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炫目的闪电自九天劈落,刺破了黑暗的夜空,紧接着,暴雨倾盆而下。
此刻的东方行心乱如麻,枕着双臂一动不动的躺在冰凉屋顶,任由暴雨浇湿自己的衣衫。
远处的大殿之中灯火辉煌、觥筹交错,但这一切在东方行心中竟虚幻的恍如隔世,感觉是如此的陌生。
齐漠然轻轻跃至屋顶,也已同样的姿势躺了下来:“她不漂亮?”
“姿容绝世!”
东方行当然清楚齐漠然口中的“她”指的是此刻大殿之中的魏国公主司徒轩,那个或许就是自己未来妻子的少女。
她真的很漂亮,姿容绝世、清丽无双,东方行自问此生也极少见到过此等美丽的少女。
“可是我不喜欢!”
齐漠然一愣,淡淡道:“你可以选择拒绝,也可以选择逃避,没有人能强迫你这样做。”
“你知道为了宁水国,我或许真的没有办法那样选择,至少在名义上她将会成为我的妻子。”
齐漠然惊讶的看了他一眼,没想到一向任性不羁的东方行竟有如此罕见成熟稳重的一面。
“可是……我发现我喜欢上她了,一见倾心!”齐漠然眼神中闪过一丝彷徨和莫名的悲伤,说起话来难得有些吞吞吐吐。
“什么?”东方行惊奇的坐起、神色古怪地看了看齐漠然冷峻坚定的面容,发觉他绝对没有开玩笑的意思,顿时觉得自己的头真的变得好大。
“可是……我现在的身份地位真的高攀不起。不过我坚信,总有一天,我齐漠然终将能够屹立在天地之巅,让天下因我而颤栗!”
东方行没有再说什么,只是静静地闭上了双眼。
他清楚地知道齐漠然幼时曾经历过的苦难,双亲的离去、死亡的阴影、世人的挖苦与嘲讽、无情与冷漠,深深烙进了他幼小的心灵之中。
“竹韵,真的是个好姑娘,不要失去她!”齐漠然闭上了双眼、默默地接受着暴雨的洗礼。
雷电交加,暴雨倾盆。天地间的一切嘈杂之声尽皆被这雨滴消去,反而显得有种别样的宁静。
山下城中灯光点点,在雨雾之中摇曳着,显得朦胧而又静谧。仿佛天地间的一切喧嚣都已消逝一空,只留下了这雨点的奏鸣在天地间演奏。
……
暴雨总是来得快去的也快,东方行跃下房顶缓缓朝着房中行去。
四下一片寂静,乌云散尽、皓月当空、星光点点,惟有草丛中稀稀落落的几声虫鸣传来。
试问夜如何,夜已三更,金波淡、玉绳低转。
山下的北原城中隐隐传来飘渺的打更声,北原城静静的伫立在山下,沧桑而又雄伟。城中人家大都已经入睡,只有几点微弱的灯火散落在城中各处,浩荡的北原江中渔火点点,看起来是那么的渺远。
“哥,你哪里去了,怎么衣服都被雨水淋湿了?”
东方芷听到屋外的脚步声,飞快的跑了出来,几乎将白羽摔下地来,抱怨道:“大家找了你好久,母后都着急了!”然后忽的眼珠一转,疑道“唉?哥……你是不是只喜欢竹韵姐姐,然后就躲着那个魏国的公主呀?”
东方行一个趔趄,只觉头更大了,只好威胁道:“再胡说就不带你出去游山玩水了!”
“本来就是嘛!”东方芷小声嘀咕道。
竹韵脸色绯红,柔声道:“公子快去换身衣服吧!小心着凉,三叔让你去归云峰顶找他,说有重要事情要与空智、云竹子两位前辈协商。”
归云峰顶有一小亭,亭内放着一张石桌,一僧一道正在昏暗的孤灯下弈棋。
东方辰倚栏而坐,在淡淡的月光下手执洞箫望月而叹,一缕箫声幽幽传出,柔缓而又萧瑟,似有无尽哀伤之意蕴于箫声之中。
箫声忽绝,东方辰轻叹一声:“是行儿到了。”
东方行缓步来到山顶进入亭中,知是枯荣寺的空智大师和青莲门掌门云竹子前辈,遂躬身拜道:“拜见道长、大师。”
云竹子爽朗一笑,道:“行儿不必多礼,坐下再说。”
“小施主身上奇毒现在可好些了?”空智和蔼道。
东方行松了一口气,还好不是与婚姻之事有关,然后摇了摇头,道:“平日还好,只是每逢月圆之夜便会发作一次,发作之时有如万剑穿心,实在痛苦非常。”
空智伸出三根枯瘦的手指搭在他的脉上,一股极为细小的暖流自他的手指传出,沿着东方行全身经脉缓缓游走一周,然后进入了东方行的心脏之中。
良久,空智方才缓缓睁开双眼。
东方行松了一口气,心脏的剧痛随着那道暖流的退去也消失的无影无踪,这才惊觉后背的衣衫已尽被冷汗打湿,在微风吹佛下竟有丝丝凉意。
“大师,此毒现在可有方法除去?”东方辰急忙道。
空智轻轻叹息一声,点了点头道:“此毒极是诡异,已与小施主心魂相连。老衲不才,辅以枯荣寺秘法的确可将此毒炼化,但小施主心脉恐将俱废。”
东方行心马上就凉了半截,若能做个普通人还好,但修道之人若心脉俱废,恐怕不死也要在床上度过一生了。
“毒宗毒掌门曾言,如能将此毒彻底封印,或可保无虞。”云竹子道。
“此毒与中毒之人的心魂相连、损其道根,除非封印之力胜过施毒者本人,否则便无法将其彻底封印。若非那玉棺有逆天改命之能,小施主恐怕早已凶多吉少了!”
“居然是那该死的棺材救了我一命!”东方行揉了揉鼻子,有些难以置信,却没有明白“损其道根”、“逆天改命”这简单的八个字对修者来说意味着什么。
“大师,难道真的就没有其它办法了吗?只要不成为废人,再冒险受苦的方法我也愿意尝试。”
空智沉思片刻道:“还有一法只是太过冒险,可谓九死一生,小施主难道真的要冒此大险吗?”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东方行斩钉截铁道。
东方辰欲言又止,他实在不愿让东方行冒此大险,但同样也不希望看到东方行成为废人,苦闷一生。
东方行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每次看到东方行月圆之夜的那种撕心裂肺的痛苦,他的心又何尝不在滴血?
可此毒不除,便随时可危及生命。
“相传,远古之时不乏此等逆天禁忌之术,万族之间相互暗算,葬送了不知多少世间奇才。后来人皇寻到离火之魂,这才让此术逐渐尘封在岁月之中。但那时的破除方法早已失传。“
空智叹了口气,继续道:“当今惟有以离火之魂引入体内方可炼化此毒,世间惟有灵剑阁尚有远古之时残存的一缕离火之魂。今日便先将此毒暂时封印,一来可去除月圆之夜的痛苦,二来可以确保小施主这段时间的安全。”
“师兄不可!灵剑阁虽有弟子会选择以离火来磨练自身,但引火上身的只有历史上的寥寥数人,真正成功的据闻只有那位前辈而已。此法实在过于凶险!”云竹子劝道。
“大师,我愿意选择此法。既然那位前辈能够成功,我相信我也可以!”东方行咬了咬牙,坚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