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杀身之祸,我怎么越来越不明白。”花怜月冷冷的反问道:“难道二皇子想要杀我?那他与我大哥之间的交易,只怕要全盘作废了。”
其科尔腮帮子上的肉狠狠颤动了几下,莫名透出一股凶狠。他冷着脸道:“花小姐好算计,虽然我不知道你是使了什么妖法让那些牛皮纸灯笼飞天,我却知道你盲目泄露行踪,已经为自己招来祸端。”
“还请其科尔将军把话说清楚了!”花怜月在桌前坐下,伸手为自己倒了一杯水。她端在手中小口抿着,一点都看不出慌乱之色。
“花小姐如此聪慧,难道真的不知道吗?”其科尔苦笑道:“如今世人都知道你在二皇子手中,若是此时你发生任何意外,柳将军一定会将这趣÷阁账记在二皇子身上。”
花怜月神色一凝,简陋的竹杯在她掌心轻轻晃动着。半响后,她才转头对一旁的羽曦露出淡淡的笑容,道:“看来,你的几个哥哥都想要我的命呀!”
羽曦本就茫然失措,闻言更是心乱如麻。他嘴唇蠕动了几下,却一个字都没有说出来。
花怜月勾唇一笑,将手中的竹杯放回桌面。她的眸光在面色难看的其科尔身上转了几圈,笑道:“这么说还真是我鲁莽了,不知二皇子接下来又准备如何安排我?”
花怜月成了烫手山芋,羽广一时还真不知该如何安置,只交代其科尔一定要护她周全。若是花怜月因为羽广的疏忽有个什么闪失,只怕本是同盟的柳固,转瞬就会成为取他性命的快刀。
其科尔想到此处,浑浊的眼睛中闪过一抹精光。随即,他沉声道:“只要花小姐能够安分些,在下一定会拼死护住你与七皇子的周全。”
花怜月眸光一闪,露出一丝狡黠,她嘻嘻笑道:“那就有劳了!不过,既然要避人耳目,咱们不如乔装一番。既可以散散心,又可以避开旁人的耳目,如何?”
“这......”其科尔还在迟疑。
“就这么说定了。”花怜月已经一拍桌子,帮他做了决定。
羽曦还在发愣,花怜月已经跳到他面前,抓住他的衣袖,边摇边笑嘻嘻的道:“七皇子,说起来我到北冥也有好几个月了,却没有好好游玩一番。这次下了山,你可要尽地主之谊,带我好好看看北冥的风景,尝尝北冥的美食。。”
羽曦茫然的张开嘴:“啊!”
忽而他浑身一震,惊喜的道:“你是说咱们现在就可以下山了?”
花怜月,其科尔的眼角同时一抽。
......
“快看,是大师,大师在驱鬼祈福了。”
看热闹的人群熙熙攘攘,大人,小孩都眼巴巴的看着居中一个披着五彩布衣,面戴鬼怪面具,头上插着各色鸟羽的萨满。一边诵念着经文,一边手舞足蹈的跳步扎。
萨满周围还有两个青年,穿着白衣,蓬乱着头发,脸上画着奇奇怪怪的图案充做鬼怪。这两个‘鬼怪’张牙舞爪的不断对萨满做出挑衅的动作,还时不时夸张的跳进人群,惹得大人笑,小孩闹,小猫小狗一直叫。
人群中还有几个穿着普通服饰的老者,他们皮肤黝黑,满脸皱纹,却将各自手中的锣鼓打得热闹喧嚣。花怜月挤在人群中好奇的看着,看了半天不明所以,于是向身边的一位正在鼓掌叫好的老妇打听道:“大娘,他们是做什么?”
老妇忽听有人招呼,顺声侧头望了过来。就见面前站着一个穿着藏蓝色碎花布衣,黑色圆筒裙的年轻姑娘正望着自己笑。她的打扮与周遭的普通姑娘没什么两样,头上什么饰物都没有,只简单包着布帕,看上去极为朴素,不过这姑娘长得却极为俊俏。
老妇笑呵呵的道:“他们这是‘打鬼祈福’呢!”
“打鬼祈福?难道今天是什么节日?”花怜月颇有打破砂锅问到底的耐心。
老妇呵呵笑道:“姑娘难道没有看到今晨的异像吗?”
“什么异像?”
“灯笼飞天呀!”
