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
岳刃一声暴喝,双目血红、脸色狰狞可怖。
那血光闪动的利刃似有了灵性一般,“嗡”的一声清鸣,刹那间身形暴涨,刺骨的冰冷杀意如潮水般向着东方行涌去。
然后一抹血色寒芒以惊人的速度斩下,一时间似有无尽血刃笼罩了天地,势要将眼前的一切化为齑粉。
眼见东方行已无处躲避,岳刃嘴角扬起一丝狞笑,但这笑意瞬间便凝固住了。
清啸声中,那原本无坚不摧的血色寒芒竟在东方行面前三尺处生生止住了身形,笼罩了整个石台上的刺骨杀意也在这一瞬间凝固住了。
一幅深邃浩瀚的画卷在东方行身前缓缓展开,古朴的水墨画卷上烟雨迷蒙,虽看不真切画卷上镌刻着的人鱼鸟兽、仙界诸景,但在场所有人都感受到了那来至荒古的苍凉神秘气息。
“仙魔图!”
锋锐的血色刃芒就斩在这仙魔图之上,却再也难以前进分毫。
“滴答”
空灵渺远的雨滴声似乎穿越了无尽岁月悠悠而至,这几乎微不可闻的声音落在岳刃耳中却似九天惊雷一般。
再看那幅空灵沧桑的水墨画卷,画卷中似有仙雨滴落凡尘,整幅画卷仙气氤氲、流光溢彩。
岳刃一声闷哼,胸前如遭重击,紧接着血刃居然倒飞而至,插进了他的肩膀,直没而入。
台下鸦雀无声,谁也没有看见台上血光之中东方行祭出的仙魔图,所以尽皆疑惑岳刃为何突然间就变成了这个样子,难不成是被这血刃反噬了?
东方行脸色潮红,嘴角亦渗出了一丝鲜血,显然驱使这威力无匹的仙魔图绝非易事,情非得已,这仙魔图绝不能轻易祭出。
“怎么会这样!这不可能!”岳刃披头散发,几近疯狂,哪还有半点古世家子弟应有的气度,一声狂啸拔出血刃:“下次我必定要杀了你!”
“没有下次了!”下一刻,东方行以持剑斩至,冰冷的剑锋直挥岳刃的脖颈。
但就在剑锋挥下的刹那,岳刃突然间消失在原地。
东方行目光一寒,果真会有人暗地里出手相救。心中大是可惜,若非自己仓促间才学会驱使这仙魔图,恐怕这岳刃根本就没有被人救走的机会。
半空之中,一个黑衣人影携着岳刃随即浮现,目光却是愈加阴冷无比。
这岳刃虽有幸逃过一劫,但伤势极其诡异严重,恐已损道根,真不知回去该如何向家主交代。想及于此忍不住怒火中烧,冷哼一声,一剑凌空斩去。
众人惊呼声中,一道气势恢宏的剑芒裹挟的凌厉的杀气朝着东方行当头斩下。剑芒未至,比武台早已寸寸龟裂,其威势与方才那血刃相比真不知强盛了多少倍。
“清境实力果真可怖!”东方行心中的无力感油然而生,他们之间的实力差距实在太大了。
九州修界自古便有着详细的实力划分,后天、先天、太清境、上清境、玉清境便代表着修道者不同的修为。
就在这时,那黑衣人却发现自己手中的仙剑竟突然间难以移动分毫,半空中的那道气势恢弘的剑气也随即崩碎开来。
两根纤长有力的手指不知何时已经夹住了自己的剑尖,一名笑容温和的白衣男子就这样侧身站在自己的面前,平静似水。
“比武场上死生由命,阁下做的未免太过了吧?”
男子的笑容依旧温和,那名黑衣人额头冷汗却已涔涔而下。
“咔嚓”一声轻响,白衣男子收回了手指,半截剑尖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插在了比武场中。
黑衣人脸色一白,却如蒙大赦携着岳刃飞速离开了比武场。
“三叔!”东方行轻呼。
东方辰依旧温和一笑,随即又一声轻叹、忍不住又摇了摇头。
“公子,不要啊!竹韵只是一个丫鬟,真的不值得你这样做!”
背后传来的声音是那么的熟悉,是那么的温柔,东方行呆呆的愣在了原地。
他没有回头,也不想回头。他现在真的不知该如何去面对她,更不忍心看到她哭泣的样子。
他突然觉得心好痛,这种痛楚不是任何词语所能描绘的。
从他记事开始,她就一直陪在她的身边,陪他玩耍、陪他读书……在他生病时陪在他身边最多的是她,在他生不如死的月圆之夜对他照顾最多的还是她……
是因为爱之深,才痛之切吗?
“你既然是我的丫鬟,没有我的允许,任何人也不能决定你的事情!”
东方行将手中长剑重重的插在比武场中央:“宁水,不需要女人的衣裙来保护!”
