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景玉正说着,小秦子进来,躬身道:“皇上,夜深了,还请早些就寝,保重龙体。”
景玉道:“传令于苏相,让他代朕主掌早朝七日。”
小秦子应了声,忽而看了我一眼,道:“姑娘,您的包袱已交给豆豆,她方才还来问,姑娘今儿回不回院,若不回,她便锁门了。”
我转头看景玉,他目光幽暗如夜,我心头一跳,便道:“我自然要回去的。”
我正要起身,手却按住,听见景玉道:“再过一个多时辰天便亮了,这时候回去做什么!”
他让小秦子退下了。
“我留下也没事做。”我想了下,道,“今晚一直没睡,我去桌上趴着歇会儿,天亮了还得照顾你呢!”
景玉笑道:“这张g睡四个人也不会挤,你便上来睡吧。”
我忙道:“不用。”
景玉凝视我,轻轻叹了口气,“不是说什么都依了朕么?”
景玉已经为我腾出他身旁的位置,我躺上去后,他侧头对我笑了。
他拉过锦被盖在我身上。
他与我盖在一袭锦被之下,我能感受到从他身体上传递出的温暖,如同夏风吹碎了的阳光洒下来。
这样的记忆是有过的。
在尹夕颜成亲那天,我与他在青/楼里,他在我上方拉过了一袭锦被,黑暗而狭隘的空间里,我们的呼吸交错,发丝缠绕,甚至连心跳的频率好似也变得一致。
额头传来冰凉的触觉,我微怔,景玉的手仍搁在我额间,他温声道:“芊芊,你很热么?”
我不明所以,道:“没有啊。”
景玉眸光微动,唇角轻勾,“那为何你的脸如此红?”
初见他那天,他也问过我这样一句话,我当时的回答……
忆起这些场面,我只觉脸越发烫了。不知为何,往昔的回忆会如此不可抑制地涌上心头。
景玉道:“芊芊若是睡不着,我便陪你谈谈大事。”
他说得一本正经,我忍不住眨眨眼,问,“什么大事?”
景玉笑道:“终身大事。”
我瞪他,“这种事为什么要和你这种人谈?”
景玉微挑眉,道:“我这种人?”
我道:“你后宫的妃子都可以从景园一直排队排到宫门口了,对于你来说,哪里有什么终身大事,说出来也不怕人笑话!”
景玉道:“你别提这个,很令人头疼啊。”
我忍不住笑了,道:“人家都羡慕你有那么多妃子,你还不喜欢?”
景玉轻叹,“一个你便够令人头疼了,若还去喜欢许多女人,我这一生怕是除了围着女人转没时间做其他事了。”
我微微一怔,忍不住问他,“你真的没有喜欢她们?”
景玉道:“我爱你,自然看不上其他女子。”
这个话题太不好了,我转了转眼眸,忽而笑道:“这样说来,你也没有碰过那些女人,宫里的人岂不是会传出你不/举的事情?”
景玉道:“这倒没有,我在每位后妃的宫中皆住过,虽未碰她们,她们却会以为其他妃子已被临幸过,自然不肯说出自己至今还是完璧这样丢脸的事情。”
我赞了句,“你好狡诈。”
景玉似笑非笑地盯着我,道:“你当我如你一般蠢么?明明是个女人,被人传成不/举也没什么,你却非得四处勾搭女人,还招惹上了那位公主。”
提起了尹夕颜,我不由得神情一黯,道:“你说得对,我不该为了些虚名害了别人。”
景玉道:“别怪在自己身上,即便没有你,尹夕颜也是要嫁给沈君临,不过时间早晚罢了。”
我叹了口气,道:“虽说是你杀了她,但我若不给你下情花毒,她也不会死。”
景玉蹙眉,“你至今还不信她是自杀么?”
我怔住。
景玉道:“她被人脱光后送到我屋中,不知怎么醒了,只说句要追随陛下而去,拿起剑便插进了心口。”
我心中闷闷的。
景玉叹道:“她对你倒是痴情!”
我愈发心塞,景玉却忽然凑近我,我吓了一跳,“你做什么?”
景玉的左手压在我耳际,俯下身,轻声笑道:“你当时为了让我中毒,竟还用了美人计,只可惜……”
他的呼吸温热散在我的脸上,柔和如风,却让我的脸温度骤升。
我道:“可、可惜什么?”
