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时一卿接到夏安乔的电话,说他陪付晚到了T市,一来是他特地前来感谢秋千雪救了夏沫,二来是时一心抽不开空,付晚代替她来探望下伤情初愈的迟见秋。
两人比他还先一步到了医院,时一卿到时,付晚和夏安乔都坐进了挨近秋千雪病床的啡色沙发上。
秋书墨除了那次醒来过一次后,便再也没醒过了,一直安静的沉睡在床上,医生说他现在体能虚弱这是在正常恢复,让家属不用太担心,但迟见秋修养的几天里仍然每天用了大半时间陪在秋书墨床边。这几天除了关心下秋千雪的伤势恢复情况,她就一直没再说别的话,仿佛什么事都不上心了。
时一卿站在门口,神色淡然的看了眼听夏盼云正在聊什么的沙发上的付晚和夏安乔,迈开步子坐进秋千雪床边的椅子里。
秋千雪刚和夏安乔付晚他们说了几句便觉得想睡,此时正浅寐着,感觉身边罩下一块阴影,睁开眼便见到一身黑衣神色淡淡的时一卿。
白色松软枕头上的脑袋动了动,秋千雪绯红的双唇轻抿出一丝微笑,“时先生来得很早哦。”
时一卿轻轻“嗯”了个音节,见她嘴唇缺水得有些干,伸手从桌上的水果篮里给她挑了只苹果轻轻削起。
男人侧低着头,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不是很灵活的在刀尖转动,苹果皮被削断了好几次啪啪的掉落进垃圾桶,有时候一下还会削掉一大块果肉,把秋千雪看得大眼睛一瞪一瞪的。
偏偏这男人还能一副优雅得像在雕刻艺术品一般的姿势,自然得不能再自然的神色,微倾着身认真而专注的神情,透着一股王者般优雅从容的气质。
忽视掉他手里已经不成圆形的苹果,光看那贵族般优雅的姿势,还真会眼花的以为他能把一个苹果削得如艺术品般完美。
付晚听着夏盼云放低的闲聊声,瞟向时一卿那边的眼神就没收回来了。
时一卿坐在床边正经认真的把一个苹果削成了半个,而秋千雪瞪着他像在看戏法似的眼珠溜溜的跟着他的刀片转动,付晚被这一幕逗乐了,她突然想起前阵子邵旭给他们放的那个VCR,恰巧在夏盼云说得开心时轻轻笑出了声来。
今天夏盼云一扫昨天的阴沉脸色,虽然没有像以前一样拉着付晚不停的找话题,但那股子殷勤劲还是谁都感觉出来了。
“哎!这孩子醒来也不跟我们说那天到底经历了些什么,问她她就只安慰我们说反正没事了,都没想到竟然那么惊险,难得那么危险关键的时候她还舍身都要救朋友,雪儿她就是心性善良,不然在学校也不会这么得人缘了。”
付晚对夏盼云这一番话只敷衍的轻点了下头,以前知道夏盼云是个趋炎附势的性子,也从来没想过与她深交,平时听她夸她外孙女张雨萱也就罢了,反正她听着没半点感觉。
但现在听她将秋千雪这好品性说得都变味了,愣是觉得刺耳得很,那感觉就像是想要夸一朵天山雪莲却被她比喻成了泥塘莲花似的,要是没接触过秋千雪光听夏盼云这一番王婆卖瓜似的夸奖,保不齐对这被夸的秋千雪都连着不待见了。
此时的夏安乔就是例子。
他是从夏沫口中得知秋千雪在危急关头没有抛下她,她才得以等到了时一卿和邵辰的救援,于是尊家里的意思特地和付晚一起下到T市对秋千雪表示下谢意。
其实他并不大相信一个十五岁的女生能有多大力量在那种情况下救人,况且听夏沫说,她之前还因误会秋千雪而给过她脸色,都得罪过人家,人家还会在自身难保的情况下来救你?难道秋千雪是傻子吗?
