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一抬,对着眼中蓄满晶莹的少年头顶就是一个暴栗。
“傻小子,哪有那么多为什么?你忘了,你来我家的时候你跟我说了什么?你不是说,要让姐姐我疼你一辈子的么?我为你做这些,可不就是疼你呶,你不用太感动,以后少跟我要些工钱就是了。”
顾君白眼内的晶莹立马消散,仅余下眼角不停抽搐。
真是个……掉进钱眼里的臭丫头!
“不行!如你所说,疼我是你的职责所在,跟我的工钱可没有一点儿关系。”顾采荞的眼珠子立马跟青蛙眼一样,瞪了出来,大有一副你再放肆一下,我就瞪死你的势头。
盯着那犀利无比的眼神,顾君白稍稍退了一步,“顶多、顶多我以后少让你给我涨点儿工钱就是了。”
“噗——臭小子,你就不能让姐姐我开心一天是不是?张口闭口钱钱钱,你存那么多钱干什么?在咱们这青南村,娶个媳妇儿不也就是十几二十两银子的事情,大不了到时候姐姐我全权负责给你娶个俏娘子就是了。”
顾君白眸子一黯,“那哪天谁给你个十几二十两银子,你就会嫁给他吗?”
一记眼刀飞过,顾采荞回身狠狠瞪着顾君白,搂着他腰的手也抽离了去,朝着他的远处闪了足足六步远,然后手臂一指,十分怨愤的瞪着他。
“臭小子,大过年的你能盼姐姐点儿好不?二十两,如果人不好,两万两姐姐我也不嫁的。哼,你这个臭小子就想我嫁的差是不?我以后偏要嫁个有钱的,气死你这个臭小子!”她要找的男人,太难找了,嫁不嫁的出去还两说呢,这臭小子就在这诅咒她嫁给一个只有二十两银子的男人,真是讨厌。
明知道她喜欢钱,还那样说,分明就是故意的,哼!
被她冷眼一瞪,顾君白没有失落就算了,竟然还、还笑得那么的祸水,简直、简直……简直了半天,顾采荞也没想出一个合适的词来。
她只记得,在她说出要嫁给有钱人的那一瞬,他那双狭长差点凤眸笑得弯成了月牙状,唇角斜斜一扯,倒不出无尽的邪魅,数不完无尽的妖娆。
她只记得,那一刻,脑子里只有那么一句话不断回响。
他怎么可以,那么美!
下一瞬,顾君白敛起张扬的笑意,快步走到她身边,搂着她的身子朝着门外走去,两个人的思绪也随着祭拜顾君白的父母而回笼。
祭拜顾君白的父母,顾采荞自然不需要念念不休,只需要摆好祭品,点好香烛烧纸就是了。耳边,是顾君白几近没有的呢喃,听不出个什么,只依稀知道是在跟他的娘亲诉说。
顾采荞使劲的听了半天,确信自己真的没有听到过一个关于他爹的词汇,不由有些好奇,小白他爹对他不好么?为什么小白只跟他娘说话呢?
“好了,咱们走吧。”忽然,顾君白转过头,开始收拾起贡品,眉目之间的相思愁绪已然淡了许多。
顾采荞点了点头,任由他收拾,自己则盯着眼前仍旧燃得正旺的板子钱,语气幽幽。
“小白的爹娘,虽然我不知道您们二老的名字,可是我还是想跟您们说两句话。小白既成了我们顾家的人,我顾采荞就会一直照顾他,知道他长大成才,成家立业。你们的在天之灵也请保佑小白不要再被那些坏人找到,一辈子平平安安的长大,以后每年我都会带着小白给你们上香焚纸的。你们,安息吧。”
说完,拾起顾君白最后一个来不及收拾的菜碗放进篮子里,起身拉着他的手朝着院内走去。
“谢谢。”进屋之前,顾君白一直沉默着,直到抬脚跨进屋的那一瞬,顾采荞才听见耳边传来一声低沉的谢意。
紧了紧握着的手,算是接受了他的谢意,而后送开他的手,朝着柳氏走去。
“娘,准备一下吃饭吧。”
顾君白站在门口,望着那道从第一眼见到便十分单薄削瘦的背影,全身温暖四溢。心中暗暗的想着:小荞,你会如此待我一辈子的吧?我也会用尽全力,竭尽一切的疼你。
“还顺利吧?你爷奶他们还没吃上饭吗?”
“早着呢。往年那都是你跟我爹回来张罗,而且那时候我爹有钱,大家伙忙着巴结献殷勤,自然收拾得快。今年,我奶抠门的,菜钱都不舍得多给点儿,那起子人谁干活能积极起来?娘,咱不管那么多,咱该孝敬的早孝敬了,管他那么多。”都分家了,他们再上赶着去担心人家的破事儿就属于没事找挨骂去,她才懒得管呢。
摆好了桌子,忽然发现顾贤南还在床上呢,顾采荞思量了一会儿,兴致勃勃的开口,“娘,咱爹的腿有感觉了,只是还不能行走,咱把爹扶过来这边用饭好不?”
柳氏却有些犹豫,怕自己母女几个扶不动,万一把人弄摔了就不好了。
顾贤南却掀开了被子,在屋里唤起她来。
“锦娘,就依采荞的,扶我出去吃吧。”天知道他早就想下地了,之前韩仲谦和顾君白俩人扶着他下过几次地了,可因着过年这时段忙,他有好几天都没下过地了,不免待得有些烦躁,正想找个由头下地呢。
“可是……”柳氏的谨慎,让人有些无力。
“娘,我爹的腿有知觉了,不能长时间躺床上,得时常下地走一走才好呢。不信你问爹,他是不是觉得这几天待在床上很不舒服,不习惯?”
不等柳氏问,顾贤南忙点头如捣蒜,“是呀是呀,锦娘你就放心吧,不是还有君白帮忙嘛,我又不是直接走路了,就是出来坐着吃个饭,没事的。”
柳氏一个人岂是顾贤南和顾采荞父女俩的对手,只得勉为其难的点头应下,与顾采荞顾君白一起,三个人费劲了力气将人挪到了厨房里,坐到了上方,与最小的闺女顾采芙坐在一起。
柳氏在他旁边的位置,怀里抱着睁着眼四处乱望的七郎顾君泽。旁边,则挨着顾采芸。顾采芸的旁边是顾采荞,俩姐妹坐在一条凳子上,柳氏一个人抱着孩子,所以一个人坐了一条长凳。余下的顾君白则与顾采菁坐到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