花怜月眼睛陡然一亮,越发兴致勃勃。
“这可是鬼神显灵,上天示警呀。”老妇继续神秘兮兮的道:“原本大伙都吓坏了,还好这位萨满大师法力高强,特意做了这场‘打鬼祈福’的法事,平息鬼神怒火。好......”
老妇陡然的叫好声,吓了花怜月一跳,忙回头望过去。就见那位萨满大师已经诵完经文,拿出一柄寒光四溢的大刀,大喝一声往扮鬼的俩人身上砍去。
周遭响起一阵阵的惊叫,说也奇怪,那大刀看似吓人实则连那两人的衣角都没有划破,偏偏每一刀下去,都会赫然出现一道刺目鲜红的痕迹。
不多时,那两人身上的白衣布满了红色痕迹。猛的一眼看上去,就像是被砍出了无数伤口般,触目惊心。
“好!”花怜月也跟着连连喝彩,她从未见过这种场景,简直连眼皮都舍不得眨一下。
“别看了,其科尔要求咱们天黑之前出城呢!”她还在一个劲的拍巴掌,羽曦斜里伸出手来,拉着她就走。
花怜月被他拉得踉踉跄跄,一叠声的道:“急什么,再看看嘛!”人群太过拥挤,将她脚上的布鞋后跟都给踩扁了,包头发的帕子也被挤散了。
羽曦费了一些力气,才将她拉出人群。他一边帮她整理头上的帕子,一边小声抱怨道:“都是咱俩惹得祸,却便宜了这个萨满大师,平白赚了不少香油钱。”
花怜月吐吐舌尖,嬉笑道:“走了!走了!”
“切糕,好吃的切糕!”还没有走出几步,一辆卖切糕的推车又吸引了她的注意。
那推车半边是一块圆圆的,干干净净的石板。石板中央就是一大块黄米面,黄豌豆做的切糕。切糕的上面放着小枣,青丝,桂花,核桃,杏干等各色干果甜点。
推车的另半边是一口还在冒白烟的大锅,一股香甜的气息从锅内溢出,蒸糕都是从这口大锅里做出来的。
这股气息十分诱人,不时有小孩子兴冲冲的拿着两枚铜板交到摊主手中。摊主则利落的用刀切下一角切糕,用竹签插上,沾上黄色的糖粉,交到小孩子的手中。
看着那个忙碌的摊主,花怜月忽然有些发愣。
羽曦眨眨眼,道:“花姐姐,你是想吃吗?”
花怜月灿然一笑,道:“好久没吃了,是想要尝尝!”
羽曦掏出一只荷包,丢到她手中,道:“想吃就去买吧!不过这种切糕太甜腻,只适合小孩子吃,我可不要。”
花怜月白了他一眼,道:“谁说小孩子才能吃甜食了,我偏偏也喜欢。”
她抓紧荷包,径直来到推车前,道:“给我切一块!”她从荷包里翻出一块银角子丢到摊主面前。
摊主深深看了她一眼,一句话没说,利落的切下一角热气腾腾的糕点,沾上糖粉递到她手中。
她笑嘻嘻的接过,转身就走。
摊主忙道:“姑娘,还要找你银子。”
花怜月远远抛下一句:“剩下的算是赏钱了!”她张嘴咬了一口手中的切糕,果然又软又甜又黏牙。当她咬到其中的异物时,眼睛蓦然一亮,忙借着擦嘴的动作,悄悄将异物藏在手心中。
摊主微微一笑,不客气的将银角子收入怀中。
花怜月才回到羽曦身边,其科尔如鬼魅了冒了出来,极不耐烦的催促道:“别耽误了,快些走!”
花怜月却理直气壮的道:“我饿了,走不动道!”
“饿了?”其科尔的视线从她手上还在冒热气的蒸糕上飘过,狐疑的道:“你又想玩什么花样?”
花怜月毫不客气的道:“走了大半天,才吃这么一块切糕而已,肯定不够,我要找家饭馆好好吃一顿才行!”
“你......”其科尔刚想拒绝,羽曦也在一旁帮腔道:“说起来,我也感觉有些累了,咱们还是找地方歇歇脚再走吧!”
