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万金摆了摆头,用他粗壮的手指指了指坐在堂屋左下角的顾老爷子和吴氏,“是,是他们,可是他们不是你的爷奶吗?这钱,你们还我也是一样的吧?”
顾君白笑了,虽然他看起来还小,脸上稚气未脱。可是那一双眼内冰冷十足的冷意,足以掩盖掉他身上所有的稚气,绽放着不容进犯的威严,“要钱找他们要,要人,对不起,没有!如果你想耍横,我建议你好好想想清楚,喏——”手一抬,朝着大门口一指,就看到韩仲谦领着两个官兵打扮得男人正朝着大门走了进来。
“韩公子,请问我家小姐在哪里?可否让属下见一见小姐?”两个官差一进门,就忍不住开口询问上官云乐的下落,将韩仲谦的拜托给抛在了一边。
“我在这里。”韩仲谦正犹豫着要不要让二人见到上官云乐,就听到耳边传来一声清脆的低吟。
上官云乐的声音算不上出谷黄莺,却也无比清脆,加上受了伤,说起话来中气不足,更显得柔情似水,撩得众人心头痒嗖嗖的。不约而同,纷纷回过了头。
就看到一个一袭白衣的女子静静的矗立在堂屋的后门口,脸上覆了一张淡绿色的纱巾,遮去了脸上的疤痕。额间,也放下了刘海,将伤势掩去,只留下了一双炯炯有神的大眼睛。
美女啊!
钱万金双眼一凸,口水差点流下来。这才是美女啊,模样好,身材姣,还有一副好嗓子,和柔性子,真是对极了他的……
没等钱万金YY完毕,上官云乐又开口了,“阿四,阿七,给我盯着这院子,谁要是敢动这家主人一分一毫,立马给我抓了送南丰县县衙大牢!”
当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里盛满了愤怒和轻蔑的时候,钱万金是不会觉得美的。
能够混上现在的地位,挣来那么多的家财,他定不是个酒囊饭袋的东西。所以,当他听到上官云乐冷声命令两个官差的时候,心下已然有了计较。这位姑娘,怕就是颍川府知府那位桀骜不驯,刁蛮任性的千金了。他钱万金是有钱,但再有钱他也只是个民。
民不与官斗,这句话放到哪儿他都是至理名言。
他自然也是奉行的。
于是,他乐呵呵的陪着笑脸离开了顾家院子,让他的亲信将顾家老宅的一应人群全部给带了出去——讨回他的银子。
“老三,你,你个不孝子!你也不怕天打雷劈啊你!”
“哎哟,儿大不养娘喂!顾贤南,柳锦娘,你们两个不孝的东西,迟早有一天,老天爷会收拾你们两个的。”
“……”最擅长口水战的顾贤德和顾贤良自然不会放过机会,唧唧歪歪就是一阵儿放狠话。
“该给的银子我会按时给,生病了我也会给你们请大夫的。爹,娘,你们消停点吧,家玉的婚事,自有我替她做主,到时候主婚,也会有姑父在的。”不是他狠心,而是他这对爹娘太没谱。家玉,怕是再也不会想看到他们了吧。
既然过不到一起去,索性离得远一点,算得清一点。不然,两败俱伤,都不是他想看到的。
……
钱万金走了,带走了他那份丰厚的聘礼,留给顾家老宅所有人对顾贤南一家的一份埋怨,慢慢生根,慢慢发芽……
送走了一堆麻烦,顾采荞又帮着顾贤南送走了村长一行,这才得了空,去跟上官云乐好好的聊一聊。至于叶家玉的事情,自有顾贤南当家做主。
韩仲谦的屋子里,一个看起来颇有年岁的小香炉上正冒出一丝丝单薄的白烟,散的整个屋子里都充满了一丝淡淡的香气,静气凝神。
屋子里,上官云乐安静的躺在床上,头枕着韩仲谦睡过的床铺,少女心思的上官云乐忍不住羞红了双颊。
动了动身子,侧卧着,一双眼透过半开的窗户,瞭望着窗外碧蓝的天空,心思一下子就飘回了中午的时候。她被他抱上车,要送回青河集。
马车,很简陋。
跟她家里的那些马车比起来,这辆马车简直不堪一比。
她的家马车,不但要在里面放在矮几,摆上热茶糕点,还要铺上一层厚厚的毛皮毯子,主子们出行,可以随意的或坐或躺,惬意无比。而这辆马车,就是坐着她都觉得屁股底下硌得慌,却觉得并不是那么的难以忍受。
可是一想到此去一别,她就……再也见不到他了,她的心就莫名的慌乱。
这一次遇险,她果然受了重伤,肺腑也遭到了创伤。
虽然她有着一颗坚强的心,却奈何不了从小养成的娇女病,一番颠簸,她还是忍不住的咳了起来。
可是也正是这一番咳喘,让她发现了一丝希望。原来,她一直都撩着车帘子的一角,注视着赶车的他,宽大的背影,健硕的身体,既陌生又熟悉,加上那随风扑过来的熟悉味道,让她沉醉。
三年了,这三年来就好像是一场梦一样,终于要醒了。
喉间,咳意传来,她来不及放下帘子就咳了起来。
就那样,她看到了她每一咳一声,他的身子都跟着绷紧一次,头也微微侧过,想要回头看她,却又逼着自己回过去。
明眉大眼滴溜一转,玲珑心窍乍然一开,她想了一个绝妙的法子来逼他面对真心。
她想着,如果他扑了进来,那她就再也不放手;如果他还是无动于衷,那就放弃。
“咳咳咳,咳咳咳……”她用手卡住自己的脖颈,引起喉间剧烈的不适感,紧接着传出一阵阵咳嗽声,剧烈得跟要把五脏六腑吐出来一样。一直咳,一直咳……天知道那种自虐的方式有多难受,而她那一刻却甘之如饴。
他果然没让她失望,他掀开了帘子。
她高兴得几乎忘却了礼教,伤成那样也不知道哪儿来的力气,就那么双手一伸,扣住了他的脖子,朝着马车里就是一带,整个人压在了他的身上……
“韩呆子,是你自己跑进来的,可怪不了本小姐了。”
忽地,她眼前一黑,似有什么蒙住了她的双眼,只听见耳边传来一道清脆的女童叫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