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科心中暗自警惕,但这种警惕显得相当无力。
很快,他就迷失在那声音无边的诱惑之中。
他很享受这种感觉。
光头男人却开始紧张起来,他的气色灰败的很快,甚至如果有灵之领域的强者在这里,还能感觉到他的实力也在飞快的退步,此刻他却死死的盯着一步步走向祭台的林科,他看到一道纯净的黑色线条从石头上发出,在空中划过一条优美的弧线后射入到林科的头颅,然后林科便走的更快了。
光头男人的心跟着紧了紧,他确实说谎了,在林科之前漫长的人生中他是安排过十数次类似的传承的,但是承受者无一例外都在走向祭坛的过程中被黑色的线条爆掉了脑袋,黑暗教会的教皇传承,历来便是最危险的事,甚至很多年前在教会中绝大部分拥有极高地位的长老们都会拒绝用自己的子孙进行传承,哪怕传承成功的孩子将成为下任教皇的候选人。
这是他生命中最后的一次机会,必须要成功,否则他将成为教会历史上最大的罪人,这点他没有说谎。
林科离祭台越来越近,诱惑的声音越来越大,但他的灵魂却开始挣扎,这让他的躯体变得颤抖不已,惊呆了不远处密切关注这一切的光头男人,他不知道自己当初在接受传承的时候是否经历了这样诡异的场景,但他即便过去千年仍旧清晰记得当初那一切显得异常平静,就好像睡了一觉,醒来时自己已经拥有了双系法师的力量。
林科颤抖的幅度越来越大,两只手臂剧烈的抖动着却仍旧坚定的缓慢的靠近他自己的头颅,然后死死的按在太阳穴的位置上,“啊!”他发出一声嘶吼,接着精神竟奇迹般的清明了许多,他透过双眼隐约能看到近在咫尺的祭台,看得到那个有些模糊却仍旧安静漂浮在空中的黑色石头,他原本一片混沌的大脑渐渐回想起了发生的事情,就好像从一场噩梦中醒来,他渐渐找回了什么是现实的感觉。
光头男人看到连接石头和林科的黑色丝线突然消失了,而林科的身体不再颤抖,他看到他轻轻的走上了祭台!
这是千百年来从未发生过的事情,无数年来,哪怕那些当初建造这座祭坛的人,之后也再没有登上过它,原因就是那颗在祭坛第一次正式用于祈祷时莫名其妙从天外飞来的黑色石块,它排斥一切生灵,哪怕是圣灵强者也不例外!
光头男人惊呆了,他想要打断林科的行动,却又知道自己无能为力,他瞪大了眼睛,他知道自己或许将见证一件能够改变历史的事件,至少至少,这件事将完全改写黑暗教会的历史,或兴起,或灭亡。
时间仿佛都变慢了。
林科沿着台阶一步步走到祭坛之上,他的脚步非常慢,然后缓缓抬手,靠近,碰触!
那一刻整个空间都好像震动了一下,但仔细去感觉又好像什么都没有改变,甚至实力已经掉回到清灵境的光头男人也只是隐约看到规则的海洋中泛起了一丝微不可察的波澜,又转瞬消失无踪,可是等他反应过来之后,整个人便不可抑制的呆在了当场,因为他看到了自己千年人生中最最不可思议的一幕!
祭坛上,黑色石块消失不见了!!!
而林科却直愣愣的站在那里!
一股庞大的能量风暴以林科为中心展开!
光头男人却丝毫没有在意能量的波动,那种程度的波动对于他来说几近于无,他仍旧死死的盯着祭台上那个仿佛亘古长存的纯黑色石块消失的地方愣神。
那个传承之物。
没了。
他心中惊涛骇浪,他不知道这对于传承无数年的黑暗教会而言是福是祸。
他有些不安又有些愤怒的看着祭台上仍旧静立的那个男孩,心情复杂到了极致。
但他始终没有做什么。
因为他就要死了。
他必须将黑暗教会的传承交给眼前这个人。
因为或许从今往后黑暗教会除了活不了多久的自己和眼前这个男孩以外,再不会有教皇出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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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科觉得自己半睡半醒之间好像做了个奇异的梦。
他梦到自己身处一片无尽的黑暗之中,那黑暗带给他的却不是未知和恐惧,而是暖洋洋的抚慰,像极了他前世想象中母亲的双手。
她用双手塑造了自己,又用双手抚养自己长大。
他混混沌沌的经历着这一切,心中充满安宁。
他重新忘却了外界的所有,一心去体会那黑暗。
神秘无边却又令人着迷的黑暗。
那充满巨大力量的源头。
不知道就这样过了多久。
林科睁开双眼。
一切了然。
他得到了它!
中央大殿的顶层。
无论光幕外的世界如何的风起云涌,都不会为这里带来一丝的噪声。
“这恐怕是黑暗教会无数年里最意外的一次传承,”光头男人对朝自己缓缓走来的林科说道,语气分外复杂,“我不能确定这是黑暗教会又一个新的纪元还是彻底覆亡的开始。”
“但我想您应该试着去赌一场,赌我可以继承黑暗教会传承无数年的意志,赌获得传承之石认可的我可以带给教会数万年不现的辉煌,”林科平静的盯着光头男人,心中却不平静,他怎么能不担心对方杀掉他取回那块此刻正安静躺在自己灵魂空间里的奇异石头?
“赌输了呢,”光头男人的表情重新变得不可捉摸,“赌输了就是黑暗教会无数年的传承断绝在我温德尔的手上?!”
