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不是很茂密的枝叶，没有好看的花朵，远远看来它就好像人世间一棵极为普通的树木，这也没什么好奇怪的，毕竟这是创世之初大道创造出的第一株树木，是这三千世界间中所有植株的始祖，之后所有繁复美丽的树木都是依据它生长进化而出的。
这里是三途河的源头，空洞而寂寥，独留这株七宝妙树。
瑬川总算是停滞了脚步，此行的目标就在他眼前不足百米。眼前的场景莫名教他有些恐惧，没错，是恐惧。三途河的生生不息，永无止境的轮回，他在意的不是这个，而是此地那无边无际的寂寥。嘴角衔着一抹讥诮，可笑么，他在害怕永恒，而他本身就代表着永恒。过去的那千万年岁月就好像无底黑洞，将他拉扯进某种无法回头的深渊。
为何要存在？看尽轮回之后，意义又何在？他如今所做的这一切，为了什么？即便创出了那个遵从自己价值观念的世界之后，大道规律依旧没有改变。
繁复的思绪紊乱了他的识海。
三途河上微风阵阵，扬起那玄金色的衣袂，纠缠在腰带上的那枚血玲勾散发着柔和的红光，他的指腹拂拭了一遍那枚血玉，似乎感觉到实质性的温度从指尖蔓延到心坎，脑中映出一张五月花般的小脸，唇边的线条柔和不少。
待这一切终结，还好前路有你。
再没什么迟疑，那株神树就在眼前，瑬川举步而上，却被一个熟悉的声音叫住。
“尊王，可还记得我。”
他眼中流转过几分诧异，转身看见白珞一袭素衣，神色清远，遗世独立。他身上有浓重的天界气息，瑬川眸底不由暗了几分。有个猜测涌现在心头，不过他并不打算确认。毕竟，他与白珞恩怨已决，除了眼下之事，他没兴趣与不相干的人过多纠缠。
“呵，他叫你来拦我？”揶揄之色摆在脸上，狭长的凤目流露几分不屑，“当本座舍不得杀你？”后半句的主语，不知是元始还是白珞。
“即便你无惧生死，那也该考虑一下她吧。”白珞淡淡地说着，他本就于心有愧，毕竟瑬川是那个带他离开地心的人，“她还在天界呢。”
“你什么意思？”瑬川自然不傻，转眼就想到了是哪个她。白珞心系元始，他早就知道，如今前来阻他自然也定是虚皇元始的意思，只不过他不太确定，虚皇会拿王母真做出些什么。
“因为你，她被剔出仙籍，永无翻身之日。这个时候，估计在凌霄宝殿上，已经尘埃落定了罢。”白珞的语气依旧是不起一分波澜。或者说，现在讲话的已经不是白珞了。
瑬川看上去依旧是那副冷峻的神情，可袖下的双手已经握得骨节泛白。
“玉宸，你本就是该受重罚。这么纠缠一圈，到头来教九光为了你废了一世，永受寂寥无尽的疾苦，呵呵呵，何必这般执迷不悟？”白珞身上有神芒在流转，此时他是元始天尊虚皇的真身。
“执迷不悟的是你。”瑬川在转瞬间就明白，玉帝的真身已经出关，眼前这一个又是何许人也。他脸色不变，四目相对，寂寥无尽的三途河天空坠下滚滚惊雷。
“如此，你便湮灭于这三途河罢。”虚皇双手结印，三宝如意虚空而出，滔天神光照亮这永无天日的冥界方圆百里。凌烈的神芒宛若神刃从四方八面轰击向瑬川，“白珞”冷漠的神色泛在高傲的眉梢，似乎是在看一个死人。
只见瑬川飞身而起，在半空中迅速反应，没有神的大道手诀，抬手扬袖，便要呼风唤雨，天边的闪电汇聚手心化作一柄光剑横扫四方。
不错，这便是衍昆荒乾完满时刻的某种奥秘，无需手诀的唤醒，这世间的一切都可随类变化，按照主人的意志，或守或攻。