景玉的手指勾勒出我唇瓣的弧形,轻轻点住我的唇瓣,眉眼透出一丝妖艳,“可惜,没能做到最后。”
我只觉身体完全僵住了,在他的注视下,好似失了魂魄,只是怔怔地望着那双美丽的瞳仁。
景玉道:“那晚,我还以为你竟是真心愿意从了我。”
从、从了他?
我回过神,道:“当然不是真心,你也知道,我们早就没了缘分。”
景玉忽然整个身子皆朝我压下,离了不到一寸的距离,青丝垂落于我的脸颊,他的神情隐在阴影中,声音低沉轻缓道:“我却觉得我们最不缺的便是缘分二字。你现在不是正躺着我的身下么?只要我愿意,你……唾手可得。”
我心神皆被这话震得摇动了几分,忍不住疑问,“你是不是说反了啊?这种事不是你愿意救可以的吧?”
景玉轻笑,“没有反。你已经愿意了,那岂不是我愿意便可以么?”
我瞪大眼,只觉他脑子真的出问题了,大声道:“我什么时候愿意了?”
景玉低低轻笑,睨我一眼,“你若不愿意,为何要任我宽衣解带,完全不做任何拒绝的表示?”
宽、衣、解、带?
我下意识地低头,愣了三秒,一把推开了景玉,捞过被子盖住身体。
衣服竟已经快被脱光了,我却没有丝毫察觉。
我瞪向景玉,嘲讽道:“皇上可真是善解人衣啊!”
他方才故意说话引开我注意力,此刻却说我是愿意的,太强词夺理了,我忿忿地瞪着他。
景玉却是轻声一叹,“我的好处可不止这点,你且留待日后慢慢领会!”
我拿被子捂住了头,谁要领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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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玉的伤养了两天,已好了些许,只是背上和腹部中了许多刀,伤口极深,动一动便会浸出血来,他只还在榻上躺着。
早上起来,他还在睡。我已在屋中了闷了两天,便想着去御花园走走。
我走到拐角处,却听前面的假山处传来对话声,正与我有关,便停了步细听。
“皇上这些天称病不早朝,却又未听见什么太医去看过皇上,皇上身边也遣退了宫女太监,不知是何意思。”
“哪儿没有宫女太监,不还留了个小秦子公公还有个什么叫芊芊的宫女么!”
又有陌生的女音加入,“这事儿我清楚。皇上定是看上那宫女,被她给迷住了,否则何以整天宫门紧闭,又不许人进出,那宫女好似这几天都与皇上日夜在一起。”
惊异的声音,“这话可真么?”
“怎么不真,我昨儿个出宫去为丽昭容采买东西,还听见几位貌似贵族公子的人在吟诗呢!”
“什么诗?”
“好像是这么来着。*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
承欢侍宴无闲暇,春从春游夜专夜。”
我再听不下去,转身回去。景玉已经在喝药,小秦子本要拿勺子喂他,我进去时,正听他道:“朕不是孩子,让朕自己喝了便是。”
小秦子见我进来,便识趣地退下了。
景玉端着碗,打量我一眼,道:“怎么看来像是生气了?你不是出门散心么?”
我瞪着景玉,“还不都怨你,现在大家铁定拿我当蛊惑君主的妖女看了。”
景玉失笑,“这是怎么说?”
我便将方才所闻细细地告诉了景玉,又道:“你可得快些好起来,为我澄清这些谣言。”
景玉将碗中的药一饮而尽,见他唇角留有残汁,我甩给他一方手帕,他接过擦了。
景玉笑道:“芊芊,我愿意为你从此不早朝,这也不算谣传了。”
我道:“你自己要做昏君,别带累我受些骂名,否则我可不饶你。”
景玉长眉一挑,笑道:“你要如何不饶我?”
他这笑的模样看得真让来气,他是断定我不能把他怎样么?我咬住唇瓣,走到榻前,叉着腰,恶狠狠道:“你若不澄清这些谣言,到时候我再让你知道我的厉害。”
景玉低声笑了,忽而伸手扣住我的手腕,将我拉倒在他腿上,他则俯身对我笑道:“何必等以后,现在我便想知道你要怎样不饶我,又是怎样厉害了。”
他的左手托着我的头,右手的食指却抬起了我的下颚,微笑,“说说看,嗯?”
他笑时,仿佛烟花乍然绽放,光华流转于眸中,美丽迷人藏于唇瓣。
我看得呆住。
他却如此笑着,缓缓低下了头,吻上了我的唇。
我只觉他的吻温柔至极,牵扯出丝丝水滴湖水般散出的涟漪,砰然心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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