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杜航的疑问，曲灿灿装作听不见的样子，直接转头对服务员说：“你好，我们这边点菜了吗？”
服务员摇头，迅速拿来了菜单。
盯着菜单上的菜品，曲灿灿心想，好不容易逮到杜航请客，可得好好宰他一顿。
“我要惠灵顿牛排，加上意式焗虾，最后要份芝士土豆汤。”
杜航低头笑了笑，在大学的时候还有刚毕业的时候，他请吃饭，米雪和曲灿灿从来都在考虑他的钱包，就他自己还一个劲地说尽管点。但现在他懂得量力而行时，曲灿灿和米雪却想狠狠宰他一顿。
盯着杜航，曲灿灿笑道：“听说你要结婚了？”
杜航不自在地嗯了声，想着曲灿灿是个善忘的人，关于不好的记忆她会选择性忘记，其实这种本领他也想要。
下一秒，曲灿灿啧啧道：“结婚的时候千万别请我，我太穷了。”
然而杜航摇摇头，“一定会请你，到时候让你做伴娘，万一能抢到大红包岂不是可以回本？”
闻言，曲灿灿笑了起来。
许是笑的太放肆，曲灿灿不好意思地趴在桌子上笑。
笑够了，曲灿灿指尖弹开眼角的点滴眼泪，正起身子道：“我比较愿意当伴郎。”
“那你更嫁不出去了。”杜航直言道。
曲灿灿瘪瘪嘴，心想不出意外的话，她很可能会嫁出去。只是和项医生在一起，她开心的同时时常也害怕失去。她一向没有把握的事情都不会去做，可是关于爱情，她很难掌控。毕竟谁能说得清以后的事情？
想这些做什么？曲灿灿暗叹一声，还是先吃顿好的靠谱。
见曲灿灿兴致勃勃地准备吃饭，杜航忍不住说：“还有人没来。”
话音刚落，一阵高跟鞋哒哒哒地闯进耳中。
曲灿灿心想，不是吧，这家伙叫了安以柔？
只见安以柔脱下黑色大衣，挂在椅子上。一袭黑色毛衣长裙的她，曼妙身姿尽显无疑。
紧接着，她自己拉开凳子，“砰”的一声坐在凳子上，扫了曲灿灿一眼：“有什么事赶快说，我没那闲工夫陪你们。”
曲灿灿有些疑惑地望着两人，心想杜航也叫了安以柔，而安以柔似乎也知道她会来。不然凭安以柔的性子，要是知道杜航瞒着她叫了自己来，肯定会气的蹭一下就离开。
突然，曲灿灿隐隐有股预感。
一旁的杜航神色严肃，眸光深邃地说：“这个地方是我们第一次一起完成大项目后，夏哥请我们来的地方。”
曲灿灿和安以柔安静地听着杜航接下来的话。
“以柔，这半年来，我们欠灿灿一句对不起。”
闻言，安以柔眼睛忽然红了，愤愤道：“她还好意思说，什么事情都自己藏着，生怕别人不知道她和夏哥关系好。”
曲灿灿眼瞅着安以柔又怼自己，心里不禁翻了个白眼，可见安以柔眼眶红红的，刹那间，自己又明白不少。
三个人一时沉默起来。
服务员上前，询问道：“请问需不需要喝的？”
见状，安以柔拍了拍桌子，瞪着曲灿灿道：“给我来瓶拉菲红酒！”
“冷静！这次不是我买单。”曲灿灿说完望了眼杜航。
杜航白了眼曲灿灿，仿佛回到了当年，挽起袖子道：“我还请不起拉菲锁！”
说完也拍拍桌子，对服务员道：“开！”
许是被杜航的虚张声势逗乐了，安以柔喊住了服务员，示意刚点的红酒不要了，又转头对杜航说：“你还是好好存着你的老婆本吧！”
杜航拱手笑道：“感谢安女侠手下留情。”
三人笑了会儿，又各自坐在位置上继续沉默。
“你不该把我们分出去。”安以柔闷闷道。
于是曲灿灿支着下巴，问道：“陈陈都跟你们说了什么？”
“该说的都说了。”安以柔没好气地回道。
