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洛蓝美丽的面容扭曲着,面颊上泛起异样的潮红,虽然满脸泪水,眼底却在燃烧着熊熊怒火。
阿喜瑟缩了一下,陪着笑脸小心翼翼的道:“不知公主何有吩咐?”
乌洛蓝斜眼冷冷瞥着不动声色整理衣物的羽元,那眸光竟似刀子般锐利。阿喜神情微微一滞,他明显感觉到她眼底的不善,越发低眉顺眼陪着十二分的小心。
“你说,昨夜你们三皇子留了哪位美人共度良宵。”乌洛蓝虽然在与阿喜说话,眸光却一瞬不瞬紧盯着羽元的眼睛,似乎想要透过他的眼睛看清他的内心。
可惜他的双眸太过幽深沉寂,她从来都看不透也看不清。
“美人?”阿喜愣了愣,随即笑道:“公主多心了,咱们三皇子每天不是在操练兵马,就在江边监督战船的赶造,哪里有闲心去找美人。何况.......”
一直沉默不语的羽元回头似笑非笑的瞥了他一眼,阿喜立刻移开视线,继续谄媚的道:“何况公主你回来了,三皇子高兴都来不及,哪里还有闲心去找其他美人。”
“哼!”乌洛蓝听了阿喜的话,并未消除戒心。她冷冷的道:“你是他的贴身侍从,自然是帮着他说话。”
羽元叹了一口气,转身对着依然面沉似水,满眼疑虑的乌洛蓝。他伸手将她僵直的身子拉入怀中,极其温柔的道:“你就是爱多心,昨夜那些舞姬都被你打发了,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乌洛蓝在他怀中依然倔强的挺着背脊,双手紧紧握拳垂在身侧,手背上青筋毕露。
半响后,她冷冷的道:“那你脖颈的红痕是怎么回事?”那道红痕就像是刺进她眼中的毒刺,怎么都拔不出来,不是羽元或者阿喜三两句好话就能打发的。
自己说了这么多软话,乌洛蓝却还紧紧揪着不放,羽元下意识皱紧了眉头,眸中的不耐显而易见。
阿喜一直偷眼瞧着羽元,见状眉头不由一跳,于是他抢在羽元前面开口道:“公主你瞧我!”乌洛蓝闻言僵硬的从羽元怀中抬起头来,侧头望向他。却惊愕的瞧见阿喜胆大妄为,居然当着她的面开始宽衣解带。
这可是大不敬,乌洛蓝勃然大怒,尖厉的呵斥道:“放肆,你好大的狗胆,敢对本公主不敬,来人.......”
“公主,你先别急着发怒,你说的红痕,是不是这些!”阿喜已经三下五除二脱掉了上衣,露出自己精瘦白皙的上半身。
“公主有何吩咐?”帐篷已经被掀开,乌洛蓝的护卫大咧咧的闯了进来。
望着这些无视自己威严的护卫,羽元眸中闪过一抹阴鸷的寒芒,随即又隐了下去。
“呃.....”乌洛蓝没有察觉羽元那一瞬的强烈不满,她迟疑了片刻,终于挥手道:“没事了,你们下去吧!”
“是!”护卫一抱拳,二话不说,转身退出营帐。
乌洛蓝待护卫退下后,才指着阿喜,不可思议的道:“你身上......怎么会这样?”
帐篷内虽然光线不明,她还是清楚的看见,阿喜光裸的上半身有许多与羽元相同的红痕,还有抓挠过的痕迹,有些地方甚至被抓破了,还在不断流着黄水。”
阿喜苦笑道:“此处靠近河岸,本就蚊虫密集。加上昨夜下了场急雨,将蚊虫都给惊动了。偏偏用来驱除蚊虫的艾草又全部烧完了,大半夜的也没处去寻。
我怕那些蚊虫歹毒会惊扰了三皇子,于是脱了上衣躺在三皇子身边。原本是想着这些蚊虫吸饱了我的血液,就不会去叨扰三皇子。没想到还是让三皇子着了道,被叮咬了一口。
这都是我的错,没有伺候好三皇子,让公主对三皇子产生误会,还请公主责罚。”
他又从衣裳的内袋中取出一个药包,递到乌洛蓝面前,道:“公主请看,这是我方才在军医那取来的艾草!”