到了医院看到秋千雪这比夏沫还要娇弱的身材时,他更是不信了,这看起来像个玻璃娃娃似的一碰就碎的女生,能救夏沫?
再听夏盼云这么一番炫耀,夏安乔看秋千雪那张无害的脸怎么看都觉得是个装可怜博同情的心计女。
她救沫沫是因为没有沫沫的帮忙她一个人也逃不掉,谁知道沫沫晕倒后她到底做了什么?小小年纪这么深的城府,外表又装得这么清纯,沫沫怕是被她迷惑了才帮她说的好话,时一卿怕也是这样才会这么照顾这个秋千雪。
看着时一卿把他们这些人当透明人似的,仿若无人的把苹果肉切成块放到盘子里,还一块块用牙签串着喂到秋千雪嘴边,夏安乔就替时一卿生起一股被骗的愤怒感,真想现在就冲上去劝诫时一卿远离这个心计深沉的女生。
但夏安乔也熟知时一卿那淡漠得不把任何人放在心上的清冷性子,他也只能在心里头郁闷下,若是开口质疑或干涉时一卿的交友,时一卿可能一个眼神都不会赏给他。
可见时一卿这么优秀又清冷孤傲的一个男人也被秋千雪的清纯表皮所迷惑,愤恨又无奈的情况下,夏安乔的怒火全转移到了秋千雪身上。
“别说您没想到,我刚一见到秋千雪都不敢信竟然是这么小一个女生救了我妹妹,听医生说,秋千雪的伤比我妹妹还重吧!”后面的话夏安乔就没点明了,只是那意思还是隐晦的表达了出来。
夏盼云自然是听出夏安乔这是顺着她的客气话拉她脸呢,当下就垂了眼角不高兴了。
谁说看起来个头小就不能救人了,就是这样才显得她孙女更善良!要不是因此得了付晚和邵辰的一番感谢与赞誉,她还想得让他们夏家记她一个大人情呢!
真是没有礼貌!
夏盼云真想以长辈的身份教训教训这个说话不知轻重的夏安乔,可又拿不准这个夏安乔到底是什么来头。
夏沫昏迷时,她是没多加关注的,甚至那时候都不知道有秋千雪救了夏沫这回事,只是想到那女生能让时一卿和那个叫邵辰的男人关心,从时一卿联想到时家和邵家,夏盼云猜这个邵辰就是京城邵家的人。
能让这两个家族的人关心的人,恐怖也是个权贵家族的千金,只是夏安乔这番没教养的话让夏盼云有些不确定了,她见过的优秀的权贵子弟也不少,可没这么跟长辈说话的。
连欠人家的恩情都不想承认,哪里是权贵子弟的作派!
“安乔你这孩子说的什么话,难道沫沫亲口说的还有假不成?”付晚倒不是为了夏盼云做表面功夫,她也觉得夏安乔这话说得的确是过分了。
秋千雪这孩子,她从邵旭、时一卿、时一心、夏沫嘴里听来的都是顶极的赞美,他们四个人共同认可的人会差到哪去?而且一接近秋千雪,总觉得她身上有一种特殊的魅力,让人觉得异常的舒服。
就像是被包裹在棉云中的太阳,温暖不刺眼,柔柔的软软的感觉,光看着她的微笑就觉得舒服到了心里。
夏安乔神色尴尬了一秒,也发觉自己的确有些过激了,跟这种利欲熏心的人讲这些只会拉低自己档次,干脆不再接这个话题,他伸手扶住付晚:“付奶奶,既然人都平安您就可以放心告诉一心姐了,坐了这么久您身体怕是要受不住,我带您回去先休息会吧。”
他谢也谢过了,两相抵消扯平,直想赶紧走人,跟这种爱攀附权贵家庭的人他半点关系也不想扯上。
