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离别(1 / 1)

从七楼高坠下,那个惨况,薛菱简直不敢想。

程竟倒是不需要她安慰,事情已经发生了,说再多也无济于事,他能做的,是等待警方那边调查结果,可是医院的监控视频显示,当天夜里就程河一个人上了七楼,天台上没有监控,所以程河是怎么从天台上跳下去的,也就没人知道了。

两个人其实都没心思吃晚饭,程竟不说话,薛菱一时也没话说。

这顿饭吃的前所未有的沉默。

她偷偷观察程竟的表情,发现看不出来什么情绪,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是这样闷着,把情绪压的很深很深,仿佛没有七情六欲似的。

吃晚饭,薛菱主动收拾碗筷,程竟要帮忙,她也不让,就让他去客厅坐着。

程竟也有些心不在焉。不在状态似的呆呆坐在沙发上。

晚上睡觉,薛菱躺在他怀里,忍不住拍他肩膀,说:"程竟,你累了,睡觉吧。"

回应她的是男人温热的胸膛。

也不知道几点钟,薛菱醒来,窗外天还黑着,身边的位置空了,她吓了一跳,睡意全无,忽然闻到一股烟味。

薛菱起身,轻手轻脚走出房间,客厅没开灯,黑漆漆的,但是有火光亮着,一明一灭,她站在房间门口便闻到一股很浓的烟味。

黑暗中,程竟的声音响起,带着些许惊诧:"薛菱?"

薛菱把灯开了,看到程竟在抽烟。

茶几的烟灰缸里塞满了烟头。

突如其来的亮光才让程竟回过神,他整个人原本深陷在沙发里。下一秒看到薛菱站在门口,猛地惊觉过来。

"我吵到你了?"

薛菱摇头,赤脚走到他跟前,就往他怀里钻,他本来抽着烟,手里还有半截燃烧的烟,怕烟灰掉下来碰到她,他赶紧单手搂着她,微微探身,把剩下的烟掐灭丢在烟灰缸里。

她脚冷,程竟的手掌握住她的脚掌。小小的,嫩嫩的,脚踝也是,不堪他的手掌一握。

"没有吵到我,你怎么不睡觉,一个人在这抽烟?"

程竟怔了一下,说:"睡不着。"

"程竟,对不起。"

程竟拍了拍她腰,说:"为什么要道歉。"

"我之前和你闹矛盾,冷战,还不跟你沟通,对不起。"

她身体往后滑,程竟拖着她的腰往上提,然后圈在怀里,他才慢悠悠的说:"没事,不要放心上。"

"程竟,你要是难过,你可以跟我说,别闷着。"

"我没事,别担心了。"

越是风平浪静,就越是有事。

薛菱才不信他说的话,整个人往他怀里缩,手指紧紧揪着他的衣服,说:"我会陪着你的,程竟,以后你还有我。"

程竟也没说话,手掌抚着她的脊背。

"你还想抽烟吗?"

程竟说:"不想了,怕呛到你。"

"没事,我陪你抽,你一口我一口。"

程竟:"……"他扯了扯嘴角,被她无厘头逗得,他忍不住,拍她屁股,说:"你抽什么烟,抽烟对身体不好。"

"我又不是不会抽。"

程竟舔了舔嘴唇,"那以后不能抽了。"

"怕什么,我又不会死。"

薛菱嘴快,说完就后悔了,心里骂了自己几句。

死这个字眼多么敏感,就怕揭开他的伤疤。

程竟看出她的心思,说:"薛菱,我没事,别担心了。"

薛菱嗯了一声,乖乖窝在他怀里,听他的心跳声。

而关于某些话题,他们都闭口不提。

程河的意外死亡掀起了不小的风波,警/察介入调查后,都找过相关的人员谈话,发现都没什么问题。包括曾经去医院看过程河的司微。

司微的口供毫无让人怀疑的地方,她那天晚上跑去医院找程河,是出于关心他,担心他一个人在医院太孤单,所以才去看他。

警方调查了司微的家庭背景,还问过程竟,司微和他是什么关系。发现都很正常,没有让人怀疑的地方,而法医那边给出的验尸报告的确是跳楼导致全身粉碎性骨折,因为是头先着地,脑部受到巨大的撞击,当场死亡。

警/方调查一段时间后,根据法医给出的尸检报告,证实调查结果是程河是自杀,这个案子也就算是了结。

这个结果程竟和薛菱都没有怀疑,也接受了这个结果。

而程竟把这个责任归咎于是他没有照顾到程河的心理变化,如果一开始发现了,也许就能避免这个惨剧。

薛菱也意识到有自己的问题,她不该任性和程竟闹矛盾,她潜意识认为,她也有责任,逃脱不掉。

程竟一直努力的目标突然失去了方向,他还是一如既往跑工地,每天早出晚归,一下子还不适应这个变化。

之后的事都是程竟一手操办,没有举行葬礼,他们也没有其他亲人,程河死了,现在就真的只剩下程竟一个人了。

薛菱看程竟一日比一日沉默寡言,她心里着急,可又说不上来,他跟之前没什么变化,跟平时一样,可又有哪里不一样。

而没过几天,薛菱就接到学校辅导员的电话,问她什么时候回去上学,她休了半年,九月份开学问她回不回去上课,如果再不回去,她落下的功课就跟不上班里同学了。

薛菱迟疑了会没有给答复,随便找了个借口搪塞过去了。

毕竟大学了,相对于高中宽松很多,要不要学习都是看自己的意愿。

这天晚上,程竟做完工回来,脏兮兮的,他就去洗澡换了衣服,才叫住薛菱,说:"薛菱,我看也差不多了,要不你先回学校上课。"

