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菱好奇的用小手指伸出小手指捅了捅兀自酣睡的杨无忧,那么清冷的夜晚也难得他能睡得这么香甜。
“嗯?别闹!”
杨无忧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第一眼便看到了小女孩那双水灵的大眼睛,立刻发出了一声刺耳的尖叫:“鬼呀!”
在这荒郊野外,尤其是在这神经紧绷的时刻,醒来突然瞧见一名粉雕玉琢的可爱小女孩在好奇的注视着自己,任何人心中恐都难免有些发怵。
小女孩被他这一吓,同样“哇”的一声,泪如泉涌,立刻便躲到了东方行身后。
东方行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鬼你个头呀!再不起来你就变成鬼了!”
“不是鬼呀?我还以为是婴灵呢!”惊魂甫定的杨无忧拍了拍胸脯:“还真是人吓人、吓死人呀!咦?老大,你怎么骗了个那么可爱的小女孩呀!”
东方行瞪了他一眼,费了好大劲才重新将抽泣的小女孩哄得笑逐颜开,道:“有时间再详细说给你听,你快带着她回村子吧,我要会一会那鬼物!”
小女孩嘟着小嘴直摇头,道:“不要嘛!水菱要和哥哥在一起!”
东方行摸了摸她的头,温和笑道:“水菱乖!听话,明天哥哥给你买冰糖葫芦吃。”
“哥哥是不是嫌弃水菱碍手碍脚的?其实水菱生气起来,那些怪叔叔都很怕很怕我的。不过,水菱永远不会对哥哥发火的……”小女孩浅浅一笑。
“呃……哥哥是怕伤到你……”正当少年准备苦口婆心、大费周章的将小女孩劝回去之时,明亮的夜色突然间多了一丝晦暗与阴森。
寒风骤起,薄薄的红色云雾悄无声息的爬上夜空,遮掩了皎洁的月色。
东方行举目望去,只见远方黑暗的夜色中不知何时已多了几点飞速移动的异样血色光芒,像极了人的双目。
“吱吱”
几声令人毛骨悚然的尖叫远远传至,打破了这寂静的深夜,闻之毛骨悚然。
杨无忧下意识的缩了缩脖子,只觉后背一阵嗖嗖凉意飘过:“老……老大!真有鬼呀!”
“哥哥!有妖怪,水菱怕!”小女孩紧紧抓着东方行的衣角,小脸上竟写满了惧意。
“那不是‘怪叔叔’么?”
“不是!”
“无忧照顾好水菱和白羽!”东方行眉头一皱,祭起手中的玉棺。在一片白蒙蒙的光亮中,玉棺缓缓升起,护住了杨无忧和小女孩。
那几点血光光芒越飘越近,终于两只形似血蝠的怪物的轮廓出现在东方行眼中。
怪物背生血色蝉翼,爪牙弯曲锋锐,在月光下闪着森然寒光。全身覆盖着一层猩红色鳞片,眼闪血光、面目狰狞,就像一只人与螳螂的完美结合体。
两只怪物血翼抖动、在野草丛中飞速滑过,竟诡异的没有发出丝毫的声响。
东方行长剑斜指,拦住了两只怪物通往山村的路。
那两只怪物定住身形,磨了磨背上宽阔的血色蝉翼,转着三角形的头颅打量了他两眼。发现前面的这个人似乎对自己的威胁很大,发出“吱吱”两声刺耳的尖叫,瞬间扑了上来。
那怪物似乎极有灵性,攻守迅捷。一双利爪更是坚硬锋锐无比,长剑斩在上面竟留不下丝毫痕迹。
清冽的月光下,剑光晢晢,身影绰绰。东方行迈着凌天七步,身形轻灵飘忽如鬼如魅。这两只怪物也不是省油的灯,身法之迅捷竟丝毫不落下风。
“嗤”的一声轻响,东方行身影一转,凌厉的剑气直接撕裂了一只怪物的血色薄翼。
那怪物发出一声刺耳的凄厉尖叫,似乎是在呼救。东方行目光一寒,手中长剑斜劈而下,直接斩下了它的头颅。
凄厉的尖叫声在寂静的深夜中也不知传出去了多远,只见远方地平线上,无数密密麻麻的红点纷纷涌现,如兽群一般涌了上来。
东方行倒吸一口凉气,感情今天捅了马蜂窝了!
“老大小心!”
