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姬强忍着身体上的疼痛,苍白如纸的脸直望向身边的红衣男子,复杂的神情里交织着爱,恨,痛苦,和难以置信。
“我说,我说!”那红衣男子心里胆怯,却是看也不敢看一眼月姬,而是对着红姐叩头道,“我和她本是老乡,过去是同一个村子的,小时候在一起玩,说过一些玩笑话,她说她以后长大了要嫁给我~~~~~~?”
话还没说完,月姬气的一口唾沫对准他的脸喷了过去,“呸!伪君子!”
那红衣男子许是心里虚的慌,低着头仍然不敢来看月姬一眼,只唯唯诺诺的低头跪着。
“你继续说!”红姐心里当然有数,只是她见怪了世间风月,一切也都冷漠了,跟何况她本就不耐烦来管这些琐碎的事情,更是懒得理会月姬和那男子的纠葛。
红衣男子依言继续说,他道“可是,可是小的早就成了亲了,而且我听村里人说了,她是被她父亲给卖了,卖到了妓院里当了妓女,所以前几日我偶然遇见她就辟的远远的,谁知道她还是看见我,又上来喊我,我又不好意思再躲,就和她说了两句话,谁知道你是风花女子性子,竟然往我身上靠,还说什么她存了好一些钱,只要我愿意跟了她她就把那些钱都给我,我一时糊涂,也是因为家里实在贫穷,所以才鬼迷心窍,听了她的话啊!~~~~”
他说着竟然拭起眼泪来。
“呸!~~~~~你简直畜生不如!~”月姬又对他唾了一口。他仍是不敢躲闪,也不敢睁眼瞧她。
“那你来说,究竟是怎么回事?”红姐冷冷的道。
“事情根本就不是他所说的那样!”月姬艰难的说道,幸好我搀扶着她的肩膀,不然她早就没有力气瘫软在地上了,可是她因为恨。或者是痛苦。她使劲的轻轻的说着话,血丝从她的嘴角不断滑落。
她说道“我这次回来,原本是死了心也要跟红姐好好混的,谁知道那天,也就是下大雨的那天,我和千雪去外面说好去外面走走,回来的时候千雪先进了屋。我就差一步的时候突然后面有人喊住了我,我一看,竟然是多年以前同村子的一位哥哥,因为小时候经常在一起玩耍,我不知道他当时是不是玩笑话,但是当年他确实跟我说过,等我长大了便来取我。那天他贪恋我的美貌。谎称自己并没有成婚,如果我知道的话我根本就不会相信他的鬼话,我当时真的是昏了头了,他说自己仍然记得当年的话,问我心意是否改变,我一时糊涂。竟然相信了他,他说愿意的话就今晚三更在后面等他。谁知道妈妈早就察觉此事,在那里设下了埋伏!~~~~~”说到最后的时候月姬已经因为全身无力,几乎昏厥。
“您可千万别听她胡说,她说的都是假的,我说的才是真的,是她,明明知道我有家室还要来勾引我,现在事情败露了便把什么事情都往我身上推。”那男子道。
“你这话说的未免牵强吧!~”我实在看不下去了,愤愤的道“月姬貌美乃是总所周知,她曾经在花满楼里也是名声赫赫的美人,追求她达官贵人多了去了,若不是你有心挑逗,她怎么会看上你这个论样貌,论才气,论家室都没有的平平鼠辈,她若是想要哪个男人还用得着用那种手段来引诱吗?送上门的还应负不来,需要自己去吗?!~~~~~~”
那红衣男子听言立即满头大汉,眼珠子因为心虚不断的转动着,他想要找个借口来搪塞过去,可是他怎么想也想不出别的借口,因为我所说的一切都是事实,而月姬所说的一切也都是事实,只有做了亏心事情的人才会那样紧张。
“饶了我吧!~饶了我吧!~”那男子知道再也瞒不过,对着红姐连连磕头。
红姐看也不看,道“我们花满楼的女子岂是你这种下流东西能够玷污的,若不是因为你,月姬,就算我不打算要她,把她卖了至少也能够卖到那个府上做个小妾什么的,而你呢,平平鼠辈却把她糟蹋了,传出去谁还要她,你可知道她值多少辆银子?”红姐眉毛一抬,那摄魂的眼神似乎带着一把锋利的尖刀一样对准了那男子。
那男子看了吓的全身颤抖,竟然瘫软在了地上直往后退。
红姐歪嘴一笑,道“如果想要我饶恕你,可以,只要你拿出能够赎她身的银两来,我便绕了你。”
“多~多少?”那男子吓得魂飞魄散,话都不会说了。
“这个!~”红姐伸出一根手指头比划了一下。
“一~一百两?我哪里来那么多钱?”那男子道。
“是一千两,我们花满楼的女子哪里来一百辆的身价?买个丫鬟去都不够,一千两我还算是给你人情了。”红姐道。
“一千两?”那男子一听当场傻了,愣愣的对着自己的手指头看,眼睛瞪的跟灯笼一样。
“怎么了?拿不出来?那我只能秉公办理了,亵渎我们花满楼的女子,刑罚是~~~~~~~”红姐说到这里对着站在一旁的妈妈低声问道,“是什么?”