付晚歉意的看了看躺坐在床上吃苹果的秋千雪,此时她好心情的吃着时一卿给她削的苹果肉,注意力全在那送到嘴边的果肉上了,压根没注意到这边的样子。那安详和谐得让人觉得暖萌暖萌的感觉,叫付晚帮忙表示歉意的话最终还是咽了回去,生怕一开口就打破了那让人陶醉的有爱画面。
在沙发上活动了下腰,感觉是有些发酸了,在夏盼云难看的脸色中跟她道了别,便搭上夏安乔过来扶的手臂顺势站起身。
快出房门前,她深看了眼另一边还在床边静静盯着秋书墨的迟见秋,敛了敛眼,她停下步子转头朝眼神专注而认真给秋千雪喂果肉的时一卿唤了句:“一卿抽得出空的话,下午能陪我老婆子出去走走吗。”
时一卿扶着秋千雪躺回被窝,收起盘子,侧头看了眼付晚,轻轻颔首。
午后时分,探病照顾的人都相继离开了,病房里恢复了安静。
秋千雪靠坐在床头抱着本3D建模的书慢慢翻阅,房间里暖气开得足,很快一阵困意袭来,秋千雪将书合上又躺回被窝里睡觉。
冬季浅色的阳光从拉开窗帘的窗户中射进来,暖气笼罩在周身,迎着窗外的浅金色光芒,就像是被太阳照到了似的,一片暖融融的静谧。
迟见秋见秋千雪躺下,轻轻走过去帮她掖了掖被角,便坐回秋书墨床边静静翻看钟润成拿给她的一沓照片。
厚厚的一沓相片里,背景有某市的名山,有某省的名楼,有某城镇的古迹,某街区的名店广告牌……
而主角都是同一个人。
照片里,那个男人总是在人群里张望,他脚步匆忙,一个小时里他能从Y市的东街跑到西郊;似乎是担心被挡住视线,细雨蒙蒙时他也没有撑伞;寒风呼啸时,他脸被刮得苍白,嘴唇干裂,眼神仍然穿梭在密集的人流里寻找。
那时候照片上的男人就像个五十多岁的老人,眼神中隐含着一半黯淡一半希望、一份焦急一份期盼,仿佛看破了尘世却独为一人留下俗心的寂寥与沧桑。
迟见秋一张张细细的翻看,不停眨掉眼中流不完的泪水,压抑的呜咽声轻轻从她唇边溢出,迟见秋捂住嘴,双肩颤抖的耸动起,泪水滑过她的指缝掉落在有些年久发黄的照片上,晶莹的水珠沾在上面,放大了照片上男人隐含急切与希望神情的面孔。
暖气哄哄,静谧的室内时不时响起一两声压抑得微弱的呜咽声,病床上,秋书墨偎在被窝下的右手手指轻轻弹动了两下。
良久的一片静后,垂落的泪珠才断了线。
迟见秋吸了吸鼻子,从看完的照片中抬起头,细细打量起沉睡中的秋书墨。
仿佛从来没有这么仔细的打量过他似的,迟见秋才发现他好看的眼角竟然有了两条笑纹,记忆中那张不笑有情的清俊面孔如今布满了岁月的沧桑,下巴长得老长的胡腮更显得他比平时更苍老,肤色比以前黑了许多,想必是找她的那么多年里风吹日晒打磨出来的。
迟见秋看着看着,盯着那张和记忆里完全重叠不到一起的脸,嘴抿成上弯的弧度,眼中却又啪嗒啪嗒落下滴滴泪水。
20年的生命,秋书墨似乎有百分之九十的时间都是在宠她,仿佛他没有自己的世界没有自己的圈子似的,只消她一句话,他就能毫不犹豫的放下手中不管多重要的事,不管是陪她去某个地方,帮看她新买的衣服,推她荡秋千……
