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这株十八学士让人非常惊艳,不说老太太当时看见了两眼泛光,就是萧权祖父这等只知道动武的“粗”老头,也是兴奋的摩拳擦掌,未等几个儿子上来好好观摩一番,便仗着父亲的威严,一脸严肃的让人将茶花搬到了老两口的房间,谢绝任何人以任何名义观赏。
这株十八学士,远比顾眉景早先在清华苑养的那株还要典雅精致、美艳绝伦。青翠浓绿的植株上开着白、红、粉、蓝、紫、黄六色花,且每色花都是并蒂而开,刚好十二朵,这在连开了三色花的十八学士,都能拍卖出天价的市场景况下,这花若是放出去,绝对称得上一句惊世骇俗。
老太太也不由绕着十八学士走了两圈,口里啧啧称奇,“这花开的好,也不知道萧权媳妇怎么养的。”
刚还绷着张老脸的萧权祖父,闻言后面上严苛肃的神情终于褪去,却笑得仿若花一样,双手搓啊搓的,激动之情溢于言表,就道:“不管萧权媳妇怎么养的,总归现在送到咱家了,就是咱两的了。”嘴角都快咧到耳后根去了,老头兴致勃勃的想要跳脚,“明天就把李老头叫过来喝茶,哼哼,上年他不是弄了株墨兰耀武扬威?我看他今年还拿什么神气。”
老太太忍俊不禁的笑出来,拍了身旁老头一巴掌,“说的什么话。这十八学士又不是小辈孝敬你的,你再怎么拿出去折腾,也不是你的。”还想拿出去显摆?真是越活越幼稚了,以前也不见这老头子这么不着调啊。
老太太满头黑线,萧权祖父也是满心抑郁。可不是,这是送给他爹的,不知道他要是把这花昧下来,老爷子知道了会不会拿鞋底子抽他。
想到老爷子那毫不留情的大巴掌,萧权祖父也是心塞塞的,只是,好不容易得了这花,要是让他就这么交出去,他也是觉得挖心挖肺的疼。这若是没经过他的手,他也就不惦记了,关键是现在这花就在他手里,就跟手里捧了座金山似得,这边才刚暖热乎,就让他转手送人,即便那人是他爹,这也受不住啊!!
老头真是憋屈的难受,多想现在打个电话过去,和老爷子商量商量,想来他要是把事往含糊了说,只说是株普通的十八学士,老爷子不见得会和他争。
老头点点头,这主意不错,他果然还是一如既往的聪明绝顶,和老太太说了他的想法,萧老太太气也不是,笑也不是,只说了一句话,就把萧祖父这点小心思拍到天边去了。
萧老太太很嫌弃的说,“感情你这花是准备自己赏,不拿出见人了?”
这那行!老头心想,他本人对养花这事没多大兴趣,想要把这株十八学士扣下来,也不过是拿来打李老头的脸罢了,这要是不拿出去显摆,不异于锦衣夜行,无异于锦衣不还乡,那他还有什么乐趣可言?