薛菱毫无准备,甚至怔住了,沉默片刻,她才说:"我不想走。"

"九月份开学,你应该是大三。"

程竟也是看了日期才想起来薛菱说她念大二,那九月份应该是新的一学期,她应该上大三了。

薛菱愣了下:"你不想我留下陪你吗?"

"想,但是你应该上学。"

"那你呢?"薛菱很想问他,那她走了,他一个人怎么办,她不放心他。

她不想留他一个人在这里。

程竟说:"你要是想我,可以回来看我。我也可以去找你。"

薛菱看着他的眼睛,"你真的这样想吗?"

程竟点头。

"我要是回来,你不会躲着我吧?"薛菱心里一万个不确定。

程竟难得笑了笑:"不会。"

"程竟,我有点怕。"

程竟摸她头发,掌心温热,"别怕,只要你还喜欢我,我就不会离开你。"

只有她不要他的份,从来没有他说不要的份。

只要她喜欢他,他会等她。

无论什么时候。

薛菱心里难受,程竟给她的感觉飘忽不定的,明明近在眼前,可是那么不真实,仿佛一场梦,醒来他就会消失。

她不敢走,可是得走。

薛菱的东西不多,她把自己的衣服都和程竟的衣服挂在一起,多余的一件都没带走,她想,她还是会回来的,干嘛带走那么多东西。

要走的那天,程竟一早起来给她煮了一碗面,她吃完了,吃饱后,看着程竟帮她拿背包,率先走在前面。

程竟还给她家里的钥匙,代表着她是可以随时回来的,他不会走,就在这等着她。

薛菱眼眶都红了,她一直强迫自己不要哭,又不是再也不见了,可忍不住,临上车前,还是哭了出来。

程竟是送她到镇上的长途客车站坐车,车站里人来人往的,薛菱也顾不上形象了,抱着他不肯撒手,眼泪浸湿他肩膀上的衣服。

程竟温柔摸她肩膀,安慰她说道:"没事,等你放假我去接你。"

薛菱说不出话,一度哽咽。

程竟帮她擦眼泪,不是第一次擦了,动作熟练,他说:"回去后乖乖念书。"

薛菱缓和了会。窝在他怀里,低声说:"那我很想你怎么办?"

"放假过来。"

"可要是忍不住呢?"

"……"程竟咳了咳,"别总看那些东西,对你发育不好。"

薛菱一下子噗嗤笑出声,又忍不住仰起头亲他下巴:"程竟,你也要好好的。"

程竟不习惯这么多地方和她亲密,但是也没有拒绝,更多是无可奈何。

"嗯,我等你。"

薛菱到底踏上了回江城的车,她来的时候是被薛仁凯派人开车直接送回来的,这次回江城。意义不太一样了。

她心里有了牵挂,也有了程竟,不能再任性,要为以后做打算,也要要乖乖听他的。

程竟送走了薛菱,回到空落落的家,忽然觉得家里没了生气,少了很多东西。

程竟给程河找了一个好一点的墓地,把之前给程河做手术的钱买了墓地,让他也有一个真正能稳定下来的地方,不再跟着他四处漂泊。

这也许对程河是好的,他也不用再吃苦了。

程竟把薛菱送走后,他的日子也没什么变化,只是每天更忙了,他更拼命干活,白天去工地,晚上在家做木工,接了很多木工单子,没日没夜的做,他不让自己有时间静下来,一旦静下来,就会想起以前的事。

还有程河。

他这辈子都会活在内疚里。

薛菱不清楚程竟一天到晚在做什么。她回到学校也很忙,落了很多功课,考试也没考,她欠下那些考试,老师都找来了,让她补上,不然就没成绩。

她想早点回去找程竟,每天都在复习,在周围人看来,觉得她变了个人似的,之前的薛菱从来不会老老实实看书考试,上课都在睡觉的,大家还说过她是怎么考上来的。

薛菱回到学校住,和方随一起,方随帮她复习,两个人去哪里都结伴。

白天薛菱上课,晚上她就去逛操场,想和程竟打电话,每次没说几句,他那边就说不打扰她休息,让她早点回去休息。

薛菱没脾气,又不能和他反着来。就乖乖听话,挂了电话,她没地方去,就在操场的台阶上坐着走神。

她心里七上八下的,眼皮也在跳,总感觉会发生什么事。

……

再临只是个小地方,风景挺好的,就是小地方,人口少,程河在医院跳楼那事闹的不算小,当地人都传开了。

而程竟也被人议论不止,他自己本人没所谓,可以当做没听到,他庆幸,还好薛菱回学校了。

渐渐地,司微跑去医院找程河的事也被传开,说她看上了一个脑子有精神病的傻子,所以大晚上还去医院看那傻子,也不知道背地里是不是都上过床了,不然怎么对一个傻子那么上心。

这事逐渐传得妖魔化了,司微家里人都听到了这个传闻,因此还骂她不要脸,这下好了,名声全坏了,以后谁还跟她在一起!

