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涵当时就白了脸,他只恨自己看冷澄倒霉一时得意,没老老实实按照上面传来的指示,高高拿起,轻轻放下,反而多嘴多舌地多说了些有的没的。这下有了,把这愣头青弄得炸毛了,要拖他下水。
大理寺卿听到贵戚,党羽两个词就知道要坏菜,他一转念就以为是定远侯,忙疾言厉色道:“犯官胆敢反诬重臣,意欲何为?”
冷澄直视堂上之人:“大人,我还没说是哪位贵戚呢,您就这样紧张,难不成您和这位贵戚是熟识?”
两旁的大理寺少卿的眼光不一样起来,瞬间就燃起了怀疑的火焰,看的大理寺卿心里发毛,忙撇清:“胡说什么!谁知道你说的是哪个,本官只是提醒你别给自己添上一条诬告罪。”
冷澄哂然。
秦如琛又唯恐天下不乱开了口:“大人,冷郎中还没怎么说您怎么就知道是诬告?你可有人证物证证明他是诬告?这年头,想为朝廷立功都不行,我们这些官儿到底还有没有活路?”
大理寺卿青筋暴跳,几乎要咆哮,两位少卿见他气色不对,又不好越俎代庖,索性上前劝他匆匆结束,明日再审。
大理寺卿拂袖而去,两位少卿决定把洛涵也暂时收了押。
第二日再审,大理寺卿一心想结案,可是秦如琛和冷澄根本像商量好了一样,故意和他作对。
秦如琛又换了一副无赖嘴脸,口口声声地和大理寺卿攀交情,一张嘴就是“大人当年和我叔叔……,说起来大人和我叔叔是多年的交情了呢……大人看在我叔叔的面子上也不好把我怎样吧……。他这话明里是腆着脸讨好处,实际上是当众打大理寺卿的脸,暗示他有所倾向,结果搞得所有人都怀疑地看着脸色涨红的大理寺卿。
冷澄倒是还像个官儿的样子,只是一句话不提自己,三句话不离洛涵,一会说他心怀不轨,一会说他挟私报复。一个脏字不带,偏偏听起来刺人。把洛涵逼急了都要露胳膊挽袖子和他对骂起来,他就安静下来了。任洛涵破口大骂了一阵又一阵,他一个字都不讲,只是淡淡地看着他,别人看起来,恰恰是一个胸怀坦荡,一个做贼心虚。没人知道,冷澄衣袖里暗暗拢着一张昨夜递进来的纸条:“视大理寺卿所为定计,若不能为我,君可与秦协力扰乱局面,洛涵则为一混水之石,待他不能自处,上有他人之任,再做计较。”纸上字迹柔媚动人,偏偏少了些骨气。
自那日起,左都御史纳贿一案和吏部考评作弊一案就拖了下来。
九日后,礼部尚书何为青上书言事,为秦冷二人辩护。
从来不问世事的张老尚书也上表谢罪,把考评一事的责任揽到自己身上,为冷澄开脱。
六部十二侍郎中,有八人附议。礼部二人向来与上司共进退,吏部二侍郎也算是跟风,刑部二人为同年进士,座师正是当年叱咤风云的帝师林太傅。
一时间,风云突变,朝中局势逆转,众人唯有瞠目结舌。
更让人把眼珠子都瞪出来的事还在后面。
第二日,皇上并无预兆地下旨,在兵部大动干戈。免了一个尚书,一个侍郎。定远侯居然都没怎么吭声,朝野中流传着夜半西北军兵符被夺的传闻。
事情还远远没完,第三日,定远侯的二弟,秦如琛之父被本应该在故乡弄饴养孙的林太傅引上朝堂,用同样大义灭亲的凛然态度,告了国丈定远侯十二大罪。
拥兵自重,藐视天子,勾连党羽,纵子行凶……攀诬大臣。
这大臣都有谁?最近的就是一个,他侄子秦如琛!
伯父告侄子,弟弟告哥哥,什么孝悌仁义统统都不知道哪儿去了了!秦家就算没嚣张跋扈,没一手遮天,就凭这两件破事,秦家就该被钉到耻辱柱上凌迟了。
真是君子之泽,五世而斩啊。
天子难得慈悲了一把,假惺惺地说什么定远侯是国丈,是功臣,这拥兵自重,藐视天子是肯定没有的,不过纵子行凶肯定是不对的,勾连党羽嘛。有些人看国丈德高望重,不怀好意地想上前凑的话也是有的,所以国丈您老人家就委屈一下,把兵权叫出来,把职务什么的都卸了,安安静静回家当个闲散侯爷管教儿子吧。至于族长这位子,您也别费心了,不用担心没人管你,你弟弟就很适合嘛。
定远侯忍气吞声地接了旨。
就是再看不惯秦家的乐安任氏看到秦家成了这副样子,也忍不住兔死狐悲了一把,前两天因为洛涵进去了,任三夫人一气之下去找任倚华放狠话,没想到任倚华倒好,见她来了,笑意盈盈地迎上去,命人把自己家门给关了,把她堵在门外,没等她说话,拿着手绢就开始哭。
哭的千回百转,泣不成声:“三婶,三婶,你别逼我了,他现在在牢里呢还没怎么样呢,为什么非要我回娘家再寻亲事?烈女不嫁二夫,我们的事可是皇上做主的,若是他真死了,我要么抹了脖子随了去,要么就为他守一辈子。他母亲还在呢,安人身体不好,您这么咄咄逼人不是戳她的心吗?算我求你了三婶。”
哭的是情真意切,哀哀动人。引来了一群旁观者,都道她是贞洁烈妇,面对危难对丈夫不离不弃的一等一的好女人,同时对落井下石,鼠目寸光的任三夫人报以最冷冽的目光。
任三夫人气的七窍生烟,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只是恨恨转头而去。
倚华又哭了半晌,才慢腾腾地挪了回去。叫过来朗云:“给尊贵的淮阳王传个口信,要是他还想太平过日子,就别叫他的人来这里惹我烦心,小心鱼死网破。“
皇上另派别人主审冷澄与秦如琛勾结一案。
惊堂木再拍:“冷子澈,洛主事曾言你销毁秦如琛的罪证,可有其事?“
冷澄胸有成竹地一笑,双眸灿灿如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