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红色雾气中,随着阵法的运转,十样材料渐渐消融,仅留下各自最精华的部分。
在这个过程中,阵基内蕴含的元澈的血液,一丝一缕的融入到这些精华之中,一丝微妙的感应产生,让他只觉得自身仿佛暴露在十数种不同的环境之中。
金的锋锐,木的葱郁,水的润泽,火的炽热,土的厚重。
蓬勃的生机,浓郁的死亡。
时间的流逝,空间的转换。
期间不时地夹杂着一种怨力,以及无尽的虚无空寂。
这些感觉不断冲击着他的意志,时而交替轮回,时而蜂拥而至,纷纷咆哮着要将他的灵魂撕碎扯裂。
他感觉自己如同一艘行驶在风暴中的小舟,随时都面临着倾覆的危险。
哪怕自从挣脱一道魂锁之后,元澈的灵魂强度强大了不少,远比同境界修士更加坚韧浑厚,也是渐渐坚持不住了,在他几乎要呼吸不过来的时候,脑海中突然一阵“咔嚓”的崩裂声接连响起,紧接着在“嘣”的一声脆响之后,他只觉灵魂之中一阵轻松惬意袭来,内心深处由衷地涌上喜悦。
这种熟悉的感觉传来,他知道,是那道已然接近极限的魂锁,在这接连的冲刷下终于崩溃,他明显地感觉到自己灵魂又强大了几分,先前压得自己喘不过气来的“风暴”,此时再不能撼动自身分毫,不是“风暴”势头见缓,而是他已从小舟摇身一变成为了一艘巨轮。
如此种种又持续了片刻之后,一股包容,一股浑厚之感降临,将这些截然不同的力量尽数收拢融汇纳于己身,渐渐的一种融会贯通之感升起。
一块天地正方,色泽黑沉的方石出现在元澈头顶之上,其甫一出现,那九团精华便向其中涌去,同时他体内乳白色的真元法力也不受控制的向方石之中疯狂灌注。
直至精华被吞噬完全,元澈法力也十去其九之后,方石才彻底稳固下来。
见此他眼中精光一盛,手中印诀再生变化,数道手印依次结出,最后两手交握,以右手中食二指向方石遥遥点去。
与此同时,元澈只觉一种奇特事物从自家灵魂之中分离开来,接着从眉心处涌出,向方石一冲而去,他连忙抬眼望去,就见一道莹白的“长龙”从自己眉心一直延伸而出,钻入到头顶的方石之中。
那莹白表面附着有片片似虚似幻的碎片,犹如鳞片一般,倒是将其衬托的如一条真龙一般。
终于“长龙”尽数钻入方石之中,一道道莹白色符文在方石上缓缓浮现出来。
一道、二道、三道……九道!
九符!
见此元澈不由松了口气,看来自己调整的搭配没有出现什么岔子,可是这些符文为何呈莹白之色?而非如自己真元法力一般的乳白?不过看起来倒是更加纯粹,而先前“长龙”身上的鳞片却是让他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
九道天然铭文一旦彻底稳固下来,就代表着元澈筑就了第一层道基,正式成为一名筑基境修士。
他面含期待之色地仰望着这尊方石,感应着其上渐趋浑然如一的气息,看着其上莹白光芒流转的铭文,一股欣喜从心底涌出。
然而就在这时,一声轻微的“咔嚓”断裂之声响起,元澈神情顿时一僵,眼中神光凝固。
这与先前魂锁崩裂的声响截然不同,一个来自自身灵魂之中,而此时声音的来源,却分明是头顶的这尊方石。
“咔嚓”
“咔嚓”
断裂破碎之声骤疾。
那尊色泽黑沉的方石上顿时爬满一道道狰狞的裂纹,莹白色的光芒从裂纹之间透出,似乎是方石无法承载铭文的力量,有些不堪重负这才崩裂开来。
一时间元澈脸色大变,此时自身的根本天赋已然与方石处于半融合状态,联系紧密异常,一旦方石彻底崩灭,自身根基也必然会受到毁灭性的冲击,即便不至于天赋尽失,但也会因此折损道基,日后只怕再无晋升的希望。
怎么会这样?明明都要成了啊?难道是时之砂不够纯粹?难道是我的搭配不够合理?为什么道基会无法承载?这到底是为什么?
