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啊,不介意,那我就随便出个题目吧!”裴启明略一思索,在一旁的案几上取过毛趣÷阁,写下“自然之意”四个字。
谢昭琳本来是万万没想到裴启明会答应的,现在却又怕他故意为难自己了。毕竟,对方对她的印象一直以来都很不好。
可是就这样说出来,一来失礼,被人说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二来自己也丢面子,香君并无异议,她难道就怕了吗!
说到底,还是面子问题,所以谢昭琳便也点头同意。
既然两人都同意,比香就开始了,谢昭琳和香君各自领了香料去了空置的品香室,约定两个时辰后出来。而裴启明则继续无聊地在外面喝茶。
同样无聊喝茶的还有谢雪琳,她慢条斯理地端起杯子,用袖子掩住文雅地喝了一口后,好像突然想起来了什么,用眼睛瞟了一下一边大马金刀地坐着的裴启明,犹豫了很久,终于还是开口了。
“没想到少将军也会喜欢这个。”谢雪琳先抛出了一个话题。
裴启明闻言回望了她一眼,看不出对方的意思,也就随口回答:“也没有,就是随便看看,世子才喜欢这个。”
他毫不犹豫地把锅甩到了夏煜晨身上,反正他这个人闷骚得很,而且还总是一副对什么都感点兴趣,什么都懂点的样子,这么说也没有什么破绽。
岂料谢雪琳就是想听这个,夏世子为人善于交友,听说和太子还有三皇子关系都不错。既然自己接触不到三皇子,那多打听打听和他有关的人和事也是好的。
“世子实在是好雅兴,我听说宫中也有不少人喜欢这个,尤其是皇后娘娘,对香大人的手艺是赞不绝口。想必三皇子和五公主也一样了。”
谢雪琳听闻裴启明是定北王帐下副将的孩子,后副将战死,定北王感念兄弟情谊,收为义子,对他视如己出。所以裴启明和夏世子关系很不一般。
而世子又与皇子交好,所以料想裴启明和三皇子之间也该颇有交情,故而才如此转弯抹角地试探,但她的算盘又打错了。
比起太子妃的不肯不愿,裴启明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夏煜晨的事他懒得去掺和,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变成这样了。
好像就是从最近一段时间开始,或者更早,他的心中莫名其妙就对夏煜晨有了不满,也说不清是为了什么。
于是他用更加随便的口气回答了谢雪琳:“不清楚,你不如去问问皇子公主身边的宫女和长随。”
此话一出,谢雪琳的脸就黑了。这叫什么话……我要是知道……还用来问你吗?!
左右她对武夫也没有什么好感,索性也坐在那不说话了,会客室里一片寂静,而这份寂静,一直持续到了香君出来的时候。
虽然不止一次地见过香君,也早就知道她的形容不佳,但此时看到,谢雪琳还是吓了一跳,就连一旁的裴启明也微不可察地皱了皱浓眉。
才两个时辰不见,香君原来泛黄的脸色此刻竟有些发白,眼眶也好像又凹陷下去了一些,更别提那原本就削薄得有些瘪的嘴唇了!
因为自己不制香,所以压根没想到比香是如此耗费心神的事,谢雪琳不禁有些担心起还未露面的谢昭琳来了。
该不会,已经昏倒在香室里面了吧?她看了看没被带进去的绿莺,示意她进去看看。
绿莺会意,往谢昭琳所在的香室走去,没一会儿,就听到了她大惊小怪的呼声:“小姐,您终于出来了,奴婢还以为你……”
听到这话的裴启明牵了牵嘴角,心中默道,果然是个滑稽的人,连丫鬟也是一如既往的滑稽。
不过于他,好像没什么好处?
慢于香君一会儿,谢昭琳也出来了,她的脸色也有些疲惫,倒是没有香君那样夸张。
两人纷纷呈上自己的成品,然后疲惫不堪地一旁歇着去了,只是目光都仍炯炯地盯着裴启明。
裴启明本来还想再吊儿郎当一会的,看这阵势也不得不把事情先办了,不过有些话他觉得还是应该说在前头:“先说好,这只能代表我个人的观点,你们可不能有怨言,毕竟香这种东西都是因人而异的。”
见到两人都点头应允了之后,他才打开了其中一瓶名为“绿意之水”的,熟练地点了几滴在试香纸上,放在通风处,过一会儿再闻香。
“绿意之水”是香君的作品,前调冷沉而冲鼻,让人联想到被枝叶遮蔽的恐怖森林。但散开之后又变得和缓了,只是冷意仍旧不散,带着股淡淡的烟草气息。
裴启明闻了之后微皱了皱眉,但马上就散开了,他看向香君问道:“可是水生调?”
香君得意地点了点头,应该说她对裴启明出的题目很是满意,这种带着森冷气息的水生调香水是她的专长。而看刚刚裴启明皱眉又舒缓的样子,一定是被她的大作惊艳到了吧!
闻过香君的作品后,裴启明休息了好长一段时间,以便让嗅觉恢复到原来的状态,才能保证对接下来的香做出相对公正的评判。
意识到这一点的谢昭琳暗暗松了口气,看来裴启明虽然是个上场打仗的武将,却意外地对这些文雅事物熟悉呢。
虽然说是以香会友,突然之间来场比试也非她的初衷,但既然比了,谢昭琳还是想要一个相对公正的结果。
以往正式的比香都会有超过六名的评香师,就是为了应对裴启明所说的各人爱香不同的状况,取少数服从多数之法。
眼下只有他一人,虽是极不正规,但好在裴启明深谙品香之道,也还算公平。
大约两盏茶过后,裴启明开始品评谢昭琳所制的“柏林少女”,他依前样把鼻子凑到试香纸上闻了闻后,突然眉头紧皱起来,脸上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
几乎像是木偶戏中的牵线木偶一样,裴启明缓慢地把头转向了谢昭琳的方向,声音沙哑而低沉:“这真的是你做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