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朱醒了睡,睡了醒,这种含糊的状态持续了数日,才慢慢有气力坐起来。
掀开被子,偏过头,就看到挡在床边的那层淡金色的罩子。
谨慎起见,先送了一只手过去试探,感受到轻微的刺痛,立刻把手收回袖中,眼底不禁多出一抹阴沉。
明知她神力受到重创,浮渊竟还以这般牢固的结界困住她。
不知该说他谨慎,还是该说他丧心病狂。
抬手落到额角,只觉得脑仁抽痛——她委实不擅长应付这种结界。
听说,凤止擅长解各种仙魔剑阵,自上古以来无人能出其右,若他今日在此……
沉朱努力定下心,控制着神力撞向面前的结界。
可惜的是,结界上的神力浑厚精纯,她体内焱灵珠的力量被浮渊封印,只靠着所剩无几的神力,自是以卵击石。
尝试了数十次之后,她有些气馁,不论她如何折腾,面前的罩子都纹丝不动。咬了咬唇,眸色渐渐凛然。她偏不信,区区一个结界,她不能将它给破了!
浮渊落回房中时,正好看到她跌回床上的光景。
她极力撑身而起,抬手将唇角的血抹去,模样虽然狼狈,眼底的光却沉静而果决。
正要再行尝试,突有道锁链隔空而来,仿佛有生命一般,迅速将她的手脚束缚住,锁链的另一头则重重打入墙里,她只稍一动,镣铐就叮当作响。
沉朱不禁一默,从小到大,她何曾受过这样的羞辱?登时便因愤怒红了眼睛,他到底把她当成了什么?囚徒吗?
男子却居高临下地打量着她此时模样,眸中颜色逐渐加深。
少女的眉目古雅端庄,乱了衣衫,她跪坐在床上,脸有些病态的白。四条玄铁锁链分别绕过她的脚腕和手腕,将她的双手吊至半空。她的身体微微前倾,额前有一些碎发零落不堪地落下,让她看上去有些落魄,漆黑的瞳仁里,却满是清冷孤傲的光。
他抬脚朝她走过去,坐至床边,伸手替她整理衣袍,道:“这个结界,除我以外谁都无法解开。你老实一点,莫再想着逃。”
他以手碰了碰那里的锁链,只听“咔哒”一声,锁链应声断成两截。他又以同样的动作将她另一只脚和双手上的束缚也解开,趁她愣怔,在她身上落了一道神力,探完之后,微感诧异。
虽说有他的神力辅助,可这丫头的恢复能力也快得太出奇,不过几日功夫,已恢复到这个程度了吗?
将她望了一会儿,突然将她抱起,起身时,长发顺着堆叠的衣袍倾泻而下。
沉朱神色一乱:“你要带我去哪里?”
浮渊淡淡道:“你不是不愿待在此处吗,那便出去透透气。”
雾隐山上空,男子御龙而行,少女被他稳妥的抱在怀中,脸色虽仍旧苍白,唇上却渐渐恢复了一些血色。
沉朱越过他的肩膀,探头望向下方的山峦。
男子眉眼含笑,清朗的声音揉碎在风里:“抓紧了,莫要掉下去。”
沉朱抓住他衣袍的手紧了紧:“这里……是父君的降生地呢。”
雾隐山本是邪神一族的圣地,素玉“封印”孤河之后,此山便归崆峒所有。大概是因为有孤河的神力镇护,这座山以及山中的行宫,得以自崆峒大乱中免于一难。
“父君?”他轻蔑一笑,“你说的父君,究竟能是邪神孤河,还是上神修离?”
“有何不同?无论他是谁,都是我们的父君。”沉朱说罢,忽然迎风打了个喷嚏,揉了揉鼻头,道,“此处是父君的降生之地,也是他的仙逝之地,在这里,母皇亲手‘杀’了他……”
素玉在此处将孤河斩杀,并将他的魂魄封印在不归渊底,所以,在那个时候,孤河便已经死了。
沉朱靠在他怀中,轻道:“大哥,你不要恨他们,父君当年没有办法……”
浮渊刚刚撑开一个仙障为她挡风,闻言立刻轻斥一声:“住口。这种煞风景的话,不听也罢。”
沉朱知道要解他心结,不是朝夕之事,如今他既不肯听,她就日后再寻机会告诉他。
她闭了闭眼,靠在他怀中不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