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冬等人向池安而去,走得是官道,又有唐愈这个天使在,一路畅通无阻。每到一处驿站都受到了无比热情的接待。
池安居北且临海,越往池安走,越感受到民风的粗狂,菜肴也不如刚从京城出来时精致。好在一行人都是老大爷们,也没人讲究这个。唯一需要照顾的几位贵族公子,看在博陵侯这么大岁数都没喊苦,自己更不好意思抱怨。
聂冬一行人的速度并不慢,满足基本的休息后就直接赶路。他是老侯爷可以坐马车,霍文钟和唐愈却是全程骑马。霍文钟因饱受原来老侯爷的军事化训练摧残,虽然身手不行,但身体素质却是杠杠的,紧张的行程并没有让他觉得不适。
“这都是一群牲口啊!”唐愈躺在聂冬的马车里,哭丧着脸揉腿暗骂,“博陵侯府全他妈的都不是人!!”
聂冬的眼皮子微微一抬:“你嘀嘀咕咕说什么?”
唐愈连忙坐正道:“侯爷,等下是不是让家歇息一会儿,我刚在外面看见不远处似有一处村庄。”
聂冬掏了掏耳朵:“到时候再说吧,你都在本侯这里待了半个时辰了,还想坐到什么时候?”
唐愈恍若雷劈。
“侯……侯爷!我、我……”连说话都结巴了,“我打小身体就不太好……这几天每天都在马上待三四个时辰,实在是受不了了。”
“哎。”聂冬摇摇头,“你看看你,不过二十出头,体力竟然如此差,连本侯的大郎都比不过。本侯听你父亲说,你一直想谋个武职的?”说罢,表情微妙的将唐愈上下打量了一下,“还是需要多多锻炼啊。”
唐愈装死听不懂,继续赖在马车里。
聂冬特别想让霍明明来看看唐愈现在这副死样!就这体力还想跟他抢媳妇儿,做梦!当初哥没穿越的时候,十一分半跑完男子三千,他们a系男子冠军!!
霍明明十一分钟跑完……
他们所在的那一届,一直都是学校中的一个传说。几乎所有男子比赛最好记录全部被女子记录压的死死的。以至于不少人都找上了聂冬,让他在a系中的人缘爆好,尤其是打比赛的时候,身高直逼一米九的聂冬简直就是抢手货。
“聂冬,明天篮球赛,我们和物理有一场。”
“知道了,放心吧,哥肯定去!”
“我是问……你媳妇能上场不?”
“滚——!!!”
“再商量商量啊!我那一帮哥儿们其实就怕你上场。”
“为什么?”
“怕被你看上,他们不太想当下面那个。”
“…………………你把话跟哥说清楚了!!”
“诶,也不能怪他们。你媳妇儿最近不是剪短头发了吗,你俩成天勾肩搭背的,上次我那哥儿们来的时候没看到正脸,就看你俩背影了……喂喂喂,别动手动脚啊,打人不许打脸——!!”
往事不堪回首。
聂冬一直很好奇他媳妇儿到底是怎么长得,明明俩人从一出生就被各自老妈抱着串门,他都看过霍明明啥都没穿的模样(婴儿时期),大家吃的也差不多,她怎么就渐渐朝着bug方向成长了?
“父亲,咱们等下休息一下再赶路吧。”
霍文钟的声音将聂冬从回忆中拉回现实。聂冬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唐愈:“好吧,毕竟小唐大人有公差在身,补养足精神怎么替圣上办差呢。”
唐愈羞愧的一脸通红。
他一直崇拜的战神,他打小的偶像,说话竟然这么不留情面。果然偶像都是要远距离欣赏才行啊。唐愈终于明白了他爹当初的那句“博陵侯不好打交道”是什么意思了。
村庄里,里长早就被叫了出来。
聂冬让众人不要扰民,奈何他能约束霍府,却约束不了随唐愈一同办差的几位公公们。公公起先还不敢怨言,奈何聂冬丝毫不给他们休息的时间,这怨气也就越来也大。都是宫里养尊处优的,能办这当差都是有头有脸大铛们,又塞了不少银子给杨若愚,本想沿途经过州府的时候拿些当地官吏的孝敬,谁料聂冬根本不在城镇停多久,第一天歇下,第二天就走!
汤公公捏着帕子,看着四周的黄沙黄土,脸顿时蹙成苦瓜状,尖细着嗓子:“这地方要怎么歇脚?怕是连水都没有,咱家这身衣裳算是废了。”
“有有有。”里长连忙道,“请诸位大人随小老儿来,已经备好了茶水了。诸位大人放心,都是烧好的,一定干净!”
“哼。”汤公公翻了个白眼,对一旁的小太监道,“去将咱家的茶叶盒拿来,这几天就靠着塔提神了。”
见到聂冬的眼神扫来,汤公公也不怕了。他早已怨气冲天,再说了,博陵侯不过是昨日黄花,他早与柴家攀上了关系,还用着怕这老货!遂走到聂冬跟前,问道:“老侯爷,您打算在这地方歇多久?”
