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名山脉,丛林深处,雷雨不知从什么时候,渐渐弱了,直至黄昏时分,雨水停下,远处尽管只有黯淡的夕阳,可依稀还能看到一些残缺的彩虹。
似乎随着夕阳落下,这彩虹也渐渐的支离破碎。
丛林内很寂静,就连血腥味也都消散,只有那一路上的尸体,见证着在这里,曾经发生了一场激烈的绝杀。
陈恒倒在地上,直至死亡他都的目中似乎都有一股意志存在,有不甘心,有不可思议。
在他的尸体旁,白小纯一动不动,如果他的生命是一团火,那么此刻这团火已经熄灭了九成多,只剩下一个火苗,在那里求生的挣扎。
许久,有脚步上从远处传来,踩着侵在泥水中的落叶,一步步临近,直至站在了陈恒的面前,脚步声消失。
那是一个老者,穿着一身黑色的长袍,一头白发飘摇,脸上的皱纹很多,一股浓浓的岁月沧桑之意,在他的身上遮盖不住,仿佛他在这片天地内,存活了太久太久,甚至这沧桑已化作了死气,笼罩四方。
“执念凝魂……身死却魂不散,可堪一用。”沙哑的声音,带着虚无缥缈之意,回荡在四周时,陈恒尸体的眉心突然裂开一道缝隙,一丝丝青色的气飘散出来,直至凝聚在半空时,化作了一个巴掌大小的模糊魂影。
正是陈恒,只不过他的目中露出茫然,仿佛失去了一切神智,瑟瑟发抖。
老者右手抬起一指,立刻陈恒的魂飞出,融入他的手指内消失不见。
这神秘的老者收走了陈恒的魂后,转头默默的望向白小纯,神色有些复杂,渐渐目中露出追忆。
“没想到,又看到了……不死长生功……”老者闭上了眼,半晌之后轻叹一声,这叹息似乎改变了四周的虚无,使得这一片区域,仿佛时间的流逝与往常不一样了,如与世界隔绝。
无数草木摇晃,眨眼间如寂灭般,化作了尘埃。
陈恒的尸体,肉眼可见的枯萎,也就是几个呼吸的时间,他整个人都成为了骸骨,直至化作了灰尘,融入泥水里。
唯独白小纯,他不但没有腐朽,反而有大量的生机无形来临,融入他的身体内,飞速的修复他重伤的身躯。
老者闭着眼,站在那里,如一尊雕像,一动不动,他的身上若仔细去看,似乎……没有气息,没有生机,整个人仿佛并不存在于这片世界里,如一缕不愿往生的残魂。
与此同时,在陈恒死亡的瞬间,落星山脉内,落陈家族中,那位落陈老祖,他猛地睁开眼,心中升起阵阵不安,他目光扫过四周族人,尽管看到了派出去的十一个族人,死亡了不少,可陈恒的魂牌依旧还在,心底这才安稳了一些。
“只不过三个外门弟子而已,怎么会这么久……而且竟死了不少族人,不过以恒儿的修为,应不会有碍,或许现在恒儿已将那三位小辈击杀,正在回来的路上。”落陈老祖沉吟时,那种不安的感觉还是存在,他双眼一闪,又派出几个凝气七层的族人,外出探查。
做完这些,他目中露出强光,深吸口气。
“不论如何,还有一天的时间,逆血大法,就可以成功了!”落陈老祖一咬牙,将一切不安的思绪压下,他明白自己没有退路,也没有别的选择,只要再熬过一天……一切足矣!