然而在他羽翼之下窝着长了20多年的女孩有朝一日被他的羽毛伤到了之后,女孩忘记了这羽翼曾经给她的好,给她的宠,给她的爱,义无反顾的绝决离去。
迟见秋想,肯定是以前她被秋书墨护得太好了,以至于没有经历过太多坎坷的她,在和秋书墨度过的20年快乐无忧的时光,经不起严峻的考验,丝毫不懂得珍惜的被她埋葬在误会里。
她伸出略微颤抖的手,轻轻的想要触上那张脸。
抬眼看过去,却发现那张脸的主人已经睁开了眼睛,刚张开的朦胧的眼盯着她,慢慢变得清明。
迟见秋愣在那里,伸出的手停在半空忘记了抽回来。
“怎么了?怎么哭了?”秋书墨一睁开眼就看到眼睛红肿的迟见秋,撑起手就想坐起来,迟见秋忙站起来按住他:“你还不能动!先躺好。”
“好好,我不动,见秋你怎么哭了?”秋书墨躺下,手从被窝里伸出来想要抚掉迟见秋挂在腮边的泪水,却发现够不着,无力的垂落下去,像是联想到了什么似的脸上一片失落。
但在迟见秋接下来一系列的“还有没有哪里痛?要不要叫医生?要不要喝水?”之类的关心问候下给惊愣住了。
昏迷前清晰的记忆瞬间回笼,秋书墨这才想起他为什么会躺在这里,细细消化完脑中的信息,他突然盯着迟见秋不吱声了。
“怎么……不说话?痛得难受吗?”迟见秋愣了愣的面色紧张起来:“我、我给你叫医生!”
才转过身,一只大手拉住她。
“没有,不疼,哪儿也不疼。”秋书墨轻摇摇头,眼底浮上一抹惊喜。
迟见秋仔细看了看他的气色,的确不像是忍痛说谎的样子,才安下心来坐回椅子上,想起时一卿照顾秋千雪时做的事,她姿势不熟练的拿出橙子又挑出苹果,手忙脚乱的半天,最终放下她不太会削的苹果,捧起一杯开水。
递到秋书墨嘴边,秋书墨没喝,张口却问她。
“见秋,我昏迷后,你是不是对我说过些什么?”
“啊?”
“我只是那时动不得,好像记得你想抱起我走,后来还跟我说过很多话,说你已经原谅我了,还有……”
“没有!”迟见两眼瞪着,笃定的摇头,声音却细得没一丝底气:“可能是你听错了,我那时候慌得不行哪有空说这些话。”
秋书墨恍然了一下,又问。
“那……为什么你脸这么红?”
“……”这是秋千雪。
秋千雪半个脑袋窝在软软的绒被下,两只白皙娇嫩的手搭上绒被边缘,轻轻的扒开,脑袋向左转动,大眼睛里琉璃般透彻的眼珠骨碌碌的转动,定格在一个方向。
而这时迟见秋像收到感应似的,扭头往秋千雪那边看过去,正好对上那双看得认真的大眼睛。
脸颊漫上的大片绯红一下就消失了,她站直背,若无其事的将水杯放在桌上,把秋书墨的被盖拉起,往上面再拖出一个头的宽度,将秋书墨盖得严严实实。
“大白天的,说什么梦话呢,把女儿都惊醒了,快睡觉,睡觉。”一边若无其事的又走到秋千雪的床边,在秋千雪“嗯?”的那种眼神中把她的被盖也提起轻轻往上拉,将她整颗脑袋盖住:“别着凉了,快睡觉,快睡。”
做完这些,她迈着若无其事的步子不紧不慢的走到门边,拉开房门,关上,然后一阵高跟鞋狂奔的声音在门外走廊里响起。
那声音远去后,秋千雪把被盖撑开,脑袋冒出来。
“爸爸,妈妈跟您说了些什么?”