花怜月的要求其科尔当然不会放在心上,可是羽曦的话,他却不敢忽视。踌躇了半天后,他才不甘不愿的道:“那咱们就找地方歇歇脚。”
其科尔带的人不少,虽然都穿着平常的百姓衣裳,若是聚集在一起还是颇为引人注目。于是护卫都分散在花怜月与羽曦周边,暗中保护顺便监视俩人的一举一动。
其科尔本人因为那样鹤立鸡群的身高,怎么也藏不住,所以他一直待着马车内,尽量避免抛头露面。若不是花怜月一直在这集市上磨蹭,羽曦拿她没有办法,他也不会亲自出面催促。
花怜月随意寻了一家饭馆,借着上茅房的机会,偷偷将从切糕中吃出的薄娟打开,里面只有寥寥几个字“北边酸枣林!”花怜月愣了半响,将这块薄娟碎成碎片,丢进茅坑中。
从茅房出来,抬眼就见库拉正一脸纠结的站在门口。花怜月心中一紧,她不动声色的道:“你站在这做什么?”
库拉没有理她,捂着肚子急急奔进茅房,花怜月这才悄悄舒了一口气。
当然,除了库拉,还有好几个护卫也散在四周,因为顾忌身份没有靠得太近。花怜月自然不担心他们发现自己的秘密,于是脚步轻快的重新回到前厅。
羽曦正在细致的擦拭竹箸,他面前的桌子上,已经摆上了热气腾腾的羊杂汤,酱红色的卤牛肉等常见菜色,还有一叠金黄的面饼。
见到花怜月回来,羽曦忙盛了一碗羊杂汤放到她面前,又递给她一块面饼,笑道:“花姐姐,今日先随便吃些。等回到新野,我再请你吃好的。”
“新野?”花怜月心神一动。新野是北冥的都城。羽广,羽元正在新野城外的河道边开战。此刻羽曦心心念念的想要回新野,也不知等待他的是福是祸。
算了,这些不是她该操心的,还是想想怎么将固执的其科尔引到北边的酸枣林去吧!
“花姐姐,你可是吃不惯,要不要让店家送些米饭过来?”羽曦见花怜月捏着面饼,一脸心不在焉,于是耐心的出言询问。
花怜月回过神来,对他笑笑,道:“不用,这些很好!”她将面饼撕成小块,放进羊杂汤里泡软,小口小口的吃着。羽曦却只是温柔的看着,他手中端着瓷杯,不时抿一口杯中粗劣的褐色茶汤,对于满桌的菜色显然没有一点胃口。
花怜月神色一动,道:“你也一起吃些吧!后面赶起路来,还不知什么时候能吃上一口热乎的。”
“没事,我不饿,等到饿时随便吃些什么都成!”羽曦虽然话语温柔,却有不容忽视的坚持。
花怜月慢慢喝了一口羊汤,忽而展颜一笑,道:“我家乡有一种小吃,叫冰糖葫芦......”
“冰糖葫芦,是什么?”羽曦饶有兴趣的问道。
花怜月想了想,道:“就是将山楂,酸枣或者海棠之类带酸味的小果子,用竹签穿上,再浇上烧化的糖稀。待糖稀凉透后,就会变成晶莹剔透的糖壳。咬一口脆脆的,又酸又甜,特别开胃。”
“听你这么一说,有机会我倒是想要尝尝。”羽曦微笑道。
花怜月忙道:“不用等有机会,我会做,只要将东西准备齐全,我可以马上做给你吃。”或许是她表现的太迫不及待了,羽曦好奇的望着她,却没有吱声。
花怜月收回眸光,满脸委屈的戳着面前的羊杂汤,幽怨的道:“成天都是吃这些,真的是腻味了。若是有一串酸酸甜甜的糖葫芦,我情愿拿这一桌的肉来换。”
羽曦见她一副满嘴馋液的模样,祈求而又幽怨的小眼神,心头蓦然一软。这么小小的要求若是不能满足,他都感觉自己有些太不应该。
羽曦想了想,招手叫过掌柜,问道:“阁下可知哪里有山楂,酸枣之类的果子卖?”花怜月忙竖起耳朵,仔细倾听。
掌柜笑呵呵的道:“不用买,不用买,我这后院就有两棵酸枣树,现在正好熟了。我们都嫌它酸没人爱吃。客官若是想要,我可以让伙计打一筐来送给你。”
“噗嗤”一声,花怜月含在嘴里的羊汤全吐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