小地方的人爱面子,司微爷爷以前又在镇上的小学教过书,怎么着也有名气,司微传出这种负面消息,对她一家都有很大的影响。

司微一改往日开朗性格,变得沉默起来,她任由别人说,也不解释,反而在家该干嘛干嘛,就不出门而已。

司微爷爷还问过她,那天晚上到底去干嘛了。

司微说:"没干嘛,就是给程河送几本书,我陪他一个人无聊,又那么可怜。"

"你以为你的托词我会信?你会同情一个傻子?他跟你什么关系,你就可怜他?"

司微干脆闭嘴不说了。

程竟在工地干活,司微从别人口中得知后第一时间找机会溜出去找他。

九月份烈日炎炎,程竟戴着安全帽在工地上干活,工地又脏又乱,而且很吵,到处都是灰尘和钢筋水泥。司微来的时候,程竟和几个工友在一边阴凉处休息。

他在抽烟,整个人沧桑了不少。

这是程河出事之后,司微第一次见到他。

一个小姑娘跑来工地找男人,自然吸引了不少注意力,尤其找的还是程竟。

边上几个男人就朝司微吹口哨,司微有些无助,众目睽睽之下,她还是走到程竟跟前,喊他:"程竟哥。"

程竟不太想看到她,可这会在工地。人鱼混杂,怕司微一个人不安全,他还是跟她走到一边说话。

走到很远的地方了,司微忽然伸手握住他的手臂,说:"你为什么要在这种地方?"

程竟挣脱开了,轻飘飘地说:"你来这找我有什么事?"

司微见他还是这么冷漠,弯唇笑了下:"我想见你,就来找你了。"

程竟皱了下眉,说:"我心里有人了。"

"我知道,不用你说,我都知道。但是薛菱她家人不会同意你们的。她爸不是把她带走了吗?"

程竟眼神忽然锐利起来:"你怎么知道?"

"我……我听说的,我和薛菱奶奶很熟,经常去他们家,听说的。"

程竟面无表情,司微也不知道他信不信,便赶紧岔开话题:"我知道程河死了,你很难过很伤心,但是你缺钱,我可以帮你的,我叔叔家需要做屏风,他们家也要装修。我可以介绍你……"

"够了,我不用。"

"那你在工地干活吗?"

"我在哪里干活不关你事。"

他一如既往的冷淡,越是这样,司微越是不甘心,她不服气,为什么他可以喜欢薛菱,就不能看她一眼,她也不比薛菱差,无非薛菱家比她家有点钱而已,那又怎么样,薛菱已经被逐出家门了,她什么都没有了。

而且她还帮了他的,她一手促成程河的死亡,他也不用那么辛苦。

可这件事她不能说,好不容易洗脱了所有嫌疑的。

程竟也不喜欢她三番两次纠缠过来,这次挑明了,说:"你别再来找我,以后都别来,我的事跟你没关系,一点关系都没有。"

司微知道他狠心,没想到这么狠心,她没皮没脸往他这凑,同样的做法,为什么薛菱就可以,她不行?

"程竟,你难道就想这样一走了之吗?我的损失谁来赔偿,程河拖累我的名声,害得我现在走到哪里都被人议论,我是一个女孩子,名声被毁,我以后怎么办?"

程竟侧目看她一眼,不太明白她的意思。

司微见他停住,深呼吸一口气,说:"我看程河可怜,买了一些礼物给他,他说一个人在医院害怕,没人陪他,他都这样说了,我看他可怜,所以那天晚上就去医院看他,给他讲故事,就因为这件事,他自杀了,我被警/察叫去录口供,也不知道谁把这事传了出去,别人都说我跟他有一腿,程竟,你教我,我要怎么办?"

程竟也不知道有这事,怔了半晌,说:"程河不是这种人。他不会。"

司微笑:"他不会,他是不会,那你呢,觉得我为什么要去找他,我想拉拢他来讨好你吗?"

程竟:"……"

"程竟,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你喜欢薛菱,我很久之前就看出来了,但是我也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吧,为什么我要受这种苦?我以后怎么着男朋友,你让周围的人怎么看我们家?"

程竟沉默许久,似是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她说的不像是假的,没有女孩子拿自己的清白开玩笑。

司微说着说着情绪激动起来,"我要是知道会变成这样,我也就不靠近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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