“摘除他的阳性器官!”妈妈道。
那男子已然是听见了,吓的双眼圆蹬,口齿大张,一个后仰,竟然就那样往后头仰倒下去了。
后面的一位大汉上前来往他鼻子下一摸,回禀道“他已经没气了!”
“赶紧拖出去,真是晦气!”红姐和妈妈满脸厌恶的表情。
后面两位胡子壮汉自动上前,将那个人的尸体拖出了正殿。
他们后来到底把他怎么处理了我并不知道。
处理了那个男人之后红姐眼神对准了月姬,冷冷一笑,道“你看,我帮你处理了那个欺骗你的人,你该怎么感激我呢?”
月姬咬牙切齿的道“红姐大恩,月姬没齿难忘!”
“难忘也该忘了,就你现在的模样,已经无法再来报答我了,你不是一直想要离开花满楼吗?我现在就给你机会,赶紧走吧!”说完立刻起身走人,走前说了一句,“收拾干净一点。”
她竟是这样无情的,残忍的对付了月姬。
一时间大家都散了,清冷的正殿里只剩下了我和月姬,月姬强忍着疼痛,我轻轻的呜咽声回荡在空旷的大殿里,和那迂回蜿蜒的楼道间。
“别哭!”月姬艰难的抬起手,温柔的拂去我脸上的泪痕,她轻声道“我有生做过最傻的事情就是帮红姐赚了那么多的钱,然后相信那个虚伪的男人,结果红姐摧毁了我的身体,那个男人背叛了我的心灵,我所有的一切都没有了,或许是从来都没有拥有过,我从来都不是属于自己的,所以,你一定要逃走,离开这里,不要和我一样的下场,更何况,你还有孩子。”
说到孩子,我忍不住用手去抚了抚我微微耸起的肚子。
“你不知道,花满楼的女子是不允许有孩子的,红姐阴险的很,她现在没说什么,等到你把孩子生下来立刻就会让人把孩子抱走,我们这里曾经发生过这样的事情,一个姐妹意外怀上了客观的孩子,红姐要她把孩子生下来,可是孩子一出生我就看见妈妈把孩子抱出去了,她亲手把那个孩子掐死了!~~~~~”月姬再说不下去,因为她已经没有了一丝力气。
“别再说了,别再说了!~~~~”我哭着请求她。
有鲜血不断的从她的口中冒出,我看着害怕极了,害怕极了,恍惚间仿佛回到多年以前,惠妃临时前的那一刻,她的手从嬷嬷的手中滑落,她死了,可是眼睛还睁着,死死的看着某一处,嬷嬷用手合上了她的眼睛。
我又想起来章皇后死的时候,她是被人勒断了半根脖子后悬挂在横梁上的,死之前她喝下了毒药,七窍流血,那副恐怖的情景我依然清晰的记得,在我的脑海里,梦里回绕,回绕,挥之不去。
“别哭,哭没有任何用处!”月姬抹去我不断往下掉的眼泪,她不断的说着“别哭~别哭~别哭~”然而她的声音越来越轻,越来越轻,轻到我最后无法听清。
她的手从我的脸上徒然滑落,落在她自己鲜红的血泊中,落在她唯美的裙摆中。
一个美丽的生命就这样消损了,消损在我的怀里,就像一颗陨落的流行,划过天际,灿烂之后便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她甚至还没有来得及享受她梦想中的爱情,她走的太快了,我还来不急接受,只能痛苦的哭泣。
面对我们挚爱的人,为什么我们都显得那么的力不从心,我甚至没有任何力量来保护她,保护任何一个我心爱的人,包挎福临,包括惠妃,包括松子。
我感觉到从未有过的绝望。
这种死灰一样的心情蔓延了我的全身。
为什么我们总是任人鱼肉?为什么我们总是用力挣扎,是不是我错了,我们错了,错在了对敌人的放纵,错在了过于隐忍,错在了不懂得反抗。
红姐顾及月姬过去的情份,为她建立了一个墓碑,把她安葬在洛阳城外的一座墓群山上,那天下着蒙蒙细雨,只有稀少的几个人看望她,我在她的墓碑前跪了很久,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