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句话叫作“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所以对于谢家三小姐半夜翘了辫子这件事,城里人虽都议论纷纷,不过到了下午这热情也就减了。
一来谢昭琳也只是个七岁小女孩,比起她,男人们更愿意津津乐道的是哪个有名的花楼里又有了新的花魁,或者是哪个年轻小寡妇又勾搭上了城东头的那谁。他们可以三五个人凑成一群,坐在哪家酒楼里吃喝,或者路边的小摊也行,开始或许还会话些日常,后来的场景大抵就是谁讲个荤段子,然后一众人哈哈大笑,乐此不疲。
而女人们也不轻松,天天要料理家务,为一点点小钱斤斤计较,柴米油盐都要精打细算,大多没有那个阔太太命坐下来喝口茶,吃口点心评点别人,自然也不会有那个时间过多的关心谢三小姐,顶多不过一句可惜罢了。
就是那些真正的阔太太,谈论一个人也要看她的身份,谢昭琳说到底还是个庶出的小姐,再加上身体的原因,基本上可以说是足不出户,年纪又小,婚嫁大事尚未考虑。再加上生母张姨娘为人低调,种种因素综合起来,导致很多人只知道谢府有个三小姐,再多的,就少有人知晓了。
但那是别人的闲适,此刻谢二小姐的房里,大丫环艺芳正急得团团转。
本来一大早起来,听到三小姐半夜得急病去了,大家都很意外。因为三小姐虽然好像身体不好,但没有外人想像的那么不好,平时还经常和二小姐玩呢!
可其实又没有多意外,三小姐确实以前发过急病,她还曾见过一次呢!那浑身发抖,面色惨白的样子她至今都记忆犹新,要说那样的病会突然要了人的命,倒也不奇怪。
她们这样想,谢仪琳却偏不这样想,她先是认为大家在跟她开玩笑,一个很过分的玩笑。
等看到了偏厅里的灵堂和棺材时,她才不得不信了,她明白三妹妹和四年前的祖父一样,将要永远的被埋进土里了!
确认了事实后,谢仪琳当即掩面大哭,哭了一会儿后,就转身大步跑回了自己的房间,也许是为了不要看到这令她伤心的画面吧!
然后她就在房间里一直哭,好不容易停一会儿了,马上又好像受到刺激似的继续哭了,这饭都没吃几口,怎么能不让贴身丫环艺芳担心呢。
“怎么样,夫人说什么了吗?”艺芳有些诧异地问她派去叫谢大夫人的小丫环,不明白夫人怎么没跟着来。
“夫人她好像还有事和老爷说,叫奴婢先行回来。”小丫环低头答道。
有什么事能比这个她最宝贝的女儿还急?艺芳心存疑惑,但也只能叹口气等着。
与此同时,书房内,谢大老爷也在同样疑惑地看着谢大夫人,亦是不明白她为什么没有当即跟着那个丫环走,她不是最宝贝二女儿了吗?难道是要他也跟着一起过去?
“惠兰,虽然仪琳现在看起来没什么,但你这么惯下去难免惯出性子。她不过这么哭闹一会儿,你过去就行了!”谢大老爷有些不大高兴。
知道被误解了,谢大夫人微微皱了皱眉,忍住没有辩解,回道:“老爷误会了,妾身只是有些奇怪,这棺材怎么已经钉上了钉子,她…真的在里面吗?”
“这重要吗?”
“如此说来,果真是假的?老爷,这和我们当初想好的不一样啊!我们不应该好好养着公主,等宫里以后来接人吗?”谢大夫人不满自己居然被蒙在了鼓里。
“你懂什么?公主后来会得这样奇怪的病,我们想得到吗?她要是死在我们谢家,以后追究起来,谁担待得起?”谢大老爷也不高兴了。
“那就让越清掌门救她的命啊,他不是说能救吗?何必…何必来这么一出诈死,害得仪琳…“
“你就知道你的仪琳!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当初让她和公主走得那么近!你知道公主的病是怎么来的吗?是被武功高强的人以内力所伤,手也是这样被拉扯断的!”谢大老爷被谢大夫人的不明事理气得不清。
“这说明了什么?说明了这件事不像张敏敏说的那么简单!事关皇家,这趟浑水,我们谢家趟不起!既然越清掌门要把她带走,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所以来这么一出,也是为了好让我谢家撇清关系,你明白了吗?”说到后来,谢大老爷的语气又缓了下来。
话说到这里,谢大夫人还能有什么不明白的。她没再说什么,转身准备出门。
“此事不能让仪琳知道,除了有关人等,我们谢家就要当谢三小姐真的死了,以后再没有谢昭琳这个人。”谢大老爷看着她的背影补充了一句。
“老爷放心,这点分寸妾身还是有的。”谢大夫人没有转身,硬邦邦地说完后就出了门。
于是这两个心事重重的人都没有注意到拐角处已经站了很久的柳姨娘!
……
夜已深了,除了一些供人玩乐的地方,京城的大部分街区都已经陷入了寂静,只有打更人的声音慢慢的游荡着,间或有一两个走过的人,也都步履匆匆,深秋的寒气催得人不想在外多有停留。
黑暗同样也蔓延进了皇宫,除了一些殿里还传出寻欢作乐声外,偌大的区域内似乎只有站得趣÷阁挺的值夜侍卫和同样值夜却忍不住哈欠连连的太监和宫女这些个活物。
不过在御书房内,却仍旧灯火通明,一个披着裘毛滚边披风的中年男子正坐在案桌前看着底下跪着的黑衣人。
一旁的大太监见黑衣人迟迟不语,知道不是他该听的消息,便向那座上的中年男子施礼告退。
“张培德,你点这么多盏灯干什么,唯恐别人不知道朕还在御书房吗?!”那中年男子正是当今圣上秦启翔,此时正不满地看着转身告退的大太监张培德。
“是,皇上,奴才愚钝,奴才这就把这几盏灯灭了。”张培德忙回过身灭了几盏灯,这才退下。
等张培德把门关严实了,秦启翔才又把目光转回了黑衣人:“说吧,人找得怎么样了?!”