……
北郊庄园式别墅群。
时一卿站在独属他别墅的书房里,巨大的落地窗外霞光满天,斑斓的色彩交错成天然的图案在天边变幻着,将静站在窗前的男人脸上映得红橙一片。
“血痣?”时一卿挑眉。
“当年的事你也听你林爷爷说过一些,那些人可能还在盯着我们,我和他两人都不方便出面查,十多年时间我隐晦的留意打听了下,最有可能的是秋家的秋书青,前阵子我见到千雪那孩子,就是觉得她给我一种亲切感,但我自己都有些分不清我是看到了她耳垂上那颗血痣才有的心理催眠,还是一种直觉。”
付晚站在时一卿旁边,脸上有些愧色,作为经常来往的三大世家,晚辈们的性子他们这些看着他们长大的长辈都很清楚,时一卿的品性她更是了解,不关注则已,一关注则必定忠情尽付。
今天她从时一卿对秋千雪的态度上也看出了点苗头,怕是时一卿对秋千雪这女孩有了好感,那种精细入微的认真与专注已经在诠释他的决心。虽然秋千雪年龄还小,但付晚相信时一卿懂得在哪个阶段怎么和秋千雪相处。
就是不知道他们两个有没有互相表明心迹,要让时一卿在不让秋千雪知道的前提下打听她母亲这种微有些私密的事,付晚总觉有些冒犯性质。
“不是说查迟见秋?”时一卿侧头挑挑眉。
“我只是根据雪儿倒过来查,抱了一丝希望寄托在迟见秋身上。当年会留意到秋家来,便是一次宴会上我见到了穿露背礼服的秋书青,她肩胛骨下那一颗血痣醒目得很,跟当年我生下的女儿长的位置在一个地方。”
抿了口水,付晚继续道:“下了宴会我一直跟在她后面,看着她进了秋家,当时夜色浓了,没好前去打扰记下了那座别墅就离开了。第二天过去时,夏盼云告诉我说那孩子那几天都不在家里。等了段时间再一过去,夏盼云说突然没了那孩子的音讯,当时他们一家的焦急我看在眼里,不疑有他,便留了话给夏盼云,若是秋书青回来让我跟她见上一见,却等了近一年都没有消息。后来有次下到T市顺便再去夏盼云那里打听了下,夏盼云却说那孩子离家出走了,她们也在找,只是一直没找到。这么多年都没音讯,前阵子夏盼云却突然告诉我说得到消息书青那孩子几年前就走了……”
付晚幽幽的回述当年的一些事,一想起秋书青离世的消息,心中就隐隐抽痛,除了那颗血痣,还有当时见秋书青那与林景山五分相像的模样,都让付晚认定秋书青是她的女儿,现在查迟见秋和秋千雪,不过是有些不想接受事实留一线希望罢了。
这次下来替时一心探望迟见秋是假,特地来打听消息是真,本想今天病房里找迟见秋问问话套下有关她父母的消息的,可是看到迟见秋那憔悴的病容和眼里只剩下秋书墨的专注,那气氛实在不适合她问这些事。
而且她总觉得那些人仍然有留意她这几年隔一两年就来T市的行踪,指不定就是因为她投在秋书青身上的关注太明显了,才让那孩子遭了祸事。
要是她再出面打听迟见秋又把她们母女给连累到,那她就罪过了。
而且她这次出远门也没带警卫员,又是和夏安乔一起来的,不方便在T市停留太久,把这事拜托给时一卿是眼下最好的办法了。
时一卿望着窗外一分分没入地平线的红橙光线,冷峻的轮廓线条微微松动,淡然应下。
“好。”
付晚站久了腰就有些受不住,时一卿应下,把她送去客户休息下,便又回了书房。
世交的林爷爷没有后代,从小他们这些晚辈就知道的,只是长辈们对此事半字不提,久了也就淡忘了,况且他从来就没将注意力放到别人私事上的习惯。
第一次从付晚这里听到关于这件事的来龙去脉,他清楚付晚想找回女儿的决心,理解她与希望擦肩而过的心情,同样也知道她在这件事情上的隐忍与顾及,但他不能越过迟见秋的意思就直接给她答案。
时一卿是这世上知道迟见秋秘密为数不多的几人中的一位,他知道迟见秋就是秋书青,也同样知道她为何改头换面后又更姓移名换掉身份回到秋家。