羽元一直等阿喜说完,才轻咳一声,道:“阿喜,将衣裳穿上。在公主面前衣冠不整成何体统。”
“是!”阿喜慌忙将衣裳重新穿好。
阿喜解释到这个地步,乌洛蓝不得不信了,她甚至有些动容了。要知道好主子难求,这样细致贴心的贴身伺候之人,一样难求。昨日后半夜的确是下了一场雨,她的帐篷里也飞进了蚊虫,围着她嗡嗡叫唤了一夜,也让她不得安宁。
也没见有哪个侍女像阿喜这样,愿意脱了衣裳,以自身的血液喂食蚊虫,只为了不让主子在睡梦中被叮咬。
嗯,这个阿喜已经将对主子的忠心,发扬到了一个至高境界!
乌洛蓝怒气尽消,她转怒为愧,特意放软了身子,轻轻依进羽元的怀中,软软的道:“元哥儿,对不起,我不该怀疑你的。”
羽元感觉到她情绪的变化,不由长舒了一口气。暗中给了阿喜一个赞赏的眼神,随即他轻拍着乌洛蓝的肩头,贴心的安慰道:“解释清楚就好,不要再生气了。女人生气多了,很容易老的!”
他难得用玩笑的口吻说话,果真很快将乌洛蓝给逗笑了。
“胡说,我乌洛蓝可是大夏第一美人,谁敢说我老!”她握拳轻捶他的胸口,语调由先前的蛮横尖锐,变成软糯甜腻。
女人的天敌果真是最爱的男人,喜怒哀乐全被牢牢掌控。男人不经意的一句话,一个动作,就会牵动她全部的神经。
阿喜偷眼瞧见俩人开始腻味,就知道乌洛蓝疑心暂时被压制了下去。安全过关,他长舒一口气后,就想悄悄退下。
乌洛蓝眼尖,出声叫住了他。她转头对羽元道:“元哥儿,我瞧着阿喜很好。人说佛祖以身饲虎是大慈悲,我看他以身饲蚊,却也是对你的大忠心,你该给他奖赏才是。”
羽元眼皮跳了跳,视线玩味的在阿喜身上转了几圈,才轻笑着对乌洛蓝道:“你这番夸奖太过了吧!他,一个乳臭未乾的毛头小子,怎么能和佛祖的大慈悲相提并论。”
“不管怎么说,属下忠心是好事,就该大大的奖赏。”乌洛蓝嘟囔着,似乎正在思考该给阿喜什么奖赏。
听到居然有赏赐,阿喜眼睛不由一亮,顿时满是期待的望着乌洛蓝。
羽元一挥手,随意的道:“还能赏什么,无非就是些金银财物而已。他又没有军功在身,也不能随便给个官身。”
阿喜十分机敏,忙抱拳道:“多谢公主赏赐,多谢三皇子赏赐!”
“这么快就谢赏,你倒是滑头的很。”误会解除,自己看中的男人并没有像其他男人那样,暗中找其她女人泄欲。乌洛蓝显然心情大好,眼角眉梢都是甜甜的笑意。
怎么看,怎么觉得还是自己的眼光好,选中的男人洁身自好,不是那等世俗之物。她却不知道,自己看中的男人的确对其她女人没兴趣,却同样对她也没有兴趣。
“行了,阿喜你退下去吧!”这次是羽元开口赶人了。阿喜是他的心头肉,可不能让乌洛蓝看出破绽来。
阿喜再次抱拳行礼,准备退出营帐,乌洛蓝却第三次开口唤住了他。
她离开羽元的怀抱,转身在桌案前坐下,单手支着下颌,双眸却死死盯着阿喜身上打量。由上而下,由下而上,她看得非常仔细。
乌洛蓝发现平时低眉顺眼,言语不多的阿喜,居然是个难得一见的绝色少年。
阿喜被她看得心中有些发毛,又不敢反抗,只得垂下双眸尽量避开她明亮到渗人的眸子。
羽元心中也有些忐忑,乌洛蓝若是拿女人质问他,或者驱逐他身边的女人,他心中无愧,自然也是毫不在意的。
可是阿喜却不同,阿喜可是他见过最像阿曦之人。他暂时得不到阿曦,就只能将阿喜带在身边,才算稍稍得到慰籍。
想到这里,他极力自持,尽量控制自己的眼神不去看开始惶恐不安的阿喜。
怕管不住自己的视线,他亲手持起桌上的细嘴大肚雕花银壶,为乌洛蓝倒了一杯芳香四溢的奶茶,笑道:“大清早的,别给自己找不痛快,先喝杯热的暖暖胃。”
乌洛蓝也不客气,端起雕花嵌宝银杯热热的喝了一口,才饶有兴趣的道:“阿喜,你可曾娶亲?不对,不该这么问。”乌洛蓝清清嗓子,不容置疑的道:“就算你娶了亲,我命令你立刻回去将你的妻子休了!”
“啊!”