同样是在这个时候,在距离落陈老祖的阵法范围,不到十里的一片山谷内,侯云飞面色惨白,无法继续前行,整个人喷出鲜血,惨笑中倒下。
“白师弟……对不起,没能救你……”他昏迷前,死死的握着拳头,心中充满了悲伤与无助。
另一个方向,杜凌菲披头散发,整个人憔悴到了极致,她全身的经脉已断了七七八八,样子看起来也都与往日的明媚截然不同。
她的双眼无神,如同行尸走肉,全凭着一股惊人的意志支撑,此刻踉跄的疾驰,她的手中拿着一枚玉简,她此刻脑海里只有一个强烈的念头。
冲出去,传信宗门,救……白小纯。
一步一步,摔倒了就再爬起来,哪怕全身衣衫破损了不少,哪怕鲜血已都快干枯,哪怕她的眼前早就模糊,可她依旧……坚持的向前飞奔。
时间缓缓流逝,杜凌菲早就忘记了身体的伤势,忘记了自己的生命,她不知走了多久,直至在迈出一步时,全身猛地一颤,仿佛从水面了出来的感觉,让她无神的双眸内,在这一刹那出现了强烈的神采。
“出来了么……”杜凌菲双唇干裂,此刻颤抖中一把捏住手中的玉简,这在半个月来始终没有动静的玉简,在这一刻猛地震动了一下,似乎一条无形的通道,穿越一切空间,将她与宗门……连接到了一起。
“落陈家族叛变,冯师兄战死,侯师兄生死不明,白师弟……为救我们引走敌人,正被追杀,弟子杜凌菲,求宗门……速速救援。”杜凌菲传出音讯后,整个人一下子瘫软下来,坐在那里,回头望着身后的天地,眼泪流下。
她忘记不了白小纯归来时的铁血身影,忘记不了白小纯冲出引走落陈家族时的悲壮,也忘记不了这一路上的种种事情。
“白师弟,侯师兄……活下去……”杜凌菲哭了,泪水不断地滑落时,整个人也支撑不住,昏迷过去。
几乎在杜凌菲传信宗门的瞬间,灵溪宗内,南岸香云山的任务阁,此地热闹非凡,不少外门弟子来来往往,在这阁楼深处,一个穿着道袍的中年男子正整理宗门的任务,他的面前放着数千枚玉简,但凡是接下任务的弟子,这里的玉简都会随时记录。
突然的,其中一枚玉简光芒一闪,中年男子神色如常的招手,玉简飞来,他神识扫过后猛地睁大了眼,身体蓦然站起。
“落陈家族叛变!!”他呼吸急促,此事太大,不管是真是假,他都需要立刻上报,这种事情若有人敢压下,那么将是灭绝的大罪,中年男子不敢耽搁,立刻从身上取出一枚紫色的玉简,赶紧传信。
这份情报直接就传送到了执法堂,钱大金尽管是执法堂的人,可他的地位低微,此事也远非他可以碰触,整个执法堂在接到这份情报后,立刻开动,搜寻信息,这捍卫灵溪宗的执法堂,在这一刻爆发出了惊人的效率。
只是用了一炷香的时间,就立刻确定了这份情报属实。
很快的,整个南岸传出了阵阵战鼓之声,回荡八方时,所有的南岸弟子都愣了一下,那些外门弟子不知晓这战鼓是什么,可南岸三座山的内门弟子,无论是谁,在听到这战鼓的刹那,都神色大变,猛地抬头。
“发生了什么事?”
“战鼓起,不见血,不灭族,灵溪不归!!天啊……”
就在这所有人都惊骇时,突然的,一个苍老却森然的声音,在整个灵溪宗南岸,蓦然传开。
“老夫执法堂欧阳桀,南岸三山,所有内门弟子,全部取消一切任务,一切活动,一切闭关,限二十息之内集结山门前!
不得有误!”
随着话语传出,青峰山,香云山,紫鼎山,所有内门弟子,无论在做什么事情,都全部身体一颤,一个个没有任何犹豫,全部急速冲出。
即便是有再大的事情,此刻也不敢耽搁丝毫,因为欧阳桀这个名字,代表的是执法堂的长老,同时也代表着……冷酷无情!
他有一个道号,叫做豺道人,一旦他出现,那么就表示出了什么让宗门勃然大怒的事情,需要……杀人,需要……灭族!
轰轰轰,无数身影呼啸而去,直奔山门,放眼看去,整个南岸三山,内门弟子足有一、两千人,这些人平日里看不到几个,可如今全部出现后,让所有外门弟子,全部震撼。
更有一群穿着黑色长衫的执法堂弟子,约莫数百人的样子,第一时间冲出,当首之人是个老者,这老者一头红发飘摇,整个人杀气弥漫,他正是欧阳桀。
此刻在这山门四周,足有两千多人,一个个都神色肃杀。
“落陈家族叛变,奉掌门之命,将此族……鸡犬不留,全部灭杀,请种道传送!”欧阳桀大袖一甩,立刻灵溪宗正中间的种道山上,猛的一震,爆发出一道光柱。
这光柱在半空中,立刻化作了一个巨大的传送阵,蓦然降临,笼罩山门内外两千多弟子,轰鸣一起,传送即将开始。
南岸所有外门弟子,此刻全部都倒吸口气,看着这一幕幕,他们心中很快升起强烈的自豪以及对宗门的认同感。
落陈家族,与灵溪宗比较,只是一个小家族而已,只有一位筑基修士,可如今,灵溪宗居然为了几个外门弟子,出动了两千多人,更有铁血的欧阳桀出现,这显然……是为了威慑!
威慑所有灵溪宗范围内的修真家族,这不是杀鸡焉用牛刀,这是杀鸡定要用牛刀!
而这样一个为了哪怕是外门弟子,也可以不惜代价出动如此之力的宗门,对于所有弟子而言,那种认同,强烈到了极致。
灵溪宗万年不倒,从一个微小的宗门一步步走到如今,自然有其惊人之处!
就在这时,突然的,香云山,山顶的大殿内,李青候面色铁青,身影轰鸣而出,一股滔天的煞气,在他的身上于这一刻惊天的爆发出来,形成了狂风,轰鸣四方,直奔阵法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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