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财赌坊的人了,邺捕头与花怜月寒暄几句后也大步离去。
花怜月抬头望天,瓦蓝瓦蓝的天空荡漾着几块薄薄的云雾,明晃晃的太阳正好升到头顶。金色的阳光透过薄雾洒下来,散发着一种让人慵懒的暖意。
花怜月收回眸光望向小双手里干瘪的钱袋子,大咧咧的询问道:“还剩下多少?”
小双掂了掂钱袋的重量,心中估摸了一下,道:“二三十两还是有的。”
“好!”花怜月拿折扇一敲掌心,兴致勃勃的道:“这几天在李府吃的嘴巴都淡了,咱们去吃五福楼的全湖宴如何?”
“好呀!好呀!”小双点头如捣蒜,一双杏核眼已经笑成了两弯新月。
“小馋猫!”花怜月啼笑皆非的用手里的扇骨轻敲她的头顶,而后手一挥,道:“走吧!”
梅岭县之所以叫梅岭县,是因为这座县城外有一座以梅花出名的山岭。据说到了冬天,满山都会开满了如彤云般云蒸霞蔚的红梅,疏影横斜,暗香浮动。每到这种盛况,总会引来无数文人墨客观赏。这山岭本寂寂无名,只因这满山红梅,才被世人称为梅岭。
梅岭又一分为二,东岭险峻,山顶有一座百年寺院名唤法华。西岭低矮,却修了一座书院名唤清远。
东岭,西岭之间有一处河水经过时留下的水湾。此水湾绵延数里,面积极广。湾里被附近的村民种满了荷花,菱角,鸡头米等物。水里是成群的肥硕鲤鱼,鲫鱼,草鱼等各色湖鲜。而那擅做全湖宴的五福楼,就坐落在东西岭中间的湖畔。
花怜月此刻正依靠在五福楼三楼的竹栏处,一边等着上菜,一边百无聊赖的四下扫视着。此处视野极佳,一眼望出去满湖景色尽收眼底。
初秋时节,湖面上的荷花几乎败尽。秋风拂过,湖面泛起涟漪,残叶发出摩擦的声响。本是满眼颓唐之色,偏偏在那些残荷间有十几艘尖头船在极快的穿梭着。
船上坐着的大多是穿着粗布衣裳的渔女,她们三三两两的小声说着,大声笑着,手里却麻利的在残叶中寻找那些被遗落的鸡斧头。正是她们娇憨,纯净的笑声,为眼前这幅残景,注入了无尽的活力。
湖边高大的梧桐树下,几个大娘带着铜指甲正在飞快的剥着鸡头米,她们期望着到赶集的时候,自家这最新鲜的鸡头米能换个好价钱。
花怜月面前恰好上了一碗最新鲜的桂花炖鸡头米。入口软软的,糯糯的,带着桂花的余香,她心满意足的吟道:“最是江南秋八月,鸡头米赛珍珠圆。”
这全湖宴可是大有讲究,比如说“鲤吃一尺,鲫吃八寸,鞭杆鳝鱼,马蹄鳖”等。凡是湖中所产的鱼,鳖,虾,蟹,蚌,菱,芡,莲,藕,蒲等无不应有尽有,各尽其味。
而且每一种原料可以做出不同的风味,仅仅一味鲤鱼就有糖醋,红烧,酱汁,清炖等各种做法。
全福宴全部上齐有四十多种菜品,不过每道菜都是小小的一碟,用描着湖石芝竹纹的青花碟端上来,也就四五口的模样。既能尽量的让客人品尝最多的佳肴,又显得矜持高贵。
这五福楼的生意虽然极好,不过像花怜月这样,俩个人就敢来点全福宴的并不多。于是无数道好奇的视线,随着那一道道的菜品,有意无意的往花怜月与小双身上扫着。
不过花怜月与小双早就见怪不怪(也可以说神经大条),该吃的吃,该喝的喝,一点都不受影响。
此时恰好上了一道糯米莲藕,花怜月夹了一小块放进嘴里,嗯!酥烂软糯,其味清甜。致鲜致美的味道让她挑剔的舌头终于得到了满意的慰籍,她正满意的咀嚼着,耳边忽然听人激动的叫道:“快看,萧老板要沐浴了!”
