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夫心里如汤煮,公子王孙把扇摇。
以前的萧青田从来没有这么明确的体会过这种心情,接连几天的暴雨不仅上家里都是潮气,就连人们的脸上也阴沉着,村里土地庙每天都有很多人去送香,求菩萨让天气转晴。
可是天气却没有什么好转,萧青田透过窗户看见很有多村里的农户穿着蓑衣打着伞沉默的看着暴风雨里东倒西歪的麦子,一些脆弱的男子甚至偷偷的哭泣,萧青田怎么也静不下心看书。
萧青田只有半亩田,而且也只是平时划拉几下,她只是不想把田给荒废了,所以对收成不太看重,而这些农人,面朝黄土背朝天,兢兢业业的伺候着他们的土地,天未亮就去田里,天黑了才回来,有时候甚至连饭都在田里解决。
而这并不夸张,在这落后的没有农药,没有喷雾机,没有化肥的年代,村里那些粗壮的女子们,用手去抓虫子,用火把熏,有草也只能一根根拔去,所用的肥料,他们一桶桶的从茅坑里挑过去,面色黝黑的女人们,用饱含希望的眼神看着麦苗一点点长大,一点点开花结穗,一天天变得饱满。
萧青田甚至记得那些女人们谈论起今年收成时候的满足感,谈论收成以后,还了租子,给自己夫郎扯套衣服,给自家孩子买些糖果和肉,给自己打两斤好酒,而这些在这接连的暴雨下快成了泡沫。
已经成熟的麦子经不起这接连的暴雨,这足够将麦子打落进农田,也足够让这些麦子重新出苗,或者发霉。每一项可能都足以将那些农人们打入地狱。
在这一切靠天活命的年代,生命尤其的脆弱,一不小心就会毁了一个家庭,萧青田只能祈祷,快放晴吧,老天爷。
或许真是天无绝人之路,丑正时,大概就是凌晨四点,睡的迷迷糊糊的萧青田被一阵欢呼声惊醒,萧青田忙穿衣起床开门,向来缺乏表情的脸上也露出一个欣慰的笑容,雨停了,地平线处出现了霞光,虽然太阳还未露面,但这些经验丰富的农民们却是知道,今天会是个好天气。
家家户户都跑出来看地平线,村民们经过短暂的相拥,欢呼,迅速拿起镰刀,编好的草舀子,和小推车,向村南的田地跑去,他们的脚步是那么急促,尽管知道今天是好天气,但是,他们心中并不安稳。每家都倾巢而出,全家上阵,没有人废话,所有人都坑着头,飞快的收割着,就连素来娇贵的男子也都努力地跟上前面当家的收割的步伐,这样对他们而言会轻松点,这是这些憨厚的农村女子现在仅能给他们的疼惜了。
自己家就半亩田,而且长相还不好,也收不了几个,萧青田本来不需要这么着急去田里,但是村民的情绪感染了她,萧青田也推着小车带着镰刀去了田里。大概两个小时后,萧青田看着自己割下的一大堆草和一小堆麦穗无语。
现在也才辰时,萧青田装好麦穗,将草堆在田垄边,就推着自己的成果回家了。
码好麦子,正准备休息一会儿,萧青田却想起沈衡画来,沈家和萧家的地不在一处,所以萧青田一开始也没想起,而沈家的地貌似不少,就凭沈父沈母和沈衡画,估计两天也收不了的,而现在没有人知道,明天会不会是好天气。
以往沈家秋收时,长女沈痕和二女沈意都会回家帮忙,而前几天接连不断的暴雨,就算她们再赶路,也定是不能赶回来,而田里面等不了了。萧青田抹了把汗,拿着镰刀去了沈家田地。
果然,沈母在前面开割,沈父紧随其后,而沈衡画则是拿着草舀子捆着割好的麦子,然后费力的往推车上搬。
萧青田忙接过沈衡画手里的麦子,也难为他了,平时被父母和姐姐们护着,这些农桑他涉及的很少,也不熟练,但现在,他努力地干着这些活计,一声不吭。沈父也很累了,男子力气本就不如女子,就算沈母在前面给他省了不少力气,但这对他仍旧是太勉强了。沈母几次让他休息,沈父都摇头,咬牙坚持着。
萧青田朝他们打了招呼,就加入了战圈,主动的揽下沈父的活计,让沈父稍作休息,手上毫不偷懒的快速收割,跟在自家田里那种懒洋洋的状态完全判如两人。
萧青田的加入很大的缓和了沈父和沈母的压力,但他们也没有放松,时间不等人,但一个青壮年的劳动力是不可小觑的,而且萧青田经过在玉店解砂,开玉,扎码的锻炼,不仅力气大了很多,手腕的张力和臂力也是大大提升,观察力更是一日千里。就连沈母这个老手都不得不承认,虽然萧青田一开始动作并不熟练,但短暂的调整适应后,竟然都追上自己了。
萧青田此时并不知道自己刷了沈母的好感,她只知道,她多做一点,那沈衡画就可以少做一点,他那么娇弱,平时都是看书刺绣的双手也有划伤的痕迹,脸上也被晒得发红,而且估计沈衡画也没吃早饭,自己的加入可以腾出人手,让他简单吃点,再不济,沈父沈母不吃饭,总不能不给自己这个帮忙的人吃中饭吧,那做饭这个相对轻松的事就会交给劳动力最差的沈衡画。
萧青田想到这茬,越发的卖力起来,刷刷刷的放倒一片,很快就将沈母落在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