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婷回来后病房里的常客便渐渐多了起来,热闹起来的病房整日多了欢声笑语,身体恢复的也愈加快了起来,如此这般又恢复了十余天的时间身体已经没有大碍。
回到家里后习惯性的扯着宋婷回到卧室,及时天色晚下来也没有让她离开的意识,直到苏灿和艾伦一起出现在房间里的时候我才意识到如今的二人已经有了各自的牵挂。
关于离开后在英国的事情宋婷没有过多的提起,但我知道二人当初因为家庭的阻碍而不得不分离,宋婷从来不是一个轻言放弃的姑娘,那么也就意味着来自双方家人方面的阻碍必然异常艰难,二人能够坚持走到今天不用想便知道共同经历了很多,其中的艰辛她不愿意提及,我自然是不会主动再问的。
一年多的分离细细数来尚且比不上前一次分离来的久,但当初离开的时候宋婷补办了两年前便拖欠下来的移民手续,失去了希望和念想,一年有余的时间中每次想到曾经有过一位恨不得亲密如同一体的闺中密友自我的生命中彻底离开,期间及时可以营造短暂的重聚,但短暂的相聚过后势必会产生的恶果便是再一次的分离之痛,心脏的疼痛便难以忍受,只能依靠转移注意力的方式方能短暂的缓解。
“你们两个怎么一起过来了?”坐在沙发上看着齐齐走来的男人,两中完全不同的类型但不可避免的都是异常养眼。
“大致是因为目的相同吧。”艾伦是一位看起来圆润温和但气场绝对强大的男人,然而苏灿的确无愧于我对他的死心塌地,站在艾伦旁边居然丝毫不输,反而有隐隐超过的气势。
“艾伦——”二人还未靠近宋婷便忍不住甜甜腻腻的招呼。
艾伦笑眯眯的朝她走过来,苏灿则自顾自的在我另一边坐下。
“还要继续放任候琴吗?”苏灿在身边坐下后摆出长久以来养成的习惯,长手一伸搭在我的肩头。
“她又怎么了?”最近一段时间来虽然自己身在医院,但对于候琴的所作所为有所耳闻。
“刚刚过来的时候看到一位老女人打了一名女士。”艾伦听到我们的谈话似乎明白苏灿的意有所指,他的中文发音很地道,但措辞方面还显得很生硬,听起来有些怪异。
“候琴和周佩兰?”宋婷回国的时间不长。与候琴的接触更是少之又少,然而凭借平日里我只言片语的偶尔提及和此时短短几句的对话她便看向我们说出自己的猜测,一语中的。
“这次又是为什么?”
“谁知道,兴许是因为看到了陌生人。”兴许是在家里的缘故,苏灿措辞不甚谨慎,‘陌生人’仿佛带了刺的荆棘一样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感觉到了别扭。
“苏灿你含沙射影说谁是陌生人呢!”艾伦对此只是不置可否的挑弄了一下眉毛,却是宋婷没有办法忍受,原本因为候琴和周佩兰之间的矛盾转移到了我们之间。
“你。”苏灿慵懒的吐出一个字,幽深的眸子颇具威胁性的盯着宋婷,一时之间我也搞不懂他所作所为的原因。
不知道宋婷此此回来对于苏灿的情感是否得到了足够的沉淀。可不管怎样猝不及防遇上他过分凌厉的眼神。一时之间宋婷还是有些难以招架。眉宇之间虽然只有一瞬间的闪躲却让我看在眼里异常难受。
虽然明白苏灿这么做必有道理,可还是没有办法忍受他继续下去,正准备开口阻止,话到了嘴边听到艾伦的声音:
“enough。”艾伦一如往常。照例轻轻的语气,只是柔柔的声音轻吐出一个单词居然有一种让人几乎没有办法抗拒的威慑。
苏灿唇角捕捉痕迹的勾起,转而将凌厉的视线对上拥有美丽的蓝色眼睛的英国男人。
一贯用微笑示人的男人居然也有放弃伪装的时候,半个多月的接触中第一次见到艾伦变了脸色。
早便知道他不是一般简单的角色,否则也不会让宋婷在追求过苏灿的前提下还能沉沦至此,果然他没有让人失望,当惯常总是微微上扬的唇角放平弧度,紧紧抿起来成为一条直线的时候,当惯常盈满笑意的碧蓝色眼睛失去以往弯月一样的弧度的时候。这个英国男人混上上下流露出一种无人能够比拟的气质、霸道之极,而苏灿则隐隐露出了笑意。