花怜月差点没被嘴里软糯的莲藕给噎死,她忙端起面前的云雾茶,胡乱喝了几口,吞下嘴里的东西后,竖起耳朵仔细倾听起来。
“萧老板每逢初七就要在这五福楼净身祈福,莫非你也是特意来此看她沐.....祈福的?”
“那是,五福楼的菜再好吃,也没有萧老板本人活色生香!”此人话音一落,四周响起一片心照不宣的龌龊笑声。
笑声中却夹杂着一声极清极冷的轻哼,花怜月一愣,感觉这个声音极为熟悉。寻声望去,却瞧见李家那位俊美的大少爷,李明杰正好独自坐在她的身后,端着青花瓷杯在自斟自饮。
咦!早上不是听那李如香娇滴滴的说他要去学里读书嘛,此刻他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难道他也是特意来看那位萧老板沐浴祈福的?
不过这个猥琐的念头只在花怜月心头一闪,就被远远抛在了脑后,她还是对那位即将登场的萧老板兴趣更大一些。
花怜月走遍中原大地,也算见多识广,还真没见过哪家酒楼的老板当着食客的面沐浴祈福的。这样极有趣,极香艳,极稀罕的热闹可不能错过,她一双灵动的眸子瞪得老大,兴致勃勃的往五福楼中间搭建的一处竹台望去。
竹台上有几个年轻女子正在忙碌着,她们抬来了一个大大的木质浴桶,浴桶四周围上了覆着薄纱的雕花竹质屏风。紧接着就是一桶又一桶的热水,络绎不绝的倒入浴桶中。不一会,那座小小的竹台就水汽蒸腾,白雾弥漫,如同仙境。
这时,又有一位少女挽着一只装满花瓣的竹篮缓步上了竹台,隔着那似梦似幻的薄纱屏风,隐约可以看见那少女将竹篮里的花瓣轻轻撒入浴桶中。一股淡淡的花香随着热气蒸腾,若有若无的在五福楼里飘散开来。
四周顿时越发群情激昂,笑闹声,叫嚷声,不绝于耳。
这时,竹台上忙碌的少女们齐齐倾身一福,脆声道:“有请萧老板!”
少女们话音一落,原本喧哗众人却奇异的安静的下来。在众人迫切的注视中,一位绝美的女子莲步轻移走了进来。
小双不可思议的惊呼起来:“这个萧老板原来是女人!”
“废话!”花怜月目不转睛的盯着款款而来的萧老板,嘴里不忘小声数落小双:“当然是女子,不然你以为面前这些人,是特意赶在初七来看一个糙汉子沐浴祈福的。”
小双挠挠脑袋,讪笑道:“不亲眼瞧见,还是觉得太不可思议了!当着这么多男人的面沐浴呢......”
女子青丝如黛长眉如墨,一双斜挑的潋滟水眸含笑含诮,艳如樱桃的红唇微微张着,似乎想要邀人一亲芳泽。明明她什么都没有做,却偏偏让人觉得她的一举一动都带着难言的魅-惑,这是一个骨子里散发着慵懒的妖媚女人。
她红衣遮体,高耸的胸前一抹白腻凝脂如玉,不盈一握的纤腰束着一根镶着金丝边的腰带。行走间,长长的裙摆在她裸露的足踝间如波浪般起伏着。
四周的男人皆是屏气凝神,只是那一双双火热放肆的眸光,似乎已经肆无忌惮的剥光了她身上那件轻薄飘逸的红纱。
花怜月自问也见过不少美人,金陵花魁李媚儿,信阳知府之女范亦巧,就连那京城名捕殷澈,都是一等一的大美人。可她从未见过像面前萧老板这样的。
外貌如少女般细腻通透,体态如少妇般妖娆动人。偏偏她一双潋滟动人的凤眸,在顾盼间恰好与花怜月对上。花怜月瞬间觉得坠入一口波澜不惊的古井,沉暗阴郁中透着刺骨寒意。让她感觉自己面对的,是一位看透世事的苍凉老者。
只是一瞬,萧老板便淡淡的移开眸光,花怜月才发觉自己居然一直下意识的屏着呼吸,以至于胸口有些隐隐发疼。这是一个有意思又有故事的女人,花怜月对她产生了浓浓的兴趣。
一会功夫,那位萧老板已经来到了竹台下。就见她玉手在腰间轻轻一扯,那根金丝腰带一触即开,她肩头那件本就薄如蝉翼的红衣即刻倾泻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