容浔一见钟情的不仅仅是樊雅,也还有她。她鄙夷樊雅不顾脸面的死缠烂打,所以选择另辟蹊径,主动舍弃铅华跟樊心交好,她相信,凭她的聪慧美丽,容浔一定会看到她的蕙质兰心,放弃土包子似的樊心,选择跟他更匹配的她。
可是没想到!
樊家居然使出那样见不得人的手段,逼得容浔不得不娶樊雅!她不是输给了樊雅,而是输给了樊家!
今天是新婚之夜,容浔出现在这里就证明他根本不在乎樊雅,而且不管这段婚姻什么时候结束,容樊两家绝不会允许樊心跟容浔再有些什么,这是她最好的机会。
她深吸了口气,柔声道,“其实樊心被接回家我也搬走了,这里留给我表妹住,她今天打电话说从樊心屋子里找到一些旧东西,问我可不可以扔,所以我过来看看。”顿了顿,她恰到好处的抬头,“总经理,你要不要也去看看?说不定那还有樊心留给你的东西。”
容浔没说话,深邃眸子在昏暗中深冷而莫测,看不出到底在想些什么。
孟之薇心口微微一凉,慢半拍的想起容浔的手段,这次寰宇出现危机,也完全不是容浔的能力问题,完全是因为樊家仗着家大业大全力打压寰宇,容家虽然势大却袖手旁观,容浔能撑上一年已经是很了不起的事情了。
可那个人说只要她这么说,他一定会去的……孟之薇心里没谱,呐呐低道,“看我糊涂的,今天是总经理大喜的日子……”
“我去。”
孟之薇惊喜抬头,容浔看了她一眼,“走吧。”说着举步就往街区里面走,走了两步又停下来,“还不走?”
孟之薇又惊又喜,忙不迭的跟上去跟他比肩,心满意足的看着两人渐渐拉曳融在一起的背影,完全忽视了身边容浔眼底一闪而逝的冷芒。
他们身后,僻静无人的角落里突然光芒一闪,一双眸子在昏暗里闪耀着兴奋的光。
樊雅打开门时,杨姐正要敲门。
杨姐诧异而满意的看着穿着淡粉色小礼物套裙妆容淡雅妥帖的樊雅,她在樊家工作了十几年,膝下空虚,把樊雅当做自己的女儿来疼,不然樊希文也不会把她派过来。她知道樊雅最讨厌胭脂水粉,今天一早过来也是为了帮她打理妆容服饰,毕竟这是在容家的第一天,不管是表示重视还是标榜自己的身价,妆容服饰都不容有失。
虽然舍不得,但既然小雅已经嫁进了向来以复杂著称的容家,她自然要担负她该担负的责任,相比男人的西装革履,精致恰当的妆容,适合的服饰,就是女人的铠甲战袍。
杨姐欣慰却又心疼,樊家呵护在掌心的宝贝,终于长大了。
“容老先生跟容先生容太太都在餐厅了。”杨姐扫了眼毫无动静的房间,压低声音,有些不以为然,“姑爷还在睡?”
“他昨晚临时有点事,还没回来。”最终,还是与跟上辈子一样。
见杨姐脸色微变,樊雅赶紧搂住杨姐胳膊,笑眯眯的左右摇晃,“杨姐,你千万别告诉妈咪,你知道妈咪最宠我了,她会生容浔的气的。”
不管她跟容浔如何走下去,她也不想再经历上辈子的闹剧,她心已老去,再也回不到二十二岁意气风发的岁月。
这件事闹大了对樊雅的脸面确实不好看,杨姐脸色缓了缓,依旧不好看,“再忙也不该离开,传出去好听么?”
“好啦,我会教训他的,你别生气。”樊雅黑白分明的眸子眨了眨,眸光晶莹狡黠,杨姐看着她的笑脸就没了脾气,拽下樊雅缠在她胳膊的手,“这里是容家,给别人看见了说你不知轻重。”
“你是我杨姐,我亲近你有什么不对?”樊雅不以为意,“对了,今天的早报送来了吗?”
“应该还没有吧。怎么了?”
樊雅笑了笑,“没什么,随口问问。”
容家老宅的餐厅是三面环窗的设计,采光特别好,又采用的是开放式设计,远远的樊雅就看见笼罩在光影下的一家人。
坐在首座的矍铄老者就是容家大家长容迩,也是容氏财团的董事长,虽然如今已经渐渐放权,但所有人都清楚他才是容家真正的定海神针。她花了五年时间看清楚容家这一堆牛鬼蛇神,但她不得不承认,她还是看不透容老爷子。
容迩育有两子,长子容羽英年早逝,长媳为了避免睹物思人,带着容家长子容渲常住米国,次子容闳是容氏集团的总经理,容闳是个天生的艺术家,性格温软,如果不是容羽早逝也不会轮到他接手容氏,就算有容迩撑着,别说开疆拓土,守成都是问题。
但也因为容闳艺术家气质,对人处事都保留着几分商人没有的真意,就像他并不满意她这个儿媳,厌恶也会不经意的表现在脸上。
坦率的厌恶总比暗地里的恶意好上很多。
樊雅眸光微敛,视线落在容闳身边的优雅中年女人身上,她不算年轻却依旧美丽的脸上挂着温煦如春的笑意,显得十分温雅。
奉何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