林科这才知道这个光头男人名叫温德尔,他朝对方行了一礼表达了自己的谦恭,“即便您现在杀死我取出那块石头,也不能改变黑暗教会传承断绝的命运,反而如果将赌注压在我身上,您真的有可能赌得赢,那时候,您会成为承接新旧两个纪元最关键的那个人物,况且,”林科用一种不经意的语气道,“您应该也不能确定杀死我之后那块石头会不会还乖乖回到祭坛上去吧?它那么神奇。”
光头男人温德尔微微一笑,他倒是突然对这个聪明的小子有了一点点信心,“虽然我从来不是一个赌徒,却不得不在生命的最后时刻赌上一把,即时这赌注大到我自己都难以置信的地步,走吧,新任教皇大人,我想我只能给你半个小时的时间去洗劫宝库,半小时之后我必须送你离开,”温德尔露出一丝嘲讽的笑意,“忘了告诉你,想要开启那个巨大的跨洋传送阵,没有至少清灵境的实力是想都不要想的,也就是说,在我用最后的力量把你送回风暴洋外围之后,你将无法随时返回这里,直到有一天你成为清灵境强者,到了那个时候,”光头温德尔猛的张开双臂,“这里的一切都将属于你,属于你一个人!”
林科没有说话,而是默默的加快了脚步。
体内两股爆炸性的能量波动让他有种爽快与惊惧共存的复杂心理,一方面那暴涨了好几倍的风系能量储备让他明明白白的感觉到了自己的强大,那种感觉十分令人着迷,而另一方面,灵魂深处包裹着黑色石头的甚至比风系能量还要庞大上许多的黑暗系能量则让他生出一种荒诞却诱人的感觉。
林科不着痕迹的握了握双手,无论如何,力量的暴涨都是一件好事,那感觉实在太好了,他不由得想,如果此时再对上当初的戴利,恐怕战斗会变得一丝悬念也无。
半个小时后,林科和光头男人来到中央大殿后面一座庞大的几乎可以称之为广场的巨大传送阵中央,后者的气色已经明显差了很多,此刻他正好笑的看着一脸肉痛的林科,罕见的露出了一点温和的意味,“记住,永远不要让一个光明教会的人了解你太多,哪怕他看起来多么的值得信任,光明和黑暗永远无法并存,这是世间最大的规则,也算是我给你最后的忠告,因为,我用我的生命证明了它的真实性,”温德尔语气十分柔和,“我和你相处了很短的时间,只算你清醒的时候恐怕都不足一整天,但我们的命运已经联系在了一起,我的一生太曲折又太单调了,缺乏所有的色彩,我没有亲人甚至不知道他们是谁,我没有爱人因为我知道那太奢侈,我没有子孙我怕伤害到他们,我没有朋友,那个唯一认定的朋友最终却要了我的命,呵呵,到了现在,我反倒唠叨起来了,”他感觉有些无趣的摇了摇头,伸出手指碰触了一下林科右手中指上的那枚戒圈,“它可以指引你找到那些我这些年在大陆各处布下的棋子,当他们靠近到你百米范围内时,你会有感应。他们中应该有很多已经被光明教会暗中拔除了,但一些隐藏比较深的一定还活着,能在这场波及全大陆的清洗中存活下来的都会是精英。我不会告诉你他们是谁,我希望他们中的所有人都随着我的死去而重获自由,但你可以试着找到他们,那会成为你的一点臂助。”
“也有可能是光明教会用来钓鱼的存在吧?”林科不解的问道。
“不会,”温德尔摇了摇头,“光明教会和黑暗教会做了太多年的敌人,他们太了解我们了,我也太了解他们,他们清楚的知道我活不了多久,而这短短的几天时间,那群只会拿眼睛看着天空的人是不会相信一个新的继承人已经出现了的,或许现在他们正在那座著名的圣山上庆祝黑暗教会的败亡呢,呵呵,”他笑的十分畅快,“一个隐藏在黑暗中不知底细的敌人才最可怕,你要学会隐忍。”
林科点了点头。
光头温德尔看向林科身后显得异常安分的大黑马笑了笑,“它原本就是一只体内隐藏有稀薄的龙族血脉的混血马,我只是激发了那份强悍的血脉而已,或许它也算的上是一种亚龙种了,只是属于龙族的血脉太浅薄,好好待它,它或许还会给你一些其他的惊喜。”
“莫非还能长出一对翅膀不成?”林科惊喜的看着大黑马。
光头温德尔却立马打消了他的激情带着嘲讽的笑道,“你莫非还要指望这匹马能够返祖成为一头巨龙吗?别痴心妄想了,我只是说它或许能够成为一头还算不错的魔兽坐骑。”
林科无语的摇了摇头不再说话。
温德尔无所谓的笑了笑,“你想成为真正的龙骑士?”
“没有人不想,”林科笑嘻嘻的道。
“好啊,”温德尔看向东边的方向,越过风暴洋,那里是传说中龙岛的所在,“努力的向着那个方向前进吧,或许真的有一天,你能够重现黑暗教会上古时候的荣耀,让巨龙们成为守护教会大门的魔兽!”
“好了,我的时间不多了,永别了,我的孩子,向着你心中那份野心的尽头而去!那里的风景一定很好!”随着温德尔的话语,整个传送阵开始泛起剧烈的光芒,林科不得不用手挡住眼睛,他看到温德尔微笑着向他点了点头,一点光芒没入到一直安静躺在林科身边的莉莉丝额头,后者眼皮抖动了一下,睁开了双眼。
光芒猛的亮起,一闪而逝,传送阵上只留下一个苍老衰败的男人,像一朵枯萎的鲜花。
他缓慢的转身走向中央大殿却并没有进入,只是在大门口的位置靠着墙缓缓坐了下来,看着传送阵的方向微笑着闭上了眼睛。
他在最后时刻听到那个孩子叫他。
他叫他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