想了会儿，曲灿灿最终松口道：“我爸曾对我说，无论到了哪里，你都会不可避免地被安排站队。当然被安排站队是对你的肯定，因为你有资格去站队。当时沈澄和另外一位大股东有了利益纠葛，他的位置岌岌可危，而夏哥是那位股东提拔起来的，自然会被分到那一队。所以这些年来，夏哥被沈氏打压的厉害，但他从来不跟我们诉苦。”
安以柔和杜航相互看了一眼，陈韩只是跟他们讲了曲灿灿对项目部没有异心，是沈明望逼夏哥离开才导致了夏哥病情的恶化。他们根本没想到，背后原比这的复杂。
可是曲灿灿她怎么能知道这么多？照曲灿灿这么说，夏哥是不被沈家的人所容的了？那沈明望的动作和沈澄有关系吗？
安以柔心里顿时五味杂陈，这些她父亲倒是提了一嘴，但她无心去探究集团的勾心斗角。
曲灿灿垂眸，叹道：“项目部是沈氏集团的王牌，却也是沈氏的心头刺。集团毕竟是姓沈的，他们在打败那位股东后，自然会清除掉他们的心头刺。当时我主动向小沈总请缨，说是想接替夏哥的位置，而小沈总为了名正言顺地解散项目部，就推了我上去。我做了经理的第一件事就是把你们分出去。一来是证实外面的传言，二来如果不把你们分出去，我保不住项目部，你们也很可能会被下派。与其这样，我还不如将你们分到其他部门做管理人员。我和安伯父商量了一下，以柔你适合人事部，所以就把你分过去当了副经理，没想到你不到三个月就能一跃成经理。”
安以柔紧紧攥着桌布，为什么，为什么她什么都不知道？为什么那段时间会发生这么多事情？又是为什么，这一切原比她想象的不一样？
她恨了曲灿灿那么久，竟恨错了人。
曲灿灿抿着唇，眼里有了泪光，“起初我也不太明白里面的水有多深，后来我爸给我讲了很久，我才明白其中的缘故。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杜航咬牙道：“可是你什么都没给我们说。”
“我怎么说？你们两个重情重义，我要是说了，你们还会离开项目部吗？沈家想要洗牌，项目部首先会被开刀，只是迫于项目部这些年来的扎根，才没办法动手。我分出你们，想要使项目部重新组装，然后拉进沈家的人，让他们放心。我所有的动作都只想让项目部低调平淡地活在沈氏里。”曲灿灿有些哽咽，因为她渐渐发现，她斗不过沈家，她护不住项目部。
沈氏集团毕竟姓沈，没有戴芝芝，还会有其他的人进来压制她。也就是前不久，荣年才帮她扳回一局，可是以后难保她不会犯错，简直就是步步惊心。
只要她从经理的位置上下去，项目部就会被沈明望再次组装，很大可能去和技术部合并。所以无论如何，她都要在这个位置上死死守着。
她曾问过她爸，遇到这种情况应该怎么办？
曲爸只叹道：“你只能期望当项目部新的经理是沈家倚重的人后，他们能安心放过项目部。”
曲灿灿并不认为戴芝芝是沈家可以去倚重的人，她也因为在夏哥的阵营里而不会被沈家倚重。
所以曲灿灿她很迷茫，很不知所措。
听完曲灿灿的话，安以柔猛地从座位上弹起，鼻头微红地说：“你什么事都想自己扛，你以为你自己很厉害吗？曲灿灿，我讨厌死你了。”
说完，安以柔抱着衣服就转身离开。
杜航握着拳的手，缓缓松开，不禁问道：“那你今日为何对我们说出真相来？”
闻言，曲灿灿苦笑不已：“陈陈是夏哥的女儿，她可能对你们说了沈明望才是害夏哥的凶手，可是我已经告诉过她，真相永远不止一个。我不想你们因为冲动就和她去合谋什么，这件事，你们不要管。”
杜航冷笑，“所以你才将我们分出来，你想独自战斗？曲灿灿，这么多年了，你还是喜欢一个人去战斗吗？你把我们当什么？我不会感激你。”
说完，杜航起身，意味深长地瞧了曲灿灿一眼，便头也不回地离开。
独自留在座位上的曲灿灿不禁扶额，