聂冬甩着袖子,随那里长朝村中走去。过了好一会儿,悠悠飘来三个字:“看心情。”
汤公公气的撂倒。
“给脸不要脸的老货!咱家也是天使,博陵侯你给咱家等着!”等到了池安他就写秘折回京,呵,这老货恐怕还不知道,他们这些小黄门前来不仅是协助唐愈办差,圣上更给了他们监视列侯的权利!
聂冬对太监这种生物有种天然的蛋疼感。若对方有三宝太监那样的品质,他也要称赞一声。可不知是不是被去势的原因,在这里他所见到的大多数的太监都不好打交道。虽然老祖宗说过宁可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但他可是博陵侯,还用着怕这!按照柴彦安等人眼里,他恐怕才是最大的小人。
村中的德高望重的长辈们都跪在宗祠大院前。这里是村中最大最豪华的屋子,所有重要的事都村中人都会聚集在这里。
聂冬见这些老人们面黄肌瘦,又小心翼翼的跪在地上,连忙道:“都起身吧,出门在外,不必多礼。”
老人们左右看看,似有些犹豫。聂冬便又对里长道:“你让他们起来,都跪在这里,本侯还要怎么歇息了?”
老人们吓得一哆嗦,不过他们也习惯了。大官们的都是这副脾气,有几位老者互相搀扶的站了起身。聂冬看他们行动迟缓,于心不忍,不由问道:“那两位高寿?”
“可不敢,可不敢。”里长被这客气吓得连连摆手,“常伯与方伯如今都是八十有二啦!”
“那可真是老神仙了。”聂冬惊叹,“两位老伯可别跪了,本侯当不起啊。”说罢,带着众人走进正屋中。
除了里长和两位老伯,聂冬命村中其他人都先各自回去。
聂冬仔细打量着这祠堂,修缮很大,对于一个小村子来说算是不错了。见着村中几个男丁来给众人倒茶,里面竟然还有茶叶,这怕是把家底子都拿出来了。
“慢着——”汤公公拿着帕子掩鼻,“去将咱家这套茶具烫了,可得小心了,这可是上好的白瓷,碎了一个,仔细你的小命!!”
那村民还是第一次见到公公,一时间畏手畏脚的不知要怎么回答。汤公公叹了声,对身边的小太监道:“你跟着过去!”
见到聂冬已经端起茶杯饮起来,汤公公尖声嚷道:“侯爷且慢!这茶还没有验过呢。”
霍文钟出声道:“水与茶都是侍卫去烧的,公公你就放心喝吧。”
汤公公讨了个没趣,自己给自己找场子:“这出门在外的,不得不防,侯爷身子金贵,更是一点儿闪失都不能有啊。”
聂冬觉得自己的耳朵快要被那尖细的声音给戳聋了,喝口茶顺顺气。又对里长道:“是本侯叨扰了。只是天气炎热,此处离驿站还有一个时辰,人与马都要喝水,只好借贵村歇息片刻。”
“您太客气了。”里长道,“贵人前来,是俺们求都求不来的。您们往俺们这里坐一坐,俺们都能沾您的福气。”
聂冬笑了笑,指着那两位八十老伯:“本侯在这里才是沾了福气,人生七十古来稀,两位老伯都是长寿之人啊。”说罢看了霍文钟一眼,霍文钟心里神会,立刻让侍卫准备赏赐之物。
聂冬又问道:“麻烦里长给我们准备些房屋。”
“已经备好了。”里长有些局促,“俺们那些破屋子哪里能让大人们住,那是污了大人的脚。这祠堂有七间屋子,就是……”
聂冬大手一挥:“足够了。”
汤公公瞪大了眼睛,他没听错吧,七间屋子,难道要住他们这六十多个人?!
唐愈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低声对他道:“公公您放心,那些个侍卫就在这院子里歇一歇。”
汤公公唉声叹气:“小唐大人,您这次出来真是受苦了。唐大人若是知道了,指不定要多担心呢。”
唐愈的笑顿时凝在了嘴角。这就准备挑拨他爹与博陵侯了?这些个阉货就没一个好东西!
聂冬等人一人一间房稍作歇息,然而霍文钟却闲不下来。娘亲在的时候,他爹就当甩手掌柜当惯了,娘去世后,府里的家业也都是他打理。霍文钟忙碌惯了,此时带着一队侍卫清点行礼。
王庆元在后面缩了一段时间,见中午人少,又悄悄找了来。
霍文钟冷冷看了他一眼,王庆元哭道:“是小人辜负了大公子的期望,小人该死……”
“行了!”霍文钟呵道,“来找我作甚?”
王庆元谨慎的左右看了看,小声道:“小人想在这里做一桩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