老头立马摇头,老太太就道:“你既然要拿出去见人,别人知道了能不往外说?这要是到时候老爷子从别人嘴里听到这事儿,你可小心老爷子拄着拐杖追着你跑。”
想想到时候的盛况,萧老太太自己先笑了,别看自家老头在儿孙面前威风的不成样子,可他上边还压着座大山呢,老爷子现在虽说不管事儿,可也眼明耳利的很,要是知道家里的不孝子扣了曾孙媳妇孝敬给他的礼,不定立马就让警卫员开车杀过来。
“行了,明天一早把这花给爸送去,你又不是打心底里喜欢,留下来也是糟蹋了。”又说,“再不行你过去送花的时候,在老爷子跟前好好表现表现,老爷子心情一好,指不定就把这花借给几天,到时候你再显摆不迟。”
看老头还是抑郁的不得了的样子,老太太又笑的眼睛弯弯的说,“实在不行,你再给你大孙子打个电话。阿权说乔乔在家里养了不少花,指不定还有好的,虽不一定比得上这株,想来让你拿来显摆不成问题。”
不等老头提意见,老太太顾自拍板,“行了行了,就这么定了,有啥事明天再说。”准备去洗漱了,突然又想起什么事情,就又问萧祖父,“乔乔送你的茶呢?小丫头给我们几个备了红茶、还有花茶,味道不错,我听阿权说是给你,还有爸,他那几个叔叔都送了茶,来让我看看。”
老太太是按照典型的大家闺秀的模式教养成的,从小学习琴棋书画,诗书茶艺,这些东西都跟刻在骨子里似得,久了也就抛不开了,也因此,老太太不爱珠宝首饰,对好茶、古籍书画却打打心底里喜欢,且爱之入骨。
萧权祖父就把孙媳妇孝敬的茶拿出来了,茶叶的成色或许不那么出彩,好像新手之作,可那味道却极好,甫一打开茶盖,便有一股子清香的茶香味儿飘出来,沁人心脾。
老太太见多识广,此时也不免纳闷,茶叶的成色与味道这么截然相反的,她这还是第一次遇到,不过,不计较别的,单闻这茶香味之精纯,就知道,这绝对是万中无一的好茶。
而这茶说俗也俗,说不俗也不俗,乃是顾眉景今年和祁老一起去南方药田看药材时,顺道去山上采的明前茶,让大师傅指导她炒制时,偷偷地往里边加了不少露水,所以,这茶虽是新手之作,成色也有些差了,可这味道却是拔尖的。因为想将这些茶拿来孝敬几位师傅,又惦记着,之后怕是没有这么好的机会,亲自去采制了,顾眉景就一下制了十好几罐,都放在家里保存着,没想到这时候派上了用场。
东西虽不贵重,可却是她的心意,顾眉景对这份礼物还算满意。
老太太捻了一颗放在嘴里尝了尝,满意的点了点头,最后忍不住,又让家里佣人明妈煮开了水,亲自泡了两杯茶,和老头一人饮一杯,越发爱不释手起来。
这厢萧老太太又把顾眉景好一番夸,却说此刻的萧权和顾眉景,也终于走出了拥挤的车流,回到了朝阳新苑。
朝阳新苑中,顾眉景所住的那一层楼的顶楼果然亮着灯,顾眉景还坐在车里时,就拉着萧权的胳膊道:“哥哥果然在家啊。”又哭笑不得的叹气,“我以为哥哥等的无聊了,可能会去找越泽他们几个聚聚。”
越泽几人萧权也是知道的,可以说,他回来这几天,就把顾眉景和顾良辰两兄妹这几年的交际圈子全部熟记于心,而越泽和郗远航作为顾良辰的室友,又在朝阳新苑混了三年饭,他们如今还在京大读研,平常对顾眉景颇有照顾,属于重点关注对象,也因此,萧权对这几人也很熟知。
他点了点头,也微挑眉头云淡风轻的说,“可能没那心情。”
顾眉景:“……”这话要是哥哥听见了,肯定要和萧权生死决斗一番的,当兄长的火急火燎赶来找妹妹,结果就听见把妹妹叼走的那大尾巴狼在这边幸灾乐祸,还不得郁闷到吐血?
两人说着话,很快就出了电梯,顾良辰似乎早等着他们回来了,在他们打开门的刹那,一个拳头也带着呼呼劲风朝着萧权而去。
顾眉景条件反射一缩脖子,“啊”的惊叫一声,再睁开眼,就见那两人“抱”一块儿了。穿着白色衬衣,黑色长裤,头发简单利落,容颜明净俊朗的哥哥,眉眼间自有一股洒脱温文的绅士气息,因他这股朗润内敛的风度,京大不知道多少女孩儿为之痴迷,可此刻他眉眼间的暴怒将那气息毁于一旦,挥出去的拳头带着嘶嘶冷风,听的顾眉景头皮发麻,尤其是拳头入肉的闷响接连传来,更是让顾眉景深感肉疼。
看着“纠缠”在一块儿的两人,顾眉景忍不住捂额感叹,哥哥这是有多想不开啊,才会一见面就和萧权拳脚相向。一个是练了四年的特种兵,一个充其量就是个业余段子手,啧,她都不忍心继续看下去这单方面的殴打了……
顾眉景无视那两人,顾自脱了外套,将衣服丢在沙发上,一边挽起袖子往厨房走,一边随口对两人说,“好好切磋,只要不闹出人命就可以哦。”说着进了厨房,准备给在家里窝了一天的哥哥做点吃的。
耳边突然传来熟悉的痛呼声,顾眉景退后一步看过去,结果就见哥哥捂着眼睛叫痛,一边怒骂萧权,“谋杀啊这是,卧艹,有本事你先等我缓缓,一会儿咱两接着练。”
顾眉景嘴角一抽,不忍心继续听下去,进了厨房一看,果然锅碗瓢盆还都在原来的位置,倒是冰箱里的零食少了些,——哥哥每次都弄这样的苦肉计,偏偏她还就吃这招,一见哥哥可怜的没饭吃,便不自觉站在他这边可怜他……不过,这次再怎么可怜也不行了,名分都定了,她都把萧奶奶给的传家之宝带手腕上了,还能怎么办?