心里郁闷到了极致，她忍不住道：“杜航，你走归走，能不能把单买了！”
“我又没点东西。”杜航的声音愤怒地消失在脑后。
服务员一脸古怪地盯着眼前这位面容精致，气质淡雅的女人。
这年头，应该没人敢吃霸王餐吧！
想着他一边盯紧曲灿灿一边将盘子里的惠灵顿牛排放在曲灿灿面前。
盯着另外两个空位置，曲灿灿懊恼不已，这两个人是怎么回事，说真相也不行，不说真相也不行！
还有，她为什么要点这么多菜？
惠灵顿牛排刚刚看多少钱来着？
这些菜可以打包吗？
真是心烦意乱！
忽然，曲灿灿想到一个人，连忙拿出手机拨通了熟悉的号码。
电话一接通，曲灿灿便眼睛弯弯地说：“项医生，你在干什么？”
“医院刚下班。”项歌声音听出来有两分疲倦。
于是曲灿灿心疼地哼哼着，“那我请你吃饭吧，就在电视塔这里。”
项歌来到停车场，按了下车钥匙，问道：“你不是和你朋友在吃饭吗？”
“他...家里有事，就没来。”曲灿灿说完，屏气凝神，总觉得会被项歌拆穿谎言。
谁知项歌嗯了声，温柔道：“那我马上过来。”
“吃的是西餐哦，项医生。”曲灿灿怕万一项歌今天不喜欢吃西餐。
但是项歌很给面子似的，笑道：“我正想吃西餐，我明天还想吃火锅。”
火锅？曲灿灿眼睛一亮，小鸡啄米一般点头，然后说：“好啊，项医生，明天我陪你去吃。”
“一言为定。”项歌淡笑着挂了电话，眼底一片宠溺。
挂完电话，曲灿灿心里温暖极了。
她不禁起身，想要看看锦城的夜色。
只是，曲灿灿疑惑地回头，望着紧跟在自己身后的服务员，她又不是不买单，一直跟着她干什么？
以前来这儿吃，也没见服务员一直跟着。
曲灿灿来到玻璃墙边，脚下就是虚空的锦城。
当初，她恐高，站在观光电梯里瑟瑟发抖。现在，她似乎能够克服一些了。自信地朝下看了一眼，
顿时，曲灿灿小脸一白，双腿发抖，
妈呀，吓死个人了，怎么这么高！
曲灿灿扶住一旁的扶手，感觉寸步难行。
奇怪了，她登山的时候都敢看山下，她以为克服了恐高。
苍天啊，她真的在秀些什么？
闭着眼睛，曲灿灿面上强装镇定。
颤抖着过了半个小时，曲灿灿几乎都感觉大脑缺氧了一般，她想吐。
她明明在餐厅内，却像站在玻璃外般受着冷风吹。
而不远处的服务员，双眼微眯着，她看出来了，这女人就是想要逃单！
此刻，曲灿灿只能平视着墙外的万家灯火。
忽然，浑身一重，紧接着熟悉的香气传来。
项歌将衣服裹着曲灿灿，看得出，她很冷。
曲灿灿开心地转身望着项歌，笑道：“你来了？”
“嗯，我来迟了。”说着项歌手圈紧了曲灿灿的肩，衣服的温度让曲灿灿舒服地眯着眼睛。
项歌一来，曲灿灿似乎没那么怕了，不禁指着外面的忽明忽暗的灯光，“你看，锦城的夜色是不是很美。”
紧紧揽着曲灿灿，项歌嗓音低沉悦耳：“嗯，确实挺好看。”
偏头，项歌的侧颜在眼里放大，不得不说，每一次看项歌，都能被他好看的皮囊吸引。
突然，项歌转头，低头在曲灿灿唇上轻轻啄了一口。
如此自然，如此舒适。
很普通的一个吻，却让曲灿灿感觉到了项歌的几分小心。
曲灿灿傻傻地笑着，继而靠在项歌肩上，轻声道：“我们去吃饭吧！”
“好。”说完，项歌牵着她的手，一步步离开几乎透明的脚下玻璃层。
项歌温暖有力的大手紧了紧手掌心里的小手，仿佛在告诉曲灿灿，不用怕，他在。
番外----
三年前
安以柔和曲灿灿去参加项目上的庆功宴。
这次是安以柔完成的项目，但夏哥却坚持让曲灿灿跟着去。
安以柔当是夏哥想让曲灿灿撬她的客户，心里一直不满。
对方是一位新兴的地产老板。
饭点一开始，大家仿佛心照不宣地相互敬酒，劝酒。