元澈的眼中充满了不甘,手上印诀疯狂掐动,试图将正在解体的方石重新稳固。
筑就道基才是真正踏出修行道路的第一步,自己怎能栽倒在这门前!
可是任凭他再如何努力挽救,依然止不住道基方石崩解之势。
一股磅礴的反噬之力轰然传来,元澈“噗”的一大口鲜血喷出,方石的崩解终于影响到了他自身,他身上的气息顿时衰弱下来。
完了!他眼中不由露出一丝绝望,却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一切的发生。
就在一块块碎石开始从道基方石上脱离,反噬愈加强烈之时,朦胧光华突然在元澈绝望的视界中一闪而过,一颗拳头大小的圆润晶石冲天而起,转瞬间便没入已然开始解体的方石之中。
「救星总是在最后一刻才会登场,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之将倾。」
见此,这句话莫名浮现于少年的脑海之中。
可是……神晶之心?他从来没有想过,在这种情形下,它能够帮得上什么忙。
神晶之心以往也曾主动现身过,在与吕回那一战中,其现身出来护住了深陷血色幻影中的自己,而在地球最后一战中,则是出现挡下了巨人山魁的必杀一击,展现出来的似乎都是偏向守护的能力。
但此时道基方石的崩解,元澈却是不知其能够如何解除危机了,难道它还有逆转时光的能力不成?
这般想着,他就看到,在神晶之心投入方石之中后,道基的崩解骤然一滞,甚至已然断裂开来的碎石也重新向主体聚拢而去。
还真如时光逆转,镜头倒放一般,碎裂的方石重新合而为一,其上道道裂痕消弭。
竟然真的可以?元澈抹去唇角鲜血,心中升起劫后余生的狂喜。
而道基方石的变化却并未就此停止,原本黑沉的色泽中央突然泛起一缕朦胧的光华,随后迅速扩张,转瞬之间便将整个方石尽数笼罩在内。
这又是什么情况?元澈疑惑地看着这一幕,方石既已恢复完好,神晶之心的使命不是已经完成了吗?现在的变化又是为何?
在他困惑的目光中,朦胧光华散去,一尊已形象大变的崭新方石出现在他的眼中。
仍旧是天地正方,大小也未有丝毫变化,只是其上色彩变换,却已然看不真切颜色,看上去除了形状大小不同外,完全就是神晶之心的翻版!
可是神晶之心呢?难道就这样融入到道基之中去了?
元澈等待了片刻,其却丝毫没有现身的征兆。
难道是因为虚空造物的能力过于逆天,普通的道基根本无法承载,这才使得神晶之心主动融入进去?
他眉头紧锁,不解的摇了摇头,只得先将方石牵引着收入丹田之中。
可是意外再次发生了,将其安置在丹田之后,元澈才刚刚撤去控制,道基方石便一个闪烁的消失不见,下一刻竟是出现在他识海之中,占据了星云旋涡的中心,也就是神晶之心原本所在的位置。
这……别人家的道基都是在丹田之中,怎么到了我这儿,什么都往识海里面跑呢?
道基可是还要洗炼法力的,跑到识海里算是个什么事儿?
不过好在经过他仔细探查,发现丹田内竟还有着一抹道基的虚影,而真元法力不断涌入其中,片刻之后再次出现之时果然是凝练纯粹了不少,虽不知这一切的根源何在,但显然这抹虚影也是同样可以洗炼真元法力的。
见此,元澈有些忐忑的内心才终于彻底平复了下来。
筑基境……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