东方行只觉后背一凉,却已来不及反应,只能依靠本能瞬间往前移了几尺。
惊怒之下,反手一剑撩出。只听“咔嚓”一声轻响,一柄黑色镰刀应声而断,镰刀锋利的刃间还残留着几丝殷红的血迹。
东方行只觉肩膀一阵剧痛,额头直冒冷汗,若不是反应迅速自己恐怕早已被劈成了两半,万没想到暗地里居然还有诡异的黑影偷袭。
几道黑影再次悄然浮现,妖异的黑色镰刀高高举起,似如勾魂索魄的地狱恶鬼一般。
“咚!咚!”
一声沉闷的鼓声突然从远方传来,天地都在随之震颤。
这鼓声中似乎蕴含着一种奇特的韵律,似乎连天地大道都在为之和鸣。
汹涌而来的怪物突然间趴到了地上瑟瑟发抖,那高举的死亡镰刀也在这一刻停在空中,似乎还在轻微的颤动。
晦暗的月光下,一列高大的人影迈着整齐的步伐出现在山间小径上。
路旁阴云骤起、黑雾迷空,却依旧掩盖不了他们身上那浓重的杀气、整齐的步伐和那冲锋陷阵、一往无前无畏气势。
他们看似行动迟缓,却在眨眼间已至面前。
只见这列高大的人影身穿残破衣甲,足登战靴。手里握着早已锈迹斑斑的青铜戈矛,似乎那是来至远古的战场中的士兵、穿越了无尽的时空来至面前。
“阴兵!”
东方行眼皮狂跳,他感觉周围空间都被一种无形的“势”所压迫,变成了可怕的泥沼,自己竟然动弹不得。
为首一名将军装扮的阴兵转过死灰的面孔,木然空洞的双眼机械地扫了周围一眼,嘴未张却已发出一声金属般的颤鸣:“杀!”
“不准伤害我哥哥!不然我就生气了!”水菱嘟着小嘴气呼呼道。
“是!”
“扑哧!扑哧!”
那些士兵的动作看起来极其的木然迟缓,可是居然没有一只鬼怪闪躲,尽皆眼睁睁的看着青铜戈矛划破自己的胸膛。
无论是那血色蝉翼的鬼怪的坚硬利爪和那黑色的死亡镰刀,竟然没有让这平缓挥出的青铜戈矛有丝毫阻滞之意。
锈迹斑斑的青铜戈矛轻松划过那长有血色蝉翼的鬼怪和那些高大的黑影,掀起大片大片的血雨。
看着直指胸前的铜剑一点点收回,东方行长舒了一口气,这才发觉后背已被冷汗血水打湿,那种“势”实在太可怕了。
“哗啦”一声齐响,整列阴兵整齐的收回兵器,在为首阴兵的带领下整齐的朝着小女孩单膝跪了下去。
小女孩怯生生的伸出小手,轻轻抬了抬。
“是”
所有阴兵整齐的立起身,继续朝着远方天际走去,逐渐消失在一片黑雾中。
一列一列无穷无尽的阴兵整齐的走过东方行的面前,每一列阴兵都毫无例外的在小女孩面前肃穆一跪,才再次向远方前进。
直到月沉西山,最后一列阴兵才出现在三人眼中。
黑雾消散,杨无忧一屁股瘫坐在地上,全身衣服早已湿透。
“咚!咚!”
沉闷的鼓声远远传来,一幅清晰的幻象出现在那座最为高大的山峰之巅。
金戈铁马、刀光剑影,无数战士在古战场之中浴血拼杀,最终伴随着悲壮苍凉的战歌马革裹尸、埋骨他乡。
幻象之中,无数仙魔人妖从天空中陨落,血水染红了整片天地。大地之上伏尸百万、流血漂橹,江水为之不流。
星辰在陨落、高山在崩溃、无尽疆土被打沉化为一片汪洋……
“男儿生当傲立天地、死当马革裹尸,岂能苟且偷生……”
一名高大男子身披战甲,手中战旗一挥,率领着无数战士和修者义无反顾的朝着天空冲杀而去。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沉闷悲壮的鼓声伴随着苍凉激昂的古战歌久久响彻在天地之间……
大战之后,山河残破、天下缟素。
如血夕阳中,结发的妻子抱着尚在襁褓中的小生命柔声哼着歌谣,白发苍苍的老人倚着家门静候子女的归来,却不知那人永远也不会归来了,等来的只有一柄断裂的长剑……
“难道传说都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