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羲其实在人族中有另一名,但清楚内情的多叫他伏羲,不过回归人族部落,伏羲仍是会唤作太昊,从风氏。
从风氏是炎帝旗下的小部落,后归入列山氏后,也便差不多掩没了名号,但伏羲的母亲生了这样奇特的儿子还是把风的姓氏又用了起来,风太昊,正是伏羲的人族名字。
“太昊,又去看你胸口的奇怪图案啦?”
有人看到伏羲从河边归来,笑着打了声招呼,他的人缘并不是太差,所以也颌首点头,微笑道:“回来了。”
“太昊,这是炎帝让我给你送来的,”刑天大步从不远处走了过来,手上拿着奇怪的黑色物体,英挺的眉眼尽显男子汉风范,他抡起宽厚的手掌拍拍伏羲的肩膀,确定他的好体格后,顿时眼露欣赏的把东西递过去,“是帝鸿部落的首领送来的,我看就是快木头,但炎帝说和你有缘。”
伏羲最近见多了有缘的事情,尤其桩桩件件都和炎帝有关。流传在近千年人族的神话里,炎帝好似肉身圣人,把不可能化作可能。所以他敬重炎帝,愿意听从他的指使。
“看似墨玉却又有木的质感,这是何物?”伏羲拿着到手的东西挥别刑天,走进炎帝的屋子里,像这位留在世间的圣德之人诉出自己的不解。
炎帝虚抬了眼皮,他白的透明的皮肤和浅灰色的眼睛使他澄澈的看不出污浊,黑色的长发垂到脚裸,最近几十年,他都未曾出过这所房间。
“此乃梧桐木,那远古凤皇栖身之所。”
“凤凰通天应地,协五音,合九德,非竹不食,非醴泉不饮,非梧桐不栖,但此物必定与普通梧桐不同,”伏羲沉吟片刻,娓娓说道:“可是三族盘凤所落的墨石桐。”
炎帝满意伏羲的才智,也不多言,直白说道:“正是盘凤左脚所落那处枝木,你对着它好好想想,到底应该做些什么……”
“做些什么……”
伏羲从炎帝那里出来后就习惯性的来到那处河岸,那棵桃树下。
他抬头看看,桃花的花瓣一直在开,丝毫未有谢落的模样,清风吹过,还能享受起桃花雨的美感。
伏羲的手掌轻轻抚摸着粗糙的树身,树皮摩擦掌心的质感让他着迷般的把脸颊也贴了上去,微合着眼睛呢喃自语。
“不知为何,来此就觉得平静。”
心平静下来,望着那块摸不着头绪的梧桐就有了想法,他先是打磨,再是雕刻形状,取了水中之丝制成天地间第一架琴。
琴身为三尺六寸五分,上合周天三百六十五度,后宽四寸,前宽八寸,下应四时八节之树,后又按阴阳两仪定下高度,按金木水火土五行置宫商角徵羽五音。
他的手仿佛由另一个人操纵,他的身体也不再是他,本应是年轻人族做不到的事情,悟不出的道理,伏羲却信手拈来,轻而易举的就完成了。
太昊琴出生那刻,洪荒中似乎有何种线谱出现,融入世间各处,现在再侧耳听取,鸟儿的鸣叫不再是杂乱无音,草木的声音不再是无形无质。
‘音乐’真正出现在世界上。
伏羲感悟到了乐声的博大与魅力,和心口处八卦相同,都是影响众生的知识,他迫切的想要告诉炎帝他刚刚所经历的事情,在他的眼中,炎帝俨然已经是他的良师。
但没走两步,伏羲停下了……他转身回看那棵桃树,莫名的走到它身边,放下那架琴。
“我总觉得它是因你而来,我也总觉得它应该属于你。”
“明日我再来的时候,你可愿意真颜见我?”
当然,伏羲没有等到答案,但是他却知道,明天一定会见到‘它’。
至于这个它具体是谁呢?且看混沌天上。
如今的混沌天早已不是当初冷清的模样,圣人从三人变为五人,无形的混沌和盘古互相抬杠,太初疏淡闲适,杨柳苦笑调解,新来的女娲自然……是不在的。
盘古抓抓头发,调侃道:“我就说天道想的方法就是有用,女娲都化身下去了,我们是不是也要凑凑热闹?”