煮了碗面条出去的时候,就见那两人已经坐在沙发上说话了,虽然一个阴阳怪气,一个爱答不理,两人脸上还多多少少带点伤,不过,好在都不重,晚上涂点金疮药,第二天肯定恢复如常。
顾良辰见妹妹走过来,立马接过碗,一边还拉着妹妹的胳膊,痛斥萧权阴险,“我挥出去的拳头眼见着落空了,他偏往那拳头上凑,你说这人心黑不黑,就会弄这些虚的让你心疼,有本事真让我往脸上揍两拳啊。”又絮絮叨叨说,“乔乔你怎么这么想不开,哥哥不是说不让你这时候订婚,可这人选最起码不能是萧权吧,你看他这心黑的,真要是那一天把咱兄妹两坑死了,那都没法说理去啊。”
顾眉景哭笑不得接了一句,“都坑死了还说什么理?”
顾良辰就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瞬间炸毛,“乔乔你这是要和萧权一个鼻孔出气?”气的头发都竖起来,“让我死了吧,我这又当爹又当妈养大个妹妹容易么,这妹妹还胳膊肘往外拐,行,你们两好,我走行吧?”
顾眉景立马拉着哥哥胳膊不松手,讨巧卖乖好一会儿,才算是把傲娇的哥哥哄回来,回头一看男朋友正嘴角抽搐的看他们两,顾眉景也觉得挺丢脸的,不由讪讪的摸摸鼻子。
顾良辰开始吃饭,顾眉景就回房拿了药膏出来,先给男朋友涂,准备一会儿再给哥哥涂,顾良辰看见此景,瞬间觉得刚还美味无比的面条此刻难以下咽,尤其是看到萧权正嘴角微翘的冲着他无声的笑,顾良辰顿觉受了一万点伤害,他想吐血。
好不容易吃过饭,顾良辰以说私密话的名义,拉着妹妹进了他的房间,将萧权关在门外,耳朵贴在门板上一会儿,确定屋里没走动的迹象,萧权也没偷听后,顾良辰这才招招手,让妹妹过去坐沙发上,兄妹两说会儿话。
顾良辰想说的事情,无非是现在和萧权订婚太早了,虽然他们两早先就好,但四年没有联系,谁知道萧权现在什么德行,在没有考量过他的人品是不是合格,有没有能力给妹妹更好的生活前,这事儿且先这么搁着吧,等过两年考核满意了再说。
“可是,我都去过他家了,萧奶奶连传家宝都给我了啊。”顾眉景举起右手,晃了晃那水头绿的像是要流出来的帝王绿手镯,镯子在灯光的照耀下更加璀璨夺目,也让顾良辰更心塞了。
这边两兄妹像是开了辩论赛一样,一个说嫁不得、婚定不得,另一个却笑眯眯的一一反驳,顾良辰抑郁的恨不能从窗户处跳出去,这世上怕是再没有这样让人呕血的事情了。
顾良辰脸色臭的可以,顾眉景心里好笑,可也不想和哥哥继续说这个问题了,脑子一转,想到自己还有秘密没有向哥哥坦白,眼下好像比较适合说这个问题。(未完待续投推荐票、月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