“哼，你能依仗的也就是这一方死物，如今荒乾核心尚在我天界，你，没有胜算。”虚皇并没有追上天际，而是向三途河尽头的那株七宝妙树动手。瑬川见状不甘落后地追了过去，一面躲闪着虚皇的杀招结界，一面向那妙树施法。
虚皇刚要触到神树，一道水鞭带着毁灭性的能量突兀挥来，只得收手回身应对。眼中划过一分诧异，没想到即便是真身也没有立刻拿下这妖孽，可见这千百年来，他从未休止过修炼，为了什么？或许就是为了和自己一决生死。瑬川汹涌的攻势也并未得到多少好处，虚皇万年修为也从无怠慢，再加之三宝如意的全开神能，此刻稍有疏忽就会被那神芒撕得粉碎。衍昆荒乾在股掌间变幻莫测，可距离它完整时期的战力而言还不足十分之一。
瑬川的理智告诉他，此时此刻绝非大战的契机，结局只有一个败字。
“你早已忘记创世伊始的意志，枉为天尊。”瑬川不断抵御来自虚皇的攻击，他周身红黑色的妖气翻滚，与元始一身炫金色的无暇神芒对比鲜明。
“笑话，本尊维持六道安宁，整个世界的运转千万年没出过一次纰漏，朕是六道至尊，有做错过什么吗？”元始天尊仰天大笑，手下动作没有变缓分毫，磅礴的神力炸开，荡漾出一圈可怕的能量涟漪，周遭巨石飞起，云海崩裂，三途河中的生魂也都撕得支离破碎。
两股力量的冲击波及到了七宝妙树，整个滩涂被炸开，神树的根系寸寸尽断，离开了这片攥了百万年的源头，冥界的泥沙淹没了这个不算大的洞口，一时之间，九天雷动，生生不息的三途河停滞了流动。
那水不动了，就好像一缸泥浆被凝结。
而瑬川此时的注意力并没有放在三途河水上，他腰间那枚血玉失去往常明媚的红色，转而变成了暗黑，冰冷而死寂。他想到了之前虚皇的话，王母真的被重罚了？一时之间，脑中一片空白，窒息的感觉随着元始一记猝不及防的暗招从后心传来，将他四肢百骸寸寸尽断，按进那刺骨凝滞的三途河水之中。
虚皇眼中闪过疯狂的杀意，一声大道之音破空而来，随着八道光柱穿过瑬川的手脚，肩胛骨，胸腹，生生钉在三途河底，最后一张天罗地网将他整个束缚，牢牢按在冰寒黑暗的水底。很好，只有在三途河不流动的时候，才能彻底封印了瑬川的灵魂。
这是他的真身，必定有三魂七魄，换言之，他已经被彻底封印，永堕轮回。
很好，这么多年的祸根，总算是清除了。
元始天尊嘴角泛起一丝冷酷的笑意，他离开了白珞的身体。而那一袭洁净的素衣在瞬间被殷红色的血迹染满，白珞光洁的皮肤寸寸裂开，是啊，他小小白珞怎么可能承受得了元始天尊的灵魂？能撑下这一场不算长的战斗已经是极限中的极限。
映着凝滞的河水，他看见了自己此刻不妖不鬼的可怕模样，苦涩的笑意攀上唇角。
“你知道我拒绝不了你。重来一次，我依旧愿意。我爱你啊，虚皇。这与你无关，只是我爱你而已……”他念叨的声音愈来愈轻，最后和他一起化作一捧血雾，消散在三途河上。
－－－－－－题外话－－－－－－
没事，等三途河流动的时候，白珞还可以投胎转世。
瑬川：那我呢？
我：额，你先钉一会儿啊，乖。
瑬川：那我媳妇呢？
我：你会看到的咯，别急啊，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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