“胡闹!女娲是与下界有直观的因果关系,你我是何人?下去可不是天下大乱了!”应声的自然是混沌,平日里沉寂的如同万物泯灭般的圣人在碰到盘古时,却会使那毫无情绪的声音透出几分波动。
太初敏锐的感觉到混沌的变化,但他反应不大,他的目光自始至终都流连在天道身上。
“混沌我就说吧!你也有下去的意思,不然不能是‘我们’!”盘古刻意的在我们上加重音,时日以来,随着洪荒的改变,力之圣人的模样也随之变化。
他的身躯化作洪荒大地,他的修为成就洪荒风水,洪荒中的变化都会使他而变化。
慢慢下来,洪荒现在的模样已经不再是那副黄金比例的健美身材,而是马尾垂腰,清雅中透出痞气,一双黑眸灼灼其辉,充满生机慑人的热烈。
“盘古大圣……你就别再撩拨混沌了!”杨柳无奈的抹开误伤到自己脸上的混沌灵气,心想这两个圣人怎么都这般孩子气。
“女娲要得偿所愿了。”就在这时,太初突然说道,他的目光落到下方桃树化人的女子身上,虽然模样变化,但清彻圣气可是辨的分明。
听闻太初的话,盘古撇撇嘴,“啧啧,真是性急的小丫头,不过再等个几百年而已,她就急躁的跑下去了。”
杨柳苦笑:“毕竟是夫妻,总是不愿意分离的。”
“我也没说她这点不好,只是在说她性急而已。”盘古耸肩。
“天道,要有所动作了。”混沌继太初之后发声,隐隐有着诧异。
三人齐齐看去,正发现天道操着一副稚嫩的模样在勾勾画画,其中泄露出的一部分灵气被他们三人捕捉到。
杨柳疑惑的分析,“天道不满无尽的命运,难道想重设轮回,再定规则吗?”
太初瞥他,那股冷意冻的杨柳一激灵。
盘古这时打圆场,“我想,天道恐怕是发现,再这样发展下去,他所守护的众生都会毁灭吧……”
毕竟是盘古,也毕竟是洪荒的创·始人,一语道破天道慈悲。
“妇人之仁。”此话,自然是太初说的。
盘古失笑,“我可是最明白,眼见辛辛苦苦保护的事物都将面临平等的毁灭时所产生的无力,天道现在恐怕也在纠结,因为他每做出一个改变,无数既定的命运就会出现在他眼前,清楚的提醒他,他所做的事情多么苍白可笑。”
“他无论怎么做都是毁灭,区别不过是时间长短。”太初冷漠道。
往日最薄凉的盘古此时却像是饱经风霜的长者般纵容天道的胡来。
盘古微笑,“他没有放弃,不是吗?”哪怕每时每刻都有无尽的毁灭提醒他,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白费功夫,但天道的表情却丝毫没有动摇过。
“拥有坚定信念的开始,也会带来好的结局,”盘古慢悠悠的说道,“相信他吧。”
混沌天上,三人被盘古说的无言。
一开始杨柳也是不赞同的,在得知本体的意图后,他甚至觉得天真,但盘古理解般的说道相信他的时候,他却感觉到自己的藐小。
‘杨柳,你真的满足于大道圣人的位置,为自己功德生机的身份自傲吗?’
一个反问,瞬间已有浮躁的气息平稳下来,生机之君,希望之主选择沉默的注视本体所为,并且给予他无论何时都存在的希望。
太初看向天道,不得不承认他是认真的。
‘这是他的道吗?’
‘不,不是。’
‘可那又是什么?’
……
原初的声音在心中不停自问,辩解着他的道,又严苛着天道的理念。
就在如此分歧的意见里,人族迎来新的秋季。
炎帝得知伏羲创出音乐之后就在氏族里推广开来,欢快悦耳的声响乒乒乓乓变成另一种曲调,一首琴乐,可使人悲,使人笑,使人深思,使人沉默。
音乐的魅力从古至今都是沟通心灵的桥梁,贫瘠的人族在鲜美‘声音’的滋润下越发生气勃勃。
如此活力的列山氏让炎帝眉眼透出笑意,但是他不能离开这件屋子,因为离开就意味着他的两个兄弟将会找过来。
想起那两个人,炎帝深邃的眉眼里出现浓墨晕染后的颜色,是极情与极浅的交汇,仿佛洌青石般的翠色质感。
就在这时,屋外突然传来脚步声,等到掀开毛皮的挂帘,白泽看到的就是那副世事了然于胸的疏淡模样,浅灰色的眸子看的他一阵亲切。
“白泽。”
“炎帝,不是我想闯进来,而是帝鸿派人来了,他们想和你亲自谈谈。”
炎帝沉吟片刻,点点头,“让他们进来吧,顺便,伏羲……算了,就让他去做该做的事情,我还是不要打扰了。”他说的神神秘秘,似乎什么都知道,但架不住拥有好奇心的人多。
白泽熟悉刑天,熟悉炎帝,也自然熟悉名为少昊却被炎帝唤作伏羲的年轻人族。
他离开炎帝房间后就悄悄找到伏羲的地方,他藏在灌木中抬起头,湛蓝的眼睛在看清伏羲和谁在一起后,倒抽了口冷气。
“女、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