阿喜有些傻眼,就连羽元也有些摸不着头脑,不知她又在胡言乱语发什么疯。
乌洛蓝却不觉得自己是发疯,她兴致勃勃的道:“本公主决定将身边的大侍女瑶云赐给你,瑶云可是随我一起长大的,最是亲厚,自然不能给你做妾,所以只能委屈你现在的妻子了,不过我会给她一大趣÷阁银子作为补偿。”
羽元嘴角抽了抽,道:“阿喜到是没有成亲!”阿喜就算是想要成亲,他也不会应允,那可是他的禁脔。
乌洛蓝闻言却是大喜,她拍着巴掌笑道:“太好了,这桩婚事算是成了,倒是帮我省了一趣÷阁银子。”
羽元忍着满腔嫉妒,轻咳一声,不解的道:“你今天为何突然有此兴致,想起撮合阿喜与瑶云?
乌洛蓝解释道:“阿喜与瑶云都是我们使唤惯了的,而且尽心尽意极为妥帖,他们若是结为夫妻,以后就可以一起一心一意的伺候我们,岂不是一桩美事!”
她觉得是一件有趣的美事,却没有想过若是阿喜,瑶云已经有了心上人,她如此强行配对,对他们而言就是一件极痛苦之事。
说白了,乌洛蓝还是自私自利霸道成性。
“这......”阿喜犹疑的看向羽元。
乌洛蓝也笑眯眯的望向羽元,邀功般撒娇道:“元哥儿,你说这样好不好?”
羽元眼角抽了抽,无奈的道:“你这主意......果真是极好!”
阿喜满是期待的眸光,顿时黯淡了下来。
“对吧!我就知道你也会赞同!”乌洛蓝喜滋滋的道:“阿喜是你的心腹,瑶云是我的心腹。他们成了婚后,自然也会永远留在我们身边,为我们效忠,多好!”
羽元又干笑两声,敷衍道:“这虽然是件好事,却不急在一时,你先计划着,待咱们大婚以后,再给他们操办也就是了。阿喜,你先退下吧!”
“是......”
一直提心吊胆的阿喜,终于如蒙大赦般退了出去。
羽元陪着乌洛蓝用过早膳,便打发乌洛蓝去探望花怜月,尽管乌洛蓝觉得她是自己的俘虏,不配自己亲自探望。可是刚刚才冤枉了羽元,此刻自然不好拒绝他的请求,于是磨蹭了半天后,她才不情不愿的去了。
乌洛蓝前脚刚走,阿喜后脚捧着一张纸签匆匆走了进来。
羽元正在写信,他听见脚步声,头也没抬,道:“何事?”
阿喜忙道:“三皇子,公主今日的话不会是当真吧,我可不想娶什么瑶云,我就想留在三皇子身边长长久久的伺候着。”
羽元抬起头,望着他嘟着唇的俊美小脸,一时心痒难耐,忍不住伸手勾起他的下颌,暧昧的道:“我的阿喜如此贴心贴意,为了让我睡个好觉,居然还偷偷的以身饲蚊,我又怎么舍得让你去娶旁人。”
阿喜羞红了脸,却依然骄傲的扬起年轻的脸庞,他的眸光同样黏在羽元身上缠绵不休。
羽元越发难耐,嘟囔道:“女人就是麻烦,还是我的阿喜最为贴心。”
羽元刚想凑上唇。阿喜却红着脸躲开了,他小声道:“三皇子别闹,正事要紧。咱们安排在太子那边的人,有消息过来。”
羽元闻言,立刻收敛了满心情-欲,道:“拿来看看,不知我那太子哥哥,又闹出什么新鲜花样!”
阿喜将纸签恭敬的放在他的案前。
羽元拿起来,一眼扫过,先是错愕,随即忍不住笑了起来。他边笑边摇头道:“我那太子哥哥学聪明了,居然也想学人联盟。”
阿喜诧异的问道:“太子想要与谁联盟?”
羽元将纸签放下,摇头道:“这个问题只怕连他自己都无法回答。”
“怎么会?”
“怎么不会!”羽元懒洋洋的道:“他身边那些家伙,有几个真正是服气他的?偏偏他又耳根子软,谁的话都觉得有道理,自己又拿不出个成算来。
如今为了结盟之事,他们自己人已经吵得不可开交。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若不是北冥有长子为尊的习俗,这太子之位哪里轮得到他来坐。”
阿喜闻言笑道:“既然是一群废物在闹笑话,咱们岂不是可以不予理会。”
羽元唇边带笑,眸中却精光四射。他思寻片刻,道:“去将几位将军都叫来,此事还需好好商议一番!”
阿喜不解的道:“方才还说他们是废物,为何还要如此郑重其事的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