偏偏安以柔最不屑这种场面。
但是她的性子被磨了不少，遇到这种场面也能忍了。
地产老板赵总特别喜欢安以柔这种美艳大方的女孩子，特地走过来举着酒杯说：“小安，我敬你一杯。”
安以柔皱眉，却起身，皮笑肉不笑地说：“赵总客气了。”
一杯饮下，赵总大赞安以柔真性情，说着又倒上了一杯。
安以柔瞧了眼闷头吃饭的曲灿灿，压下心里的不适，又一杯饮下。
眼见着赵总第三杯又举起，安以柔推脱道：“赵总，不好意思，我不胜酒力，怕喝不了了。”
闻言，赵总笑眯眯地贴近了两分，“小安，一小杯酒，不碍事的。”
“真的不行了，赵总。”安以柔态度很明确。
于是赵总笑容一僵，讪笑了两声，转头和对面几个男人递了个眼色。
男人们秒懂，争先恐后地上前敬安以柔酒。
“以柔，是不是不给我们面子啊？你父亲和我们也是好朋友呢！”
呸，她父亲才没有这群酒肉朋友。
安以柔心想着，却词穷推不了杯。
这时，赵总又走了上来，为安以柔倒上一杯酒，眼里贪婪。
“小安，这样吧，你喝下这杯，我就替你做主，不让他们难为你了！”
闻言，安以柔思考了一下，说了声“好”。
举杯，安以柔本想一口饮尽，好速战速决，却不想酒太烈了，喝了半杯就扛不住。
赵总趁势摸上安以柔的背，假意拍了拍，关切道：“怎么了？”
安以柔恶寒不已，感觉后背像是有条蛇在盘着般。
“小安，你还没喝完呢！”赵总靠近道。
安以柔向后退去，赵总却紧跟不舍。而桌上的人都见怪不怪，继续谈笑风生。
下一刻，安以柔手中的酒杯被夺走，曲灿灿一口饮下，随后将杯子倒了过来，拉着安以柔在身后笑道：“赵总，以柔确实不胜酒力，我帮她喝了吧。”
赵总一愣，哪里跑出来的人？
但他迅速反应过来，否认道：“这个不算，小安，那半杯你要自己喝！”
许是赌气，安以柔推开曲灿灿，给自己倒了半杯。
一旁的赵总哈哈的笑了起来，对安以柔道：“小安女中豪杰啊！我很喜欢和你做朋友，下次我还会和你合作。”
安以柔没理睬赵总，只抬杯想要喝完，可是才喝了一口，又忍不住咳了起来。
妈的，这什么酒，太浓烈了！
赵总一瞧，口上说着不算，手上却拿起酒杯想要喂安以柔喝。
安以柔摇头，推拒着。
所有的人，都哈哈大笑，笑意麻木。
突然，赵总被拉开，曲灿灿夺过酒杯，一把倒在赵总脸上。
赵总被刺激，怒道：“你在做什么？”
“这话该我问赵总才是，我们拿赵总当朋友，赵总拿我们当什么？陪酒的？不好意思，赵总怕是来错了地方。”
说完，曲灿灿便拉着安以柔准备离开。
赵总回过神，扯住曲灿灿，瞪大了眼睛：“你...你们还想不想要合作？”
“赵总若是没有诚意合作，我们也很无奈啊！”曲灿灿像只小刺猬般，面对着周围的男人，气势不减。
曲灿灿将安以柔拉在身后，扫了一圈桌上的人，冷声道：“赵总，我和以柔身体不舒服，先离开了。”
这时的安以柔完全被曲灿灿的气势吓到，她没想到平时那个唯唯诺诺，低调安静的女孩子会有这样的一面。
出了饭店后，曲灿灿安慰道：“我给杜航打了电话，他马上过来接我们，先送你回家吧！”
不想道谢，于是安以柔哼了声，仰头道：“你是不是嫉妒我，想要毁掉我的项目？”
“那人一看就心术不正，没有今日，还会有明日。我们得罪了小人，确实要小心一阵子，不过我们有夏哥啊，夏哥会帮我们的。”曲灿灿拿出湿纸巾，替安以柔擦掉方才赵总摸她而留下的痕迹。
那一刻，安以柔才懂，为什么夏哥要让曲灿灿跟着她，又是为什么，夏哥会像女儿一样“宠爱”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