他的笑容虽然很淡,但我看得出来直达眼底,也就是说苏灿并非真心想要激怒艾伦,而只是——
忽然之间一个念头从心中飞快的滑过。随后明白过来,便不得不佩服苏灿越发的细心。
艾伦是一个时常以微笑和温柔做伪装实则深藏不露的男人,这一点相信除了我宋婷和苏灿应该是更早便能够明白的。
无论从哪个方面想艾伦的心思都太过深沉,对于另一半若非真心的话,那么宋婷的处境将会十分不乐观。
苏灿处世一向圆滑,何况与宋婷的感情不错,可是方才忽然一反常态刻意发难,一切在艾伦的面前发生,如果出自真心的爱着眼前这个女人的话必会第一时间反应过来不让她受到丝毫委屈,事实证明他做得到,不仅有相当足够的勇气和实力,更重要的是有一颗同样在意宋婷的心。
“冒犯了。”一瞬间收敛自己所有的锋芒,苏灿拍拍艾伦的肩膀,粲然一笑,
艾伦会意,微微颔首示意,尽管没有什么表情的改变,只是肌肉组合间的细微抽动,但这次连我都能看懂,他是真的在笑。
“走了。”艾伦伸手过来握住宋婷的,起身牵着她离开,
此次回来宋婷说当做是二人提前度蜜月了,宋孝民和莫唯依旧留在英国,双亲亦没有回来,宋家反正无人,何况难得重聚我也不想和宋婷分开太远,便让佣人用心收拾了客房给二人住下。
“宋婷——”二人牵着手一前一后离开,走过拐角的时候不期许苏灿忽然开口,“眼光不错。”
听到苏灿的话宋婷脚步一顿,走在她前面的艾伦感觉到宋婷的停滞也跟着停下脚步,却并没有回头看向她,而是静静的等待着。
“谢谢。”
候琴最近一段时间来的精神状态一直不好,脾气暴躁、行为暴力,从最初的偶尔为之,到时好时坏,再到现在愈加频繁的发作。二人离开后,想起苏灿提到的方才候琴再次伤害周佩兰的行为,我亦起身离开房间,走到走廊的另一头。
“在吗?”
等了片刻之后里面没有传出声音,我扭动门把,没有上锁,便径自走了进去。
里间的卧室中周佩兰果然在,上衣褪到腰部,身边摆放着一些日常去肿消炎的医用品。依旧没能长起来的短发早便没有了往日的柔顺和光泽,曾经洁白纤细的背部线条如今除了肤色的些许改变外更多了几分结实和流畅,
“上次过来的医生是怎么说的?”
在她身后坐下,接过手中的药物,不像面部肤色转变的那样严重和厉害,她的后背依旧很洁白,只是长时间粗粝的床铺和并不柔软的贴身衣物磨坏了娇嫩的皮肉,皮肤已经不及当初一般娇嫩,尽管如此,几处青紫的淤痕和牙印遍布在肩头一代,鲜明的颜色对比让伤口看起来触目惊心。
“还是老样子,拒绝接受治疗,三两下就把人家的东西都扔了出去。”
“如今这个时候她是应该后悔当初那么对你的。”
如今我一来自顾不暇,二来因着童童的原因,对于候琴的确有些忌讳,因此甚少出现在她身边,周佩芷更是对候琴毫无热情,连日常最基本的礼节和客套都省了。正如艾伦的措辞一样,她的确已经是年过半百的老女人,前半生的颠沛流离和不安稳的日子让她直至今日的年纪依旧没有办法找到安全感,到了无法亲手握住权利和钱财的年纪,身边没有足以倚靠的人,手中没有掌握住足以支配命运的钱财和权利,以她的性格来说想必是一切痛苦和巨大不安的来源,心里和情绪上会出现波澜也是可以理解的行为,只是时常用周佩兰撒气的行为的确让人没有办法理解,毕竟即使撇开唯一血脉相连的亲生母女一层关系不说,周佩兰是如今唯一日日守护在她身边不离不弃的人。
“如果实在没有办法将大夫请到家里的话,不如下一次试着把她带到治疗室试试效果。”
“你走!”
周佩兰忽然将衣襟拉上,上药的动作还来不及反应手下的一片区域便已经被布料所覆盖。
“不好好处理会留下伤疤的——”
“滚开!”周佩兰态度转变异常迅速,态度之坚决让我意识到即使继续留在这里也不会起到什么帮助,不如索性当真如他所言离开。
将手头的药物和药棉、纱布一类的东西在手边重新放下,起身打算离开,却在一瞬间之内忽然听到了周佩兰的开口:
“不是的,正是因为从来没有后悔过才会一直这样对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