为了弥补秋千雪前十四年缺乏父爱母爱的人生,每天都戴着温婉贤惠的面具过活这种行为,时一卿其实并不看好。
不管是她自己也好,秋书墨或秋宏义夏盼云也好,他不认为秋千雪从他们身上汲取的爱护是来自最浅显的表层,就像谁讨厌谁谁喜欢谁一样,只要认真去体会了,就算别人不说也能感觉得出来,不是掩盖在真心上表面的做戏可以混乱掉的。
情绪情感这种东西,太过强烈是会随着空气磁场传播给对方的。
在秋家,谁对秋千雪的好停留在哪一个层面,她回报的态度也保持在了哪个层面,他不认为迟见秋丢失自我真能为秋千雪换来和睦的每一个长辈的真心爱护。
有些人,良知与真情一旦被名利吞噬掉了后,就再也不能恢复如初了。
不过他必须尊重迟见秋的想法,就像付晚想要认亲却不能把血痣的事让太多人知道一样,迟见秋的坚持应该由她自己来总结出值不值得,而不是由别人插进来阻拦。
……
养伤的日子过得总是有些不自由的,不过静下心来安享下这温暖柔和的阳光,也不乏惬意。
冷天里这样暖阳高照的天气是别的城市难奢望到的好天气,温度虽低,但好在T市气候温和,温差不大。
风吹在脸上有些阴冷,但走到太阳下,阳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
秋千雪两天前出了院,那天很不适时的“撞见”了秋书墨和迟见秋的某画面后,秋千雪就让管家单独给她办了出院,直接回了家里养伤,把空间留给粑粑麻麻升华感情。
张雨萱自搬到后栋别墅去后就鲜少在秋千雪面前晃荡了,只在每天用餐时见到她平静得不能再平静的眼神,让秋千雪都有些猜不透张雨萱现在的心境了。
就算她也经历过类似的坎坷与残害,但你又不是她是不是?
“书兰这些天在忙什么?你大哥伤得这么严重你就去看过一次,有空的话去还是要多去探望下,那些每天忙个不停的事,其实不过是浮云一片,亲人且在时,多互相关心关心。”
自打秋宏义看透一些事,仿佛被烧出了火眼金睛,夏盼云那和以往一样的举止行为在他眼里,一眼便看出了她攀爱荣华富贵追逐名利的本质。
现在看秋书兰只在秋书墨和秋千雪昏迷时分别去探过一次,担心这女儿是不是也受了夏盼云影响,变得不重视亲情了。
秋书兰搁下筷子,擦擦嘴轻轻嗯了一声:“知道了爸。”
或许是不想某些画面刺激到自己吧,自从迟见秋醒来开始无微不至的照顾起秋书墨后,她就再没进过那间病房。
回到她的玻璃房里,秋书兰盯着秋千雪那一樽陶瓷娃娃,眼底交错着若隐若现的迷茫与阴霾。
似乎她的每一个算计,每一次祸难都没有让它发挥出最初想要发挥的效果呢!每次都是在原计划上偏离了那么一点点,然而就是那么一点点,将本来隔着一条感情鸿沟的哥哥与姐姐一点一点互相推进,最终让他们紧紧的将对方抱在了一起。
迟钝的姐姐终于惊觉了哥哥对她的爱护与宠溺了么?终于为了哥哥彻底打开了曾经因为他而吓到紧闭的心门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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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摸摸头,萌小雪真乖,以后就这活就交给你了哈!
雪球:主人是给自己感谢,关你屁事呀!
十七:额……这都是送给我的吧!
雪球:主人的!都是主人的!敢抢我就咬死你!咬死你!
十七:没死,但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