然后突然转身将她紧紧搂在怀中,几个纵跃已消失在众人目光之中。
比武场四周一片寂静,虽然所有人都没有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但少年最后一句“宁水,不需要女人的衣裙来保护!”这铿锵有力的话语,却让每个人都有种莫名的冲动。
数十年来,宁水一直多灾多难,这也造就了宁水国人刚毅不屈的性格,男儿就应守土安民、马革裹尸。
“那位公子,你的黄金……”早已目瞪口呆的那名官员,最终还是忠于职守地提醒了那么一句。
夕阳西下,帝都西郊的一处绝巅之上,两道年轻的身影静静地依偎在一起。
山下,依稀坐落着几座宁静的小山村。
简朴的房屋之中,炊烟早已袅袅升起。轻灵的烟雾随着微风在落日最后一抹瑰丽的余晖中翩然而舞,静谧而安详。
田间小径上,放学的孩童哼着牧歌嬉闹而归,欢声笑语久久回荡在宁静的山村上空。
已在田间忙碌了一天的人们终于迎来了一天中最为轻松愉悦的时刻。在炊烟升起的地方,那里便是他们一生的归宿。
那里,结发妻子和慈祥的父母已经准备好素朴的饭菜、静候他们的归来。
“婆婆说是时候带竹韵回黎山了,要竹韵潜心闭关三年……”
少年注视着少女清澈动人的双眸,最终低头在少女凝脂温香的嘴角上如蜻蜓点水般轻轻一吻:“莫说三年,就算是三百年,我也会等你!”
翌日,帝都皇城之中,东方信亲设酒席为齐国三皇子一行人践行。
岳刃勉强坐在席间、脸色潮红,除了婚约之事恐怕还真想不出还有什么信念,能让这位古世家的传人强撑着重伤之躯坐在席间。
其中一人略躬了躬身,微笑道:“敢问陛下这婚约之事……”
“我岳家愿以仙雨十瓶作为聘礼!”岳刃勉强笑道。
“陛下!岳公子出身世家大族,更兼修为卓绝、前途不可限量。竹韵姑娘乃皇后义女,道法玄妙,与与岳公子两人实乃天作之合。如若两家联姻,更是天下苍生之福呀!”齐熙在一旁忍不住劝道。
话音刚落,便听得一声极其洪亮的声音传至:“黎山老母前来拜见陛下”
东方信忙道:“快派人前去迎接!”
许久之后,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妇人拄着一根龙头拐杖,在两名青衣女子的搀扶下颤巍巍的走了进来。
东方信慌忙走向前去,将老妇人小心扶到了自己的座位上,笑道:“不知婆婆前来,未曾远迎、还望见谅!”
黎山老母道:“我还以为四十几年没见,你小子就把我这把老骨头给忘记了呢?”
“岂敢岂敢!婆婆大恩、永世难忘!不知婆婆前来所为何事?”
“何事?你难道还不知道吗!听说你把我的宝贝徒弟许配给了别人,老身能不前来贺喜吗?”
黎山老母咳嗽了两声,身体忍不住剧烈颤抖。那两名青衣女子轻轻在她背上捶了捶,才渐渐平复了下来。
“人老喽!不中用了!快点让我把人带回去吧。”黎山老母摆了摆手,示意青衣女子退下。
岳刃目光阴寒、低沉道:“不知你口中的徒弟可是竹韵姑娘?”
“啪”的一声脆响,整个个大殿内瞬间鸦雀无声。
黎山老母怒道:“小子无礼,该打!除了你家那几位太上长老了,就是你爹来了也要毕恭毕敬,尊称老身一声婆婆!就你这样也配继承家主之位,也配娶我的宝贝徒弟?”
岳刃捂着肿胀的双脸竟一时不敢吱声。他居然都没有发现对方是如何出手的,脸上便已火辣辣的挨了两巴掌,实在憋屈异常。
他身旁的几人也是郁闷非常,这位岳家公子不会昨天让人给打傻了吧?怎么出言那么的没头没脑,没见此人连东方信也是毕恭毕敬的么。
东方信在身旁赔笑:“婆婆息怒!”
黎山老母道:“好了,快点让竹韵过来吧!老身这次来就是要带她回去,至于竹韵的婚姻你就别瞎操这份心了,老身以后自有安排。谁有意见的话,尽可以提着那绝世古兵前来,老身在黎山恭候大驾。”
岳刃心中一凛,不敢多言。
片刻之后,竹韵便来到了大殿之中,行了一礼道:“竹韵拜见婆婆!”
黎山老母笑道:“呦!我的竹韵竟长得如此标致了,怪不得某些人会为她那么不顾一切呢!好了,不多说了,你现在就跟婆婆回黎山吧!”
“三年之后没有清境的实力,就不要来黎山找她了!”
黎山老母远远传音,东方行闻言一呆,只听黎山老母再次道:“大世已开,乱世将现。你若不够优秀,我又怎能够放心的把她托付给你!记住,为了她,你还要去解决一些未来的麻烦,道义皆是虚谈、以力破局才是解决之道。”
严肃的声音逐渐飘渺远